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季《樂隊的夏天》更像是《樂隊我做東》的下酒菜。
野孩子退賽引起爭議,有人說是不遵守遊戲規則,有人說是藝術家的選擇,還有人說這是綜藝節目和音樂人的雙贏。
真相到底是什麼?它隱藏在鏡頭的背後,隱藏在語言的縫隙裡。
好在有一場飯局,能稍微讓你放鬆心防,吐露隻言片語。
一、正面的回答
退賽無疑是這場飯局的核心話題。
馬東與野孩子的交鋒就像是你來我往的太極推手,彼此都留著餘地。
1、國風
馬東問:「你們幹嘛這麼擰啊,滄海一聲笑不行嗎?」
馬雪松:「歌挺好,但我們覺得跟國風沒什麼關係。」
馬東:「你們心裡的國風是啥?」
張佺:「就是類似我們翻唱的《竹枝詞》那種。」
到底什麼是國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解,在很多人眼裡,似乎只要帶點民族的、古典的、戲曲的元素就是國風了。
對於「國風」,目前能找到的唯一明確解釋的是《國風》是《詩經》的一部分,大抵是周初至春秋期間各諸侯國華夏族的民間詩歌。
野孩子唱《竹枝詞》倒是在時間的序列上延續了《詩經》裡「國風」的概念。
但,在我看來,「國風」之爭只是表象,不必在這個層次過多糾結。
2、關於改編
每個人對「改編」有自己的理解,大家各不相同。
從綜藝的角度,臧鴻飛教野孩子改編歌曲。臧鴻飛說:「你只要在這首歌裡帶上兩句滄海一聲笑,也是改編。我前面全重新寫,最後就唱一句,馬東也得認。」馬東頻頻點頭。
對待改編嚴肅且認真的野孩子聽了都驚呆了,還能這樣改?!這還算是改編嗎?
後來不死心的臧鴻飛又以大波浪樂隊成功改編《愛情買賣》為例,問野孩子為什麼不去嘗試改編?
對於臧鴻飛的兩次發問,張佺的兩次回答各不相同,各有側重。
第一次回答是從音樂人自身的角度出發,張佺說:「改編一首歌就像談戀愛,作為野孩子,如果跟不喜歡的人談一場戀愛,我覺得是沒有尊嚴的。」
第二次回答則是從對音樂的要求出發,張佺說:「如果我是現場觀眾的話,我也會投票給大波浪。他把這首歌雖然改編成功,但它就是一個聲音藝術。他在改編的過程中沒有靈魂的交流。」
張佺覺得音樂畢竟是表達情感的方式,沒了情感,空玩技術嗎?這是他不願意的。
對於國風和改編,採訪時,張佺談到自己的看法:「每個人對國風的理解不一樣,我們想唱一首真正的國風。我們希望一首歌的改編過程能讓我們有良好的精神體驗,有一些東西我們不願意去觸碰,因為那些東西正在毀掉我們最基本的音樂審美。」
我堅持我的堅持。
二、隱藏的回答
你來我往的問答都是有戒備的,答案往往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到來。
1、初心
在《樂隊我做東》的飯局上,臧鴻飛給馬東科普「河」酒吧。
2001年,野孩子樂隊在北京創辦「河」酒吧。在當時的三裡屯,搖滾當道,一間民謠酒吧是與環境格格不入的。
馬東問「那也是擰巴吧」,張佺回答,「反正就是不同流合汙吧。」
那時,兩個人的演出風格也很奇特,臧鴻飛說沒見過這樣的。倆人閉著眼睛唱歌,一動不動,跟觀眾也沒有任何互動。
聽了臧鴻飛的描述,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野孩子在樂夏舞臺上的第一首作品《黃河謠》,不就是這樣的情形嗎。
那個時候,野孩子就有自己的藝術追求和堅持。
馬雪松飯局上說:「佺哥做野孩子樂隊的初衷就是不想唱那些歌。」
所以,對《樂隊的夏天》不肯妥協,是野孩子骨子裡的一以貫之,是初心不改。
2、知交
張佺跟索文俊從小一塊長大,一起組建野孩子樂隊。
2004年,索文俊因病去世,野孩子解散,河酒吧轉讓,張佺離開了北京。
他背著冬不拉,從西北走到雲南,走了一兩年,每天在路邊唱歌。
臧鴻飛後來見到他時驚嘆:「幾年沒見,你頭髮全白了。」
張佺說,他差不多用了五年的時間去接受這件事情。從小一起長大一起行走江湖的朋友,這樣的友誼突然沒有了,特別重要的支撐不在了。「他對我的影響已經超出了音樂的範疇,可能是全部的生活吧。」
看著張佺的白髮,難以想像索文俊離世對張佺的影響。
想起蘇軾的詞,字面描寫感覺特別貼切:
十年生死兩茫茫,
不思量。自難忘。
千裡孤墳,無處話悽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張佺說,有一段時間他是拒絕用野孩子的名義演出的,除非演出的品質對得起「野孩子」這三個字。
我想,正是這句話,道出了野孩子寧肯退賽的根本原因。
「野孩子」在張佺心裡是一個很特別的存在。
明面上的理由是國風和改編,實際上是野孩子承載著他和索文俊的藝術追求,加上特殊的情感守護,讓張佺做出了退賽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