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
今天晚上這篇文和我們之前所有文都不太一樣。
大家看到這個小學作文似的標題,應該也意識到了它不是一篇影評,而是一篇觀後感,裡面都是偏意識流地去給大家聊了聊我們編輯部集體看完話劇《陰道獨白》(杭州場)後的一些感想。
也因為話劇和電影一樣,暗燈後是不能拍照的,所以今晚也沒有什麼配圖。
但還是希望大家可以儘可能看完這篇乾巴巴的文章。
一
其實一開始讓我們對這部話劇產生興趣的,還是它外部那些完全被神化的標籤。
比如在1997年獲得了美國奧比獎最佳劇本,國際性婦女戰勝暴力運動的標誌,每年百老匯情人節必演的符號性劇目。
而在中國從02年廣州首演至今,它在中國也衍生出了多個本土化的版本,一定意義上推動了中國女性意識的覺醒。
但直到看完後我才發現,那些所謂的革命性和符號性全都被話劇本身所產生的一種強烈的情感衝擊給淹沒了。
原版是美國女作家伊芙·恩斯勒採訪了兩百多位女性,聽她們講述自己對陰道的感受和故事之後所完成的劇作。
其實她就是想給我們講講那些我們本來聽不到的故事。
而我們今晚寫下這篇文,自然也不是想用這篇文去呼籲什麼,引導什麼。就是單純地跟大家聊一聊這些故事,這種情感衝擊帶給我們的感受和影響。
一
其實現在回味起來還挺奇妙的,那天晚上我一共聽到了200多次「陰道」這個詞。
我估計如果沒來看這場話劇,往後十年加起來都聽不到這個數量。
但我還挺喜歡這種感覺的。
整個劇場在那兩個小時裡,就像是有人弄了一個真空的結界,把它從本來的世界剝離了。
女孩們可以去架著二郎腿,抓緊在兩個小時裡去「放肆亂語」些什麼。
哦當然,在那張海報上,他們管這种放肆亂語叫做「獨白」。
獨白,算是個中性的詞語吧,意味著第一人稱,小學的時候好像老師就說了,第一人稱,意味著一種真實,親切的感覺。
所以我喜歡被帶入那個世界的感覺。
特別是在一開始,「陰道」這個詞好像還沒出來的時候,一個被連串起來的小比喻:
「在紐約的格瑞德尼克,她們叫它小貓咪;
在威斯切斯特,她們叫它Pooki;
在邁阿密,我們叫它咪咪;
在費城,我們叫它裂開的餡餅;
而在中國,我們通常叫它那個,那玩意兒,要是好意思的時候,就都叫逼」。
就如同春風化雨般的,把我本能的羞恥感消解掉了。
這部話劇湧動的東西始終是溫柔的。
儘管它內裡無比先鋒、尖銳,但從頭到尾都夾雜著浪漫主義色彩。
在那兩個小時裡,我聽到了9段陰道的獨白。
可能很多人光是聽到這句話就覺得不適了吧,9個被擬人化的陰道不停地說話,這件事情別說你們了,就進場前的我想起來都有點不舒服。
但當那三個女人站在舞臺上,用誇張的話劇腔說出:「我們是在擔憂,我們為我們的陰道而焦躁不安」時,很多不舒服都開始慢慢被消解成了另外一些東西。
這些東西挺亂,也挺複雜的。
它不是單一的某種情緒,而是被帶著去經歷這些女人關於陰道的酸甜苦辣。
總體上當然還是欣喜,愉悅的。
比如我聽到一位「陰道」開心地說,她終於遇到了一位懂得欣賞她的男孩:
「我發現我變得很美麗,很可口起來——就象是一幅偉大的油畫或是一簾瀑布。雖然鮑伯並不擔心,他已經完全出不來了,可我卻開始驕傲起來,自豪起來,自大起來,我開始喜歡我的陰道了。至於鮑伯,他已經完全迷失在我的陰道裡了,不過,我也在那裡,我們倆都消失了。」
還有一位「陰道」憤怒地宣稱,她不想再為了讓男人覺得好聞而改變自己的味道了:
「當他告訴你,你的陰道聞上去象是玫瑰花瓣,他甚至假想著在聞一個少女,你不要相信他們,都是謊話。他們一直想做的就是把那裡清理乾淨,聞上去就象是浴室的空氣清新劑或是花園裡的氣息——雨中的漿果或是噴霧劑裡的花蕊。可是我不想我的陰道聞起來就象是雨中的漿果,這種清理就象是你在清洗一條剛剛紅燒過的魚。」
這些陰道都可愛極了。
但偶爾也會有痛苦的東西。
燈光漸漸暗下來,一個波西尼亞的女人緩緩地說,她的陰道曾是她的村莊。
「那裡本來是一個生機勃勃四周環水的小山村。他們侵略它,屠殺它,把它燒光。現在我不再碰它,從不撫摸它、現在,我生活在別處。可我不知道那是哪兒。」
是的,她的陰道被強行侵入了,他們用步槍、木棍、掃帚插入她的身體。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就發生戰亂時期的南斯拉夫。
還有一個小姑娘,她將自己的陰道叫做「庫奇·斯洛切」。
十歲那年,她的庫奇·斯洛切同樣遭到了侵犯,那個人是她爸爸最好的朋友。
從此之後,那裡就變成了一個糟糕透頂的地方,疼痛難忍,流血不止,汙穢腫脹。
二
類似的東西還有很多。
整部話劇中的九段獨白包括了關於陰毛,陰蒂,強姦,性高潮,割禮等等的討論,有控訴,有科普,也有抗議和反對。
擬人化到什麼程度呢?
其中有一段獨白將陰道擬人化並做了一個猜想:「如果你的陰道會說話,它會說什麼?」
三個女孩走馬燈一樣,一個接一個出來發言:
如果是兩個字,可能會說「慢--點--」、「好餓」、「好爽」、「想要」、「Oh Yeah」、「吻我」、「別走」、「再來」、「好啊」。
三個字,可能是「別走啊」、「玩一玩」、「進來吧」、「謝謝你」、「太硬了」、「早上好」。
現在回想起來,所謂「陰道」,作為女性身體中的一部分,其實就代表著女性。
這些陰道的獨白,其實也就是女性們自己想說的話,是她們真真切切的感受和欲望。
只不過絕大部分女性都被性羞恥給束縛住了。
如果沒有看到這個話劇,我估計很多女孩可能永遠都沒勇氣去承認自己也是有性慾望的,她們不知道該如何滿足自己的需求,只會一味地壓抑。
而且,從這些擬人化的獨白中我發現,不止是壓抑自己的欲望,女性在很多事情上也都忽略了身體的感受。
比如,在另一段同樣印象深刻的獨白中,我第一次意識到,原來我們的陰道也是會不開心的。
它說,自己其實不喜歡做那些不夠人道的婦科檢查。
「為什麼要用手電筒照在那裡,就像是在一個山洞裡尋找什麼寶貝,為什麼要用那種不人道的鋼質U形蹬?為什麼要把那冰冷的鴨嘴鉗插進裡面?」
它更痛恨那個丁子型三角內褲,硬硬的帶子勒住了它。
它不懂女性們為什麼一心只想著取悅別人,卻不管不顧它的感受。
那個東西讓我們的陰道難受極了。
最後,它還罵罵咧咧地說了句:「這是誰他媽想出的餿主意?」
陰道因為我們開心過,難受過,但我們好像從來都沒有在意過它的心情。
直到看到這三個女孩代替陰道說出了它的種種情緒之後,我似乎更加理解了這些獨白的用意。
我們總是對自己的身體缺乏關愛。畢竟作為一個人,首先你是你,你成為了你,才可以去完成其它的事情。
三
話劇結束的時候,演員和導演一起走上臺謝幕,導演說,感謝今天大家的到場,特別是男性。
聽完這句話,我才想起來去環顧四周。
發現到場的男性不多,但比我想像的還是多上一些,散場的時候也能看出來,不少都是陪女朋友一起來的。
我們往外走的時候,也順帶問了問小哥,作為一個男性,今天看這場話劇是什麼感覺。
他和我們講了很多東西,也要求我把這些東西放在這篇文的結尾。
他說:
「我始終不覺得這是一個女性科普和女權運動的符號式話劇,它是普世的。
它的內核還是那一句話,也是我們不止一次寫文提起過的口號「熱愛自己的身體,清醒地認識並承認自己的欲望」。
再往宏觀了說就是know yourself。
這個yourself就已經模糊了男女了,是《陰莖獨白》還是《陰道獨白》都不重要了。
它不是在鼓勵女人每天把生殖器掛在嘴邊上,而是提醒所有人應該承認自己那個傢伙的存在,知曉它對你的重要性,把它放到和心臟,和腸胃一樣的位置,去羞恥化。
不管其中哪一幕獨白,其實都是在希望更多人明白,它沒有那麼多的生育掛鈎,本質上只是意味著你生而為人最生理性的愉悅,那是你自己的欲望。
找到合適的,能彼此欣賞它的伴侶或者學會自己一個人,儘可能地發揮它讓你快樂的作用。
這一點對女性男性都同樣重要。
我剛剛說的去羞恥化也是雙向的。
你們依舊可以選擇用水蜜桃,用小妹妹,各種浪漫的代詞來稱呼她,只是不管你是說出口的人,還是聽到的人,別再把它和淫蕩掛鈎就好了。」
嗯,就是這樣。
它,她,他都挺簡單的,沒那麼複雜,也沒那麼可怕,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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