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殺年豬》
布衣閒人
進入臘月 ,忙碌了一年的莊稼人正是殺豬宰羊的好時節。每一段記憶,都有一個密碼,只要時間地點人物組合正確,無論塵封多久,那人那景都將在遺忘中重新拾起,使我想起了五十多年前的往事……
那時侯。我家村南雞跳,村北狗叫,最紅火,最有起樂的,還數我家那頓殺豬菜。按照慣例,我媽頭天晚上就斷了大肥豬的口糧。不是無情,也絕非仔細,純粹是為了第二天好倒腸肚。
第二天一早,父親掃開一片雪地,當院支起一口出燒大鍋,架一抱木材,一袋煙功夫,那鍋裡的水便樂開了花。頃刻間,庭院裡熱氣騰騰,殺豬大戲也就拉開了序幕。
莊戶人憨厚淳樸,與鄰為善,房前院後,左鄰右舍,不喊自來。看到我們家殺豬就進院,馬步相連,摻和進來,準備一齊下手。
那大肥豬好像早有預感,死活不肯出窩,村裡年輕人眼疾手快,準確地把倒搭釣牢牢地鉤在豬的槽頭下面,使其動彈不得。趁此機會,眾人蜂擁而上,按胯的,壓身的,拖腿的,將豬放倒,勁氣小的抓緊豬尾巴,也算大功一件。說時遲,那時快,請來的殺豬師傅嘴裡念念有詞:豬羊一刀菜,別怪我無情。尺把長的屠刀早己捅入豬的咽喉要道,幫忙的鄰居二姨朝盆裡撒了把鹽,把盆交給三嬸,有些心酸地背過臉去。
殺豬師傅將大盆放在刀口下,刀峰一轉,豬血四濺,可大部都流入盆中,三嬸端走了大盆。別看她端走的是血,說不定一會端上來的就是肥的流油,嫩的可口的血腸。
此時,大肥豬只有出氣的份,沒有吸氣的力。殺豬師傅拔出屠刀,在豬身上擦乾刀上的餘血,將刀背倒含嘴裡,舉著雙手找水洗涮,那架勢就象搶了頭功的將軍一樣豪邁……
農家院裡一片笑聲,這笑聲驅散了嚴冬的寒氣,也笑掉了起早貪黑的辛苦。朗朗的笑聲中流露著莊稼人那心滿意足的光景。
退豬那可是技術活,常言道:離了張屠夫,莫非連毛吃。你別吹,這活一般人還真侍候不了。水溫要恰到好處,冷了不退毛,燙了就緊肉。只見眾人合力把死挺當的肥豬,抬上早已備好的門板。殺豬師傅試了水溫,軟硬正好,便彎腰挽袖,大顯身手:澆兩瓢水,刮三鏟毛,拿起浮石,放下瓢,動作麻利老練,營生做的乾淨利索,眾人齊聲誇獎。隨著煙氣由濃變淡,一具白嫩光鮮的裸體豬就展現在大夥面前。
緊鑼密鼓的一頓忙活,頭是頭,肉是肉,歸放各處,肝肺回家,肉分兩扇。
我家的連沿大炕,牛皮紙糊的溜光瓦亮,陽光透過窗戶玻璃照的屋裡一片春光。三嬸的手快,二姨麻利,屋裡屋外,在鍋碗瓢盆的伴奏下,正演藝著一曲農家樂的盛會。穿開襠褲的小弟弟,忘了天氣,滿院追著小貓,企圖奪回被含走的豬尿泡。幾隻喜鵲落在草朵上,不懷好意,打算趁人忙亂,偷偷叨走那被遣棄在窗臺的苦膽。
火炕上擺下兩個炕桌,我父親吃肉喝酒了的喊聲,叫起了那幫橫躺順臥的殺豬漢和左鄰右舍的親朋好友。菜好菜賴,有酒不算慢怠,一壺灌滿濃鬱村情的白酒早己擺到當炕。我媽和二姨三嬸的作品陸續登場了,頭一盤,溜豬肝,心肺作陪,喜笑顏開;兩大碗蒜泥白肉豬,濃厚正好,旁邊蒜泥,解膩增味;兩大盤拆骨肉,蘸料配齊,味道鮮告;兩大盆肥肉粉條燴酸菜,葷素搭配,吃起來不膩;一盤盤血腸姍姍來遲,擺放整齊,好像金光大道,羞抹了雙匯,直奔小康。人們摸一把嘴茬上的油,幹一杯甜蜜的酒,莊戶人的生活就是這樣牛,大家訴說著大地的豐收,豐衣足食的光景。最後,上了豬肉白玉米渣粥……
多少年過去了,如今農村人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吃的天天像過年的當下,殺年豬在生活中的作用就不那麼重要了,殺豬菜也成了家常菜。
曾經給我帶來無盡童趣的舊時光,如今漸行漸遠了,不能再複製的那笨豬肉、那殺豬菜,還有殺年豬時的那歡聲笑語,就成了留在我心中的一段永遠也抹擦不掉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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