袁四爺,他懂戲,是真正的戲霸,戲裡的霸王,從一開始進屋把小樓的戲衣抖地上,袁四爺瞧不起小樓,他在臺下看戲的時候就已經明了,虞姬是真虞姬而霸王卻是假霸王。「戲演到這份上,竟成了姬別霸王。」他欣賞風華絕代的程蝶衣,他們倆最像,都是活在戲裡,(後來袁四爺被批鬥為反革命分子的時候,五花大綁的捆著,被壓下場時,還走了個臺步。)蝶衣在袁四爺屋裡看見了小時候承諾師哥的那把寶劍,便使勁抱在懷裡,並同意做袁四爺的紅塵知己以此交換。
「自古寶劍酬知己」。小說裡的袁四爺可是「高鼻梁,一雙長眼,炯炯有神,骨架很大,冷峻起稜。衣飾麗都,穿暗花長衫馬褂,閃著含斂的灼人的烏光。只像半截黑塔。」葛大爺扮演的袁四爺獐頭鼠目,一笑就是兩顆大門牙,可是一點也討厭不起來,袁四爺愛程蝶衣嗎,可能是愛吧,愛這個一心一意扮演虞姬的人,但我又覺得他只是愛舞臺上程蝶衣扮演的虞姬,出神入化,絕代風華。而現實中的程蝶衣呢,蝶衣抽大煙要死要活的時候他沒管,被國民黨以漢奸名義抓走,要不是菊仙小樓去求他,他會救嗎。
日本侵華了,舞臺地下日本人鬧哄哄的,又是傳單滿天飛又是突然停電的,可程蝶衣沉浸在自己的戲裡,那場戲是《貴妃醉酒》他一直轉到倒下為止,袁四爺站起帶頭鼓掌,掌聲四起,鼓掌的也包括臺下的青木,蝶衣明白了,這個日本人他是懂戲的。可段小樓不幹了,「不給日本人唱戲!」被日本人抓走了。之後菊仙求蝶衣去給日本唱堂會把小樓保出來了,「呸」他不僅不感激還啐了蝶衣一臉吐沫星子,心疼蝶衣啊。
唉,你要是能一直這麼硬氣也好啊,可你偏偏半硬半虛,你讓蝶衣和菊仙兩個一個心碎一個整天沒有安全感,文革批鬥的時候,你倒是硬啊,批鬥那段,我真的難受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從一開始要段小樓「劃清界限」他還避重就輕說蝶衣是戲瘋子,後來越說越來勁,甚至「你有沒有...給袁四爺當....相公..你有沒有?!」連菊仙都聽不下去了,我當時就在心裡罵段小樓你特麼渣男你沒良心!真正硬氣的人,我覺得是菊仙。
關於她就不多說了,批鬥時小樓把劍也扔火堆裡,她趕忙又拾回來,只有她明白這劍對蝶衣的意義。還有把劍還給蝶衣時,那種不舍的,幾次回眸的眼神。菊仙死了,上吊,段小樓還以為是程蝶衣批鬥時揭發菊仙是婊子菊仙才死的,和蝶衣扭打一塊,他不知道是因為當紅衛軍問他你愛不愛這個婊子的時候,他因為世俗和膽怯說出「不,我不愛她,我要和她劃清界限!」菊仙徹底失望了。眼前的這個男人,並不愛她。
「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婊子在床上才能有情,戲子在臺上才是霸王是項羽。你下了臺,就是個普通老百姓,段小樓是個俗人,演戲不過混口飯吃,所以請注意一個細節,段小樓一下臺立馬卸妝,而蝶衣大多時候帶著妝,下了臺也不著急卸,因為他活在戲裡,卸不卸妝沒兩樣。他在法庭上按手印畫押時,按完手印把手指上的紅印泥順手就往嘴上抹,我們在看電影,臺下坐著的段小樓和菊仙也何嘗不是在看戲?這程蝶衣一出出的,菊仙說的好「也不知道你這師弟,是這世道和他作對呢,還是他和這世道作對。」
我看完這個電影的時候,一直走不出來,我難受,蝶衣做錯了什麼,他這麼善良,他心裡只有戲,你們為什麼要欺負他,他講真話,「我也恨日本人,可是他們沒有打我,是我自願的。」這有什麼錯,文化大革命的殘忍我也是第一次了解,歷史書上寥寥幾句,我從沒想過是這樣人吃人,雖然慶幸自己活在這個和平的年代,可是一想起這劇,背後不禁瑟瑟涼氣。我想不開,幸好有朋友及時開導。
戲終究是導演導出來的,編劇寫出來的,可他反映的歷史是不能被忘記的,這個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好人不一定有好報,壞人也不會因為做壞事而短命。就是這樣,好好活著,好好生活。至於小四,就是個時代的縮影吧,他這條被程蝶衣捂熱的小蛇,最後卻在害他的救命恩人。他也愛戲,只不過不想吃苦。我佩服關師傅,雖然打的狠了點,但是因為他知道,不這樣的話,一個角兒也出不來,都會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