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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過年的時候,馮小剛的朋友轉發了一條他的朋友圈:
趁著最近《八佰》火熱,我又翻出了這部作品《一九四二》看了好幾遍。
馮導說的「幽默感」並且有看到幾處,但看完每一遍,嘴裡都泛著苦,眼角都流著淚,心裡都淌著血。
這是一段每個中國人都不應該忘記的歷史:
《一九四二》
它講抗戰,又不講抗戰,至少我問了身邊的很多朋友,他們對1942年發生在河南的事一無所知。
1937年南京大屠殺,我們的同胞死去了30多萬;可1942年河南大饑荒,這個數字擴大了10倍,是300萬。
這樣你就能明白為什麼海報裡把人和蝗蟲結合在了一起——
一方面,因為大饑荒有蝗災的原因;另一方面,當年逃難的人們就像蝗蟲一樣,走過的地方寸草不生,連樹皮都會被扒完吃掉。
而電影《一九四二》,講的就是這件事。
電影以蔣介石的一段抗戰宣言開場,之後接入旁白:1942年冬到1944年春,我的故鄉河南,因為一場旱災,發生了吃的問題。
隨後旁白繼續說了同時世界上還發生的大事:
每一件事,看起來都比吃的問題更大,但電影的鏡頭,偏偏就對準了這片農村,這幾個個體。
河南大災,人沒飯吃。
地主範殿元(張國立 飾)叮嚀自家長工栓柱(張默 飾)盯緊倉房,因為全村僅存的糧食都在這兒了。
栓柱說倉房有人,範地主過去看,是自家大公子準備對前來借米的同鄉花枝(徐帆 飾)揩油。
範地主沒管,罵罵咧咧離開了。
揩油被一聲「賊人來了」打斷,附近的相親鐮刀鋤頭成群結隊要到地主家討吃的。
範地主一面讓栓柱快馬報官,一面假意請寨子下的饑民進莊吃飯。
席間,栓柱跌跌撞撞跑進來,大聲喊說日本人過兵,我過不去。
這一喊不要緊,饑民聽到地主背地裡報官,全都抄起傢伙開始幹。
地主家亂作一團,搶糧的搶糧,殺人的殺人,就連地主的兒子,也被饑民扎死了。
暴亂過後,範地主家糧也沒了,家也燒了,只能牽起馬車,戴上細軟,領著懷孕的兒媳、讀書的女兒和老婆,開始了逃荒之路。
與此同時,給範地主打工的長工和佃戶們也都開始往陝西逃荒,其中就有花枝一家。
她丈夫叫瞎鹿(馮遠徵 飾),是地主家佃戶。
幾百萬人扶老攜幼,就這樣踏上了不知道死活的逃荒之路。
瞎鹿家窮,走沒兩天,家裡的糧食就吃光了。
路上不斷有人餓死,死不瞑目。
瞎鹿的老母親又得了重病,為了換口吃的,瞎鹿準備把女兒賣了。
結果驚醒了花枝,花枝大鬧:就是把她拍死,也不能把她賣了。
旁邊的範地主看不下去,借給瞎鹿一碗小米。
第二天逃荒,前線退下來的士兵和難民擠在一起。
地主問:你們這是打輸了還是打贏了啊?
大兵回答:當然是打贏了。
地主又問:打贏了怎麼還往後跑啊?
其實國軍這邊已經戰略放棄河南了,日本人用6萬人佔領了擁有40萬守軍的河南。
一下子成了敵佔區,日本轟炸機見逃難隊伍裡士兵比平民還多,開始投彈轟炸。
一輪炸下來,沒剩幾個活人了。
被打慌的大兵開始搶難民,搶車馬,搶女人,範地主的所有家當都被搶走了,現在和瞎鹿他們一樣,成了真正的逃難者。
轟炸過後,一地的殘肢斷臂,瞎鹿的娘也被炸死。
花枝卻說:死了好,死了不受罪。
逃荒路上不僅有吃的問題,還有隨時出現的轟炸和動不動就殺人的亂兵。
這兩個家庭八口人,能逃出河南嗎?剩下的留給大家自己去看。
縱觀這十年的戰爭歷史片,《一九四二》仍然是最好的之一。
至少在普及歷史常識上,它把1942年河南那場地獄般的大饑荒,第一次以院線商業片的形式呈現在中國觀眾面前。
平時不怎麼讀歷史的人,除了小初高歷史教科書之外的歷史知識,可能了解不多。
而一個完整歷史觀的構建,是需要《1942》、《八佰》這樣的歷史事件去補充的。
雖然電影有藝術化處理的成分,但至少看完電影,或者看電影之前,不少觀眾會去做功課,去了解電影的背景,以及電影中提到的人和事。
這本身也是歷史戰爭電影的最淺層價值所在。
整部《一九四二》的每個細節,也都能看出馮小剛導演的誠意所在。
影片的調色很有民國風,就連電影裡出現的字體,也是一眼就能讓人想起那個年代。
片子是分成兩條線索拍攝的,一條是範地主和瞎鹿兩家人的逃荒,另一條是國民政府對抗日和對饑荒的態度。
所以電影中的場景在河南和重慶之間不斷切換,你時不時就能感受到視覺衝擊力極強的畫面和色調對比。
也許前一秒是易子而食的慘景;
後一秒就是富麗堂皇的酒店。
雖然導演的鏡頭語言非常平實,但這種運鏡和轉場造成的感官衝擊,依舊震撼人心。
電影仿佛在用最簡單不過的對比告訴我們關於世界的真相。
這個世界本身就是不平等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杜甫生活的年代和所謂更先進的民國,本質上沒有什麼兩樣。
這種大冷色調和大暖色調的對比,也在隱隱為觀眾醞釀著某種情緒,以迎來劇情高潮的情感爆發。
上層領導者對國家政治、國際格局及政府民生的誇誇其談,和逃荒者對這頓飯吃啥,下頓飯又吃啥,我們到底去哪兒的糾結討論,在對比中形成一種奇怪的張力,從而構成了整部《一九四二》的情感底色。
比起同情,我們大多感受到的是震撼,難以置信。
可這也正是每個觀眾面對的矛盾,既不相信電影裡的事是真的,又無法否認1942年這段歷史是真實存在的。
這種擰巴,讓《一九四二》比起其他充滿反戰情緒的電影更有力量。
它讓我們相信,生活在現代優渥條件裡的我們每個人,都是倖存者。
(你可能看不出這個小演員是張子楓)
除此之外,《一九四二》更偉大的,是通過歷史背景,將焦點集中在每個個體身上。
300萬,歷史裡的一個數字,現實中是無數家破人亡。
而影片中的範地主、瞎鹿、栓柱、花枝、星星、老馬,就是這冰冷數字下的個體。
饑荒最恐懼的是什麼?
不是讓你體會到肌體的飢餓感,而是人性的異化。
它讓人類失去日常生活規範的束縛,異化成另一個陌生的物種。
賣女兒,自願賣身,失去信仰,肆意搶奪燒殺,甚至吃人。
很多人詬病《一九四二》不夠大膽,因為片中只有狗食人,沒有人食人。
慘烈不一定要用鏡頭直觀表達,也要考慮觀眾的承受程度。
如果你足夠仔細,你會發現電影裡有很多關於吃人的隱喻。
花枝的老公瞎鹿死的時候,是被逃兵一槍託砸進了準備煮肉的鍋裡。
導演還特意給了一個特寫。
第二天,花枝範地主一行人怎麼找都找不到瞎鹿,花枝說:
影片末尾,範地主和小女孩一路往回走,通過旁白可以看到他們活了下來。
可災民所過之處,樹皮都沒剩下,他們靠什麼活下來的呢?
日軍在進攻河南的時候,就是通過給災民發糧食取得民心。
岡村寧次在飛機上說:首先他們是人。
正因為是人,日本人的這種攻心手段才有效。
永遠不要低估人性的弱點,也永遠不要高估人性的力量。
求生欲會壓倒一切,道德建立起的秩序瓦解,在饑荒中人的社會性已然消失。
親人的死去讓血緣紐帶組成的種族群體關係也同時消失,餓到極致,人身體裡只存在獸性。
要餓死還是要做漢奸,栓柱和老馬是導演給出的兩個答案。
老馬純粹是求生欲,是本能;而栓柱,則是為了諾言和尊嚴。
對我們來說,沒餓到那個程度,沒處在影片情境中,單靠理性思維回答這個問題,是不公平的。
面對民族主義和人道主義的衝突,在當時的情況下,兩種選擇,人性使然。
即便全片展現出1942年河南大饑荒的黑暗和災難,但不可否認,在馮導依舊留下了孕育新時代的希望。
隨著範地主和花枝的家人相繼死去,傳統的血緣關係的親情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以責任、愛和悲憫為家庭維繫紐帶的現代認知的誕生。
花枝跟栓柱做了一天夫妻,把兩個孩子託付給了他;
栓柱為了兩個孩子,不惜與日本人拼命從而被殺。
這種超出血脈維繫的家庭心理認同被逐漸建立,家、家族和家國的意義,在影片末尾這段得到了極大的拓展。
電影最後,範地主絕望得走上了返回河南的路,就為了能死的離家近點。
但一個死去母親的小女孩,改變了他必死的信念,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我想,這種新的維繫關係,新的認知,新的紐帶建立和文明探索,才是《一九四二》的內核所在。
這也是我們中華文明能生生不息,源遠流長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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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爛番茄編輯部: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