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4日 第1334期 保康微信平臺
走出藍家坡大山的母親
胡春國
我的母親,生於公元1932年農曆8月16日。記得母親曾對我說過,我有兩位舅舅,當過生產隊長實際是二舅,還有一位大舅,民國三十八年被抓壯丁,一去杳無音訊。
母親有兄弟姊妹五六個,也就是說有我三個姨娘,兩個舅舅,我的母親是最小的。
小時候的母親家住藍家坡,一條彎彎曲曲小路盤旋而上後又經過三條彎危險道路才能到達藍家坡的邊境。在這裡我作個簡述。據說藍家坡具有三四百年的歷史記載。藍家坡以藍家大姓家族而得名。常年居住人戶有十來人家。這裡四周崇山峻岭圍繞著藍家坡,中間似一塊盆地,遼闊山野,肥沃的土地,處處清泉流淌。春天山花爛漫,秋來漫山野果飄香。要不是海拔較高,氣溫偏低,這裡地勢平坦,是種植水稻的好地方。
春天來了,空曠山野,鳥語花香,飛禽走獸多得數不清。常言道一方水土養活一方人,藍家坡原始森林覆蓋,群山環抱,地理位置獨特,民情純樸。勤勞善良的藍家坡人,男耕女織,過著無憂無慮、猶如世外桃源般的生活。為了確保一方安寧,藍家坡族人在西山高處以修繕供奉武財神關羽廟,希望藍家坡人世世代代受到關羽老爺保佑,確保四季平安,人丁興旺。
據說有一年,一股土匪準備上山打劫,土匪人馬一窩蜂還沒爬到山腰,只見關老爺一隻腳站在藍家寨,一隻腳踏在山下河谷,那青龍偃月刀高高舉起,只嚇得土匪們屁滾尿流、落荒而逃。
現如今還有藍家坡家族供奉修繕完好武財神關羽廟。藍家寨遺址在我看到的還有比較完好寨院牆,青石雕刻藍家碑文,字跡清晰。時至今日,每年春節前後,藍家坡關羽廟香火不斷,鞭炮聲聲傳得很遠很遠。
我的外婆本姓藍,據母親說外婆高高的個兒,說話聲音響亮。外公個兒略顯矮小,性格溫和,說話輕聲細語。我的大姨娘、二姨娘、二舅和我母親身材就像我的外公;我的大舅和三姨娘就像我的外婆一樣身材高挑。
要說我的大舅自從三十年代被拉壯丁走後就再也沒有回來。在那個戰火紛飛的歲月,也不知是在抗日戰爭還是三年內戰,最後大舅是不是去了臺灣?總之大舅被當地偽政府抓走後就不得而知了。
聽母親講,大約在1948年,她說有一支身穿灰軍裝的隊伍路過藍家坡關羽廟寨旁(母親居住地)的山崖,對人很客氣,看他們遠途行軍飢餓疲乏,母親給他們做飯吃,他們吃飯後就繼續行軍,所到之處,都受到藍家坡人民的熱烈歡迎。
幼小的母親伴隨新中國解放的到來,逐漸長大成人。母親一生沒有上過學,但從小經歷從舊中國到新中國的兩種不同性質的社會,耳聞目睹,思想也相當進步。土地改革,打土豪分田地,老百姓有了自己土地,日子就像芝麻開花節節高。經歷了合作化、人民公社化和大躍進的新中國社會主義大發展。母親雖沒有文化,但她積極參與。記得她給我說過,有一年跟隨駐社幹部到保康參加縣城萬人大會,親眼看到我們保康縣政府慶祝盛況。這是新中國地方政府成立開天闢地的喜慶日子。多少年過去了,母親總是念念不忘。
藍家坡密林深處嫋嫋炊煙敘說一段塵封已久的往事。母親也從一位青春少女和新中國一路成長。母親個頭不高,慈祥可親的臉龐總是露出燦爛的微笑。記得小時候的我經常頭疼,頭疼時候就喜歡靠在母親的懷抱裡,那種溫暖,那種母愛總是讓幼小心靈得到安慰。
那個時候國家還很困難,但清貧歲月的母親仍然千方百計呵護我們兄妹六人長大成人。在熱天到來之前,母親紡棉花線、織布,唧唧復唧唧的紡線織布聲聲在深夜唱著歡歌。母親用山上採來青木色染布匹,一針一線給我們做布衫。冬天農業活再累再忙熬夜到三更半夜給我們趕製棉鞋。記得那個時候,有許多小孩在雪地裡打赤腳行走,然而我的母親從來沒有讓我們兄弟姊妹挨凍受飢…………
想起母親,母愛就像大冬天的一團火,時刻溫暖我的心窩;想起母親,母親的關愛就像暖暖的春風拂面,讓我看到一個新希望。記得小時候我到鎮上去上學,原本星期天的下午就回到學校的,為了看一場革命戰鬥故事片的電影,第二天凌晨,母親在朦朧月光下送我去上學。那個時候不像現在有公路、汽車,我們靠步行要走幾十公裡河川小路,可以說是爬山涉水。在秋天的凌晨氣溫降低的時候,母親一路對我千叮嚀萬囑託,走過一條條逶迤小路,越過一道道川流不息小河。月下西山,東方微白,母親才依依不捨朝著回家的方向而去。有時間了母親總是放心不下又到學校看望我。當時寺坪只有一家國營飯館,在經濟困難的情況下,給我買來油條,時至今日難以忘懷。
進入八十年代,當改革開放的春風吹拂我們這個偏僻的小山村;當打工浪潮衝擊一代又一代年輕人。我也伴隨著打工浪潮走出小山村,去看看外面精彩的世界。母親常常一人獨自在家,養豬餵雞。幾十年了,幾十年了!多少個春夏季節,多少個秋冬夜晚,母親總是望眼欲穿,期盼我們早日回家過節過年,姊妹兄弟就像小時候圍繞在她老人家膝下,共享天倫之樂。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時間匆匆,彈指一揮間。一晃母親進入八十歲高齡。在我們這裡八十歲是大喜。這年八月,家裡哥哥給母親過八十大壽,來祝壽的客人都是鄉裡鄉親、遠方親朋好友,熱鬧非凡。可惜啊可惜,那個時候的我遠在深圳,由於公司繁忙請不準假難以完成對母親的感恩。
八十三歲的母親年紀大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養豬餵鴨了,可她時時刻刻還操心家務活,還經常慢慢走到菜園看紅薯秧苗插好了沒有?看青椒、黃瓜長勢如何?
母親從小經歷苦難歲月,從藍家坡大山走下河川;從舊社會步入新中國。耳聞目睹新中國發生翻天覆地歷史巨變。在她心裡也洋溢著新農村建設、黨和地方政府時刻關懷以來的幸福生活。
時間到了2017臘月,原本身體沒有其它病,就是早年落下風溼腿痛一直未能恢復,不幸摔跤後中風,每天躺在床上再也不能起來了。
我的母親一生講究衛生,在護理母親日子裡,每天清晨給母親洗臉,用母親喜愛的寶寶霜給她擦臉,給她梳理頭髮。每當這個時候,母親就好像當年的我,似小孩般聽話,滿臉露出欣慰的笑容。有一次聽吃罷飯後的母親輕微地聲音說:「吃飽飽,吃飽飽……」聽到她的聲音又心疼,又好笑。常言道老小老小呢,一點也不假,呵呵。我在家護理母親二十多天,到2018正月初八又不得不出門。走的時候拉著母親的手,不能言語的母親只能點點頭。
二哥對我說,母親這樣子可能還有一段時間。我說不管怎樣,你在家早早晚晚好好替我照顧她。到了正月十八,不想她老人家還是走了,走得匆忙,走得時候臉上露出安詳面容。
當我突然接到母親去世電話的時候,心裡特別悲傷。乘坐當晚黃石到襄陽一路火車,心急如焚,歸心似箭。坐在飛馳的列車上,耳聽車輪摩擦軌道聲聲,淚流滿面,情不自禁寫下了一首《火車啊火車》:
火車啊火車,
請你快快飛奔。
今夜我要趕回家,
去看看最後一眼
我的母親。
為了生活,
和母親總是離多聚少,
留下她獨自一人在家。
幾十年了,
幾十年了!
母親她總是忙碌不停。
養雞餵豬,
青青菜園,瓜果飄香。
母親汗水伴著微笑,
忙碌的身影,
伴隨在一年四季。
當月尾歲末,
母親她總是翹首以盼,
我們回家團聚。
母親啊母親,
您總是忙啊忙。
忙碌的歲月裡,
從來沒有一天閒逸。
直到最近年裡,
您再也不能養豬餵鴨。
但您仍在操心那塊青椒,
還有那未插完的紅薯地。
您額頭溝溝線條,
是歲月風霜的印記;
您和藹可親,
永遠留在兒的心中。
您的善良,
您的為人,
都讓鄉裡鄉親無法忘記。
清貧歲月裡,
您撫育我們兄妹六人一路成長。
千言萬語,
是您殷切的希望;
語重心長,
是您教導我們如何去做人。
操不完的心直到生命最後一刻…………
火車啊火車,
請你快快飛奔。
要知道一個兒子對母親的情深,
沉重的心情合著車輪聲聲,
合著車輪聲聲…………
我的母親就這樣走了,她永遠的走了!她從青春時代走出藍家坡大山,走進一個生機勃勃的新中國的嶄新天地。一路風風雨雨,有苦也有甜。母親啊,你同時也走進具有中國夢裡的小康社會,享受了一段幸福生活和快樂時光!
胡春國
愛家鄉 愛保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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