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求生而需具備講故事的能力,這也許是最普通卻最複雜的道理。
《一千零一夜》裡,莎赫札德為了保命而講故事,因為他的丈夫——薩珊王朝國王山魯亞爾對不忠的婚姻採取了最極端的方式:每日娶一少女,翌日清晨便殺掉,以示報復。所以她每個晚上的故事總是在劇情高潮與轉折處便戛然而止,帶著對結果一探究竟的期待與神秘以求延續生命。這些故事的主人公在接下來的劇情發展中會遇到另一個主角,並預告了後面的故事發展,效果就像無盡的迷宮一樣,出口間彼此相互映射糾纏在一起,環環相套,讓聽者欲罷不能,只能跟著講者往前走。
成稿於14世紀的《一千零一夜》手稿,現藏巴黎國立圖書館
《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原本就是一個中土各民族融匯與進化的歷史。這其中大部分資料源自古波斯與古印度的民間傳說,在公元9世紀期間被翻譯成阿拉伯文並收入書中。而源自埃及、巴格達的民間傳說也被幾代的歐洲傳教士與中東的穆斯林口口相傳,相繼編入各自文明的史書中。這讓我們今天很容易便可以在西方標誌性的文藝作品經典中尋找到同樣出現在《一千零一夜》中那些阿拉伯神話的影子。比如,古希臘最著名的史詩經典《奧德賽》與辛巴達的傳說有著驚人的相似性,這讓後世的學者堅信那位不知名的阿拉伯編寫者相比當年與生活在同一時期的希臘人荷馬相互認識,並採用了同一原始民間傳說進行創作。
希臘史詩《奧德賽》與《一千零一夜》中的水手辛巴達同宗同源
這部全版寫了15卷的《一千零一夜》在西方世界被稱為「一部百科全書版的浩繁經典」。那些經典的童話形象辛巴達、阿里巴巴、阿拉丁。。。不但已成為世界性的童話人物,頻繁出現在我們的童年世界裡,而且也在百年歷史裡,影響並啟迪著數代文學家、藝術家的創作靈感。在「一千零一個夜」晚的迷霧與啟示裡,魔幻寫實主義作家薩爾曼·魯西迪用了兩年8個月二十八晚向人們講述了《撒旦詩篇》,他曾像著作裡的莎赫札德一樣,用同樣的方式和態度向兩個世界的宗教權威和社會倫理講述著自己對叛逆和自由精神的理解,並飽受著時代的爭議。
魯西迪出版的《撒旦詩篇》震驚世界,引發了社會大論戰,作者本人至今身背穆斯林各國的追殺令。
19世紀末20世紀初法國最偉大的小說家者馬賽爾·普魯斯特將《一千零一夜》的「講故事」發展成了後來的意識流文學,在《追憶似水年華》裡用心靈追索與潛意識挖掘著講故事者的無限空間與想像力。「唯一真實的樂園是人們失去的樂園」,而「幸福的歲月正是失去的歲月」。一千零一夜的童話插上了西方藝術家精神世界的翅膀,解除了「時間」的束縛,獲得了過去、現在的重疊和交叉,形成了特殊的回憶結構並隨波逐流。
普魯斯特的作品裡,將一千零一夜式的講述方式演繹成了意識流。
受《一千零一夜》影響深刻的還有阿根廷最偉大的詩人、浪漫主義文學家——博爾赫斯。「一百年之後,我們依然在用聆聽莎赫札德講故事的方式呈現現世的社會與文化。」而博爾赫斯更把《一千零一夜》裡啟世性的故事原型應射在了他的作品《布宜諾斯艾利斯激情》、《虛構集》、《夢之書》中,他的文筆處處浸潤著阿拉伯寓言式的哲學性,在真實和虛幻的架構之間,讓讀者自己找到一條穿梭往來的通道,並不斷地往返,這種文學閱讀的快感就像「夜裡的那些令人沉迷的故事」一樣,極具魅力。正像博爾赫斯曾說過的那樣,「在19世紀後半葉,《一千零一夜》在歐洲的翻譯與廣泛傳播,就像一場阿拉伯文化對西方文學世界的入侵一樣,摧枯拉朽地毀掉了原本建立在理性的古典主義咬文嚼字的大廈,而為後來浪漫主義文學的真正興起與繁盛掃清了道路。」用博爾赫斯的看法,法國的浪漫主義思潮正是始于格蘭德翻譯的法語版《一千零一夜》。
幾乎是在同一時期,格蘭德翻譯的法語版《一千零一夜》也捧在了俄國作曲家裡姆斯基科薩科夫的手上,這讓剛創作完成了極具東方氣質的《安塔爾交響曲》的作曲家再次陷入了對青年時代揚帆遠洋經歷的回味與憧憬。之後的一年裡,他攜妻兒來到了克裡米亞半島的入海口——塞瓦斯託波爾,在那裡隔海相望伊斯坦堡的教堂塔頂,黑海海濱的東方式咖啡和巴赫奇薩賴的吉普賽歌舞讓他重新燃起了東方講述《天方夜譚》的願望。
「引導聽眾走上自己曾走過的想像之路,而把所有細節留給不同愛好,不同氣質的聽眾。」這是科薩科夫用音樂講述最為人熟知的「東方故事」的方式。在《天方夜譚》這部宏大作品中,作曲家裡姆斯基科薩科夫試圖運用聲音的結構「講故事」,將故事中的曲調元素、人物形象進行交響化的推演,而非照本宣科地平鋪直敘。
在傳說與音響的會意裡,作曲家小心翼翼地與聽者討論起羊皮卷中莎赫札德和自己心中莎赫札德形象的關係。四個樂章仿佛一個用音樂編制的神話萬花筒向我們展現著作曲家對東方情境的巧思與設計,惟妙惟肖,如同真實的夢境:在山魯亞爾國王嚴厲而直率的銅管動機與妻子莎赫札德小提琴獨奏的應答下,徐徐展開了那無法複製的辛巴達航海曆險的壯麗畫卷。而接下來的音樂呈現更加複雜,而代表了莎赫札德小提琴獨奏的貫穿則是穿梭於夢境與現實的「盜夢者」,不但有條不紊地一一回復著聽者「留言」,也鏡頭感十足地參與到了接下來辛巴達的探險中、王子與公主愛戀舞蹈的花前月下,和那狂歡盛宴的古都巴格達。作曲家顯然已經擺脫了書中固有的「故事講述」邏輯,而在用自己理解的方式或是「音樂的邏輯」敘述:科薩科夫並未在音樂中告訴我們他所描述的是辛巴達的第幾次遠洋探險,而我們也無從知曉第二樂《卡蘭達王子的傳說》裡說的到底是哪一個卡蘭達王子的故事,(事實上,原著裡一共有三個叫卡蘭達王子的故事。)科薩科夫並沒有在自己的「故事邏輯」裡透露任何線索,卻用直接而多彩的織體創造了屬於他自己的「一千零一夜」,欲說還休,聽者如同中了魔的山魯亞爾國王,欲罷不能。
而今年10月26日,來自阿拉伯明珠卡達的皇室樂團給你講述最原汁原味的《一千零一夜》。
卡達愛樂樂團是阿拉伯世界最優秀也是最為人熟知的交響樂團。樂團於2007年由卡達莫扎王妃(Her Highness SheikhaMozahBint Nasser Al-Missned)親手建立並贊助,全團101名職業音樂家均通過嚴格篩選自歐洲與中東國家的一線名團。2008年,由指揮大師洛林馬澤爾執棒完成首場音樂會,驚豔國際樂壇。作為卡達國家基金會的成員之一與阿拉伯世界的頭號「音樂文化名片」,卡達愛樂樂團長久以來致力於阿拉伯世界的交響樂普及與教育,在發掘阿拉伯地區的音樂人才與世界文化交流方面起到了巨大貢獻。
演出曲目
裡姆斯基•科薩科夫:天方夜譚
中場休息
卡爾•尼爾森:阿拉丁組曲(選段),作品第34號C
1.東方節日進行曲
2.阿拉丁之夢與晨霧舞曲
3.中國舞曲
4.伊斯法罕集市
5.黑人舞曲
6.馬塞爾•哈利法: 拉巴卜琴與樂隊協奏曲,第三樂章
7.聖桑:酒神之舞, 選自歌劇《參孫與達莉拉》
卡達愛樂樂團《天方夜譚·阿拉伯夢幻之夜》
時間:10月26日 19:30
地點:蘇州文化藝術中心
票價:80/180/280/380/480/680/880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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