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爾遜·羅利赫拉赫拉·曼德拉,積極的反種族隔離人士,同時也是南非非洲人國民大會(下文簡稱「非國大」)的武裝組織民族之矛的領袖。當他領導反種族隔離運動時,南非法院以密謀推翻政府等罪名將他定罪。依據判決,曼德拉在牢中服刑了27年。1990年,致力於和談的時任南非總統德克勒克決定釋放曼德拉。
本文節選自本社新書《德克勒克與曼德拉:用妥協和寬容重建南非》,作者是美國《華盛頓郵報》的駐外記者戴維·奧塔韋,他在中東、非洲和南歐工作了35年,是資深非洲問題專家。
迄今為止,曼德拉已經成為一個活著的傳奇,象徵著整個黑人民族的苦難——黑人自身87%的土地被侵佔,他們硬生生地被切斷了與家園的聯繫,在種族隔離的剝削體制下淪為奴隸苦役。曼德拉被白人政府關押了近28年之久,人們甚至都快忘記了他的長相。只有當年造勢的海報上還印著他在戰鬥中的年輕臉龐——臉上滿是剛毅堅韌,人們輕而易舉就能看出這位維權人士曾經是一位業餘拳擊手。1990年2月11日早晨,公眾第一次見到了年華已逝的曼德拉的真容,時任總統德克勒克向當地媒體發布了一張彩色照片——曼德拉與他並肩站在開普敦的辦公室裡。在曼德拉獲釋的前一天晚上,兩人已經會面並敲定了其獲釋的全部細節。雖然很清楚他的年齡,但我仍然被照片中曼德拉的老態所震撼,在他身上已經看不到拳擊手的影子。他的身體看起來很虛弱,但渾身依舊散發出高高在上的貴族氣質;雖然身形瘦削憔悴,但裝扮依然完美無瑕——一身淺灰色西裝讓人無可挑剔。他與德克勒克擁有同等的尊嚴、自信和聲望。
世界各地都在對曼德拉的獲釋進行現場直播,這個重大事件讓南非的白人和黑人產生了同樣的困惑。南非450萬白人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們必須面對被3300萬黑人統治的現實。白人們突然意識到黑人與他們是平等的,甚至應該稱其為同胞——黑人早已不再是山間的砍樹工,也不再會稱呼白人為「老闆」或者「夫人」;他們甚至得將黑人視為有潛力的未來老闆——很快就會對他們發號施令。這對於南非白人來說絕對是震撼的消息,對於一些人來說這甚至意味著終極噩夢變成了現實。建立在340年之前或更早的政治等級制度要坍塌了,這個意識幾乎摧毀了所有白人的價值觀。30多年來,非國大一直被誣衊為萬惡之源,同時也被誹謗成「全面進攻」戰爭的策劃者——旨在將白人社會剔除出南非的戰爭。當地報紙也被禁止刊登非國大的隻言片語,不得引用任何領導人的名字。但突然之間,白人通過國營南非廣播公司(SABS)——南非白人昔日的宣傳機器和權威發言者——親眼見證了曼德拉從維克多·維斯特監獄中走出來。白人從小就被教導要仇恨和害怕的這個人——他是黑人權力惡魔的化身,但曼德拉卻奇蹟般地在一夕之間變成了世界知名的領導者——而且是未來他們應該滿懷尊敬和期待的下一任國家總統。
對於黑人來說,他們當中大多數人從未見過這個男人。作為國父的納爾遜·曼德拉終於回到了久違的家園,並將帶領他的人民走出荒野。他的出獄振奮了人民的精神,好似從前的苦難從未降臨到他們身上,因為曼德拉的出獄標誌著他們長期反抗種族隔離鬥爭的勝利,也意味著無休止的城鎮叛亂——人們用石塊、燃燒著的輪胎和粗糙的街道路障來抵禦警察們致命的子彈、催淚瓦斯防護壘和咆哮的惡狗——終於停止並結出了來之不易的勝利果實。老老少少的黑人都在慶祝曼德拉獲釋,全國各地成千上萬的人們在大街上跳起了非國大的「toyitoyi」(一種原地不動的戰陣舞),並反覆高呼「權力屬於人民!」曼德拉回歸後受到熱情款待,尤其在他的第二故鄉索韋託——位於約翰尼斯堡西南部一個擁有200萬人口的龐大黑人城鎮——呈現出一派喜慶歡騰的景象。他位於維拉卡茲街(Vilakazi Street)8115號跟火柴盒一般大小的老舊住所也成為慶典的焦點。
作為《華盛頓郵報》駐南非約翰尼斯堡的通訊記者,我一抵達南非就開始執行任務。2月2日,也就是在我到達兩周後,德克勒克總統在年度慶典上宣布了標誌著議會開放的全面改革計劃,這將為南非的發展開闢一條新的康莊大道。所有反對種族隔離的黨派——包括共產黨——被打上世界共產主義代名詞的烙印已經幾十年了,但從今以後,他們全將獲得合法身份和黨派自由。德克勒克將儘快展開與非國大的磋商,會談旨在終止白人少數派的統治。其他改革措施還包括:立即廢除死刑;承諾釋放所有關押在南非監獄中的政治犯;允許40000名流亡者重返家園;修正現有的安全保障法——恢復黑人的正常公民權利和政治活動自由權利;最後,立刻更新自1986年實施的國家安全預警機制。不過他的改革演講中的核心要點卻是納爾遜·曼德拉即將被釋放的爆炸性新聞。可德克勒克並未告知南非和世界曼德拉的確切出獄時間,仿佛他正在執導一部經典懸疑大片。
德克勒克將按照以上宣言致力於改寫南非300多年的歷史和廢除種族隔離制度——他所在的民族黨已經推行種族隔離制度長達42年之久,旨在鎮壓南非黑人人民的反抗鬥爭。德克勒克所說的徹底改革,之前從未聽聞任何一位南非白人總統或首相提及。而這一次,他提出了詳盡的方案,真誠地希望能夠與黑人民族談判並和解。
數以千計的國際記者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由於當局一直對釋放曼德拉的時間和地點保密,許多記者面臨抓狂邊緣——因為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著手報導曼德拉即將出獄的爆炸性新聞。執政政府會用飛機將曼德拉送往索韋託過夜並在那裡釋放他嗎?因為在1989年10月,那裡曾經釋放了8位著名的黑人政治犯。或許他將被送往開普敦監獄?還是直接讓曼德拉從他所在的田園監獄中出獄?同樣讓人困惑不已的是非國大成立了一個特殊的國家接待委員會。因為非國大官員堅信德克勒克遲遲不肯公布確切時間是企圖破壞早已談攏的曼德拉釋放計劃,試圖通過故意製造大混亂並嫁禍非國大,以此作為非國大無能的例證。更糟糕的是,德克勒克宣布第二天將在維克多·維斯特監獄提前釋放曼德拉,這讓記者們措手不及(本來德克勒克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提前通知大家)。原本從官方得知的消息稱將於下周末釋放曼德拉,結果釋放時間提前至2月10日——即本周六下午。非國大接待委員會和一大群電視、廣播和報紙媒體記者只剩下不足24小時的時間趕往現場。我們後來才得知,問題的關鍵在於政府、曼德拉本人和接待委員會不能就釋放曼德拉的時間、地點和方式達成一致。曼德拉打算給委員會一周時間來準備他出獄的相關事宜,但政府卻覺得他在牢獄中待得太久,想立即釋放他。情況出人意料地顛倒了過來:曼德拉準備在監獄裡再待一個星期,政府卻迫不及待地要讓他出獄。
關於釋放的討論一直沒有結果,直到周五時,德克勒克總統與曼德拉在他的辦公室——位於開普敦泰因海斯(Tuynhuys)的官方辦公大廈內——進行了私人會晤。德克勒克原計劃讓曼德拉搭乘飛機赴約翰尼斯堡,並在深夜與之在監獄會談,然後周日下午3點準時將曼德拉移交給國家接待委員會。曼德拉立即拒絕了這個提議,他們不得不重新就出獄的準確時間、地點和方式進行了整整6小時的談判。曼德拉將永遠銘記這次經歷,這完全是一場「靈魂與肉體的鬥爭」。在一年之前,曼德拉曾經告訴《阿古斯報》(Argus),雖然他渴望出獄,但打算給接待委員會7天的時間來做好必要的準備。最後,雙方領導人及隨行人員在新一輪的和平會談之後,終於達成了各項妥協:曼德拉將於周六下午3點整準時出獄,屆時他將自己走出維克多·維斯特監獄。德克勒克召集記者們在周六下午一起來報導這則新聞。
這個周末註定混亂不堪。曼德拉出獄的程序是:曼德拉從監獄乘車前往開普敦的老市政廳,他將在這裡對公眾發表獲得自由的首次演講。接待委員會決定將他在市政廳的亮相作為最重要的環節。當然,這就無法兼顧報導他走出監獄大門這一歷史性的時刻。魚和熊掌不可兼得,記者們面臨著兩難選擇:是將監獄還是市政廳作為此次報導的黃金點呢?
記者們必須在第一時間考慮清楚從兩個地點中選擇一個。然而,隨著那重要日子的來臨,他們並未收到有關記者報導區的確切位置信息,所以關於釋放將會延遲的謠言四起,公眾倍感困惑,形勢陷入混亂。曼德拉的妻子溫妮(Winnie)搭乘從約翰尼斯堡起飛的私人飛機在途中晚點了90分鐘。當她抵達開普敦時,已是下午2點多,距離她丈夫出獄只剩下不足一小時的時間。這是溫妮第三次前往監獄,同行的有她的女兒辛濟(Zindzi)和兩個外孫,以及幾位家庭密友,比如沃爾特·西蘇魯(Walter Sisulu)和他的妻子阿爾貝蒂娜(Albertina),沃爾特·西蘇魯作為非國大領袖,於4個月前剛剛獲釋,他的妻子也是一位反對種族隔離的資深鬥士。令人奇怪的是,雖然曼德拉正面臨著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但卻並不急於離開監獄。在他的鐵窗生涯中,他與一些獄卒建立了深厚的友誼,比如一級準尉詹姆斯·格雷戈裡(James Gregory),他們的友誼已經持續了20多年,他把自己和獄卒稱為「親密的一家人」。曼德拉與所有相關人員互相道別之前,他們在監獄中吃了最後的晚餐。然後曼德拉說道:「我們必須準備好離開了,我的人民正在等我。」事實也確實如此,人們已經迫不及待了。在成為法律上的自由人一個小時後,曼德拉終於開始朝著自由的大門走去。
曼德拉乘坐的汽車駛過監獄廣場,在距離監獄大門不遠處緩緩停下。隨後,他和妻子溫妮下車,手牽手走完了餘下的路程,這短短的一段路受到了國際記者團狂潮般的熱烈歡迎。起初他有些不知所措或有點兒暈頭轉向,仿佛一位重見光明的盲者。隨後他告訴我們他完全被等候在外面的烏泱泱的記者團和攝影師嚇倒了。溫妮首先反應過來,她直率地舉起左手,握緊拳頭以示敬禮,而她的這一舉動瞬間成了經典。曼德拉迅速舉起右手示意,兩人都綻放出了發自內心的燦爛微笑,這一笑容將被世界永遠銘記。
曼德拉出獄的電視直播留給我的第一印象是——曼德拉出獄時,開普敦市中心附近人山人海,人群蠢蠢欲動,焦躁難耐——這一場景遠遠比我在《星報》上看到的照片更令人印象深刻。他比我想像的更高,身形也更憔悴。他那謹慎的步履無不標誌著歲月的流逝和年華的老去。我並沒有太多時間去細細打量他,因為短短幾秒鐘內監獄大門前就亂成了一鍋粥,人們蜂擁著往前擠,就為了更靠近曼德拉一點兒,好一睹偶像真容。曼德拉和溫妮只得匆匆返回車裡,汽車載著他們衝出記者團、非國大的官員和支持者們的重重包圍。「當看見人群時我才意識到自己對當天的事件欠缺充分的考慮。」曼德拉後來反思說。
汽車沒幾分鐘就駛出了監獄。在擁擠的人潮中,汽車像是一片隨時都可能飄零的樹葉,步履艱難地朝著西南部約35英裡之外的開普敦駛去,一路上穿越一畝畝整齊的葡萄園——這是南非最富有和最古老的白人農場。此情此景對於剛出獄的人來說是完全超乎想像的。曼德拉後來說道,他整個人都被沿路向他打招呼致意的白人數量驚呆了,而且他們當中的一些人著實讓他記憶深刻。在隨後的日子裡他曾一遍又一遍地回味這些事情。
曼德拉最終抵達演講臺時,天空已經落下夜幕,那些仍然苦苦等候在閱兵廣場的人們很難看清楚他的真實模樣,但這並不妨礙人們傾聽他的演講。他的聲音透過揚聲器響徹廣場上空,令人難以忘卻——鏗鏘有力,極具權威,擲地有聲。曼德拉以緩慢平穩的基調演講著,每個字都說得清晰謹慎。這是他27年之後的首次公開露面,曼德拉此時此刻的演講讓我想起了摩西頒下的《十誡》。現場一片寂靜,人群中的每一位男人、女人和孩童都在全神貫注地注視著這個身處神話地位的男人,這個他們聽聞了1/4個世紀卻從未見過的男人。
曼德拉備受國民期待的第一次演講完全沒有辜負這個萬眾矚目的時刻。前一刻還在談論誇張激進分子,後一刻他就將話題轉到了棘手的和解問題上。他並沒有誇誇而談未來要將南非建設為非種族國家的宏圖之志(就像馬丁·路德·金演說《我有一個夢想》那樣),也沒有呼籲振奮人心的民族和解,相反,這場演講如同大雜燴一般融匯了太多的主題思想,這份演講稿仿佛是兩種有嚴重分歧的思想碰撞出的思維火花。一如預期,曼德拉對那些人——幫助他在艱苦卓絕的長期鬥爭中獲得自由的人——表達了深深的誠摯謝意,他用他的方式證明了他對非國大至死不渝的忠誠。其次,曼德拉對那些他認為忠實的朋友進行了讚揚,但在眾多感謝的人之中,他唯一提名表揚的人是喬·斯洛沃(Joe Slovo)——南非共產黨的白人總書記,曼德拉稱他為「我們最棒的愛國者之一」。對於那些極端的白人——推行政府的反共產主義宣傳的白人——來說,曼德拉這種選擇朋友的方式著實讓他們大驚失色。
曼德拉將自己塑造成一位可靠並真實的激進分子。他補充說道:「我們將會一直繼續武裝鬥爭,直到種族隔離被消滅乃至被時間永遠埋葬,現在是全面加強各種鬥爭的大好時機。」但幾乎在同一時刻,他也向政府伸出了橄欖枝,說他希望以和平談判的方式來結束白人少數派的統治,根本用不著進一步的武裝鬥爭。
不管對於黑人還是白人來說,曼德拉在演講中所傳達出的意圖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認為沒有必要對白人進行武裝鬥爭,那他展現給黑人的態度就有些模稜兩可:在前進的道路上,到底是用槍枝在戰場上拼個輸贏還是在談判桌上獲得和解。對於許多白人來說,曼德拉看起來還停滯在20年前,仿佛穿越回了他剛入監獄的20世紀60年代。他仍然使用關於運動的陳腐流行詞語——「mass action」(群眾行動)、「armed struggle」(武裝鬥爭)和「mass mobilization」(群眾動員),他對斯洛沃熱情洋溢的讚美就仿佛他們還是昨日的聯盟。然而,當天曼德拉是否曾在某個時刻回答過這個所有人最為關心的問題——在鐵窗中度過了人生1/3的時光後,重獲自由的感覺如何?——包括我在內的很多記者都對曼德拉這位神話人物的真實性格略感失望和困惑。曼德拉被迫切斷了與20世紀後期的聯繫,難道對共產主義的消亡和整個東歐共產主義政權崩潰的現實一無所知嗎?他將如何鼓舞他的人民和平共處並實現民族和解?或者他只會再度挑起黑人與白人之間的戰爭?他似乎在黑人前進的道路上重設了路障,而德克勒克通過釋放他讓南非白人在歷史上首次為和平談判敞開了大門。
後來我們才得知,曼德拉的演講稿確實是由委員會撰寫的,這反映了非國大內部關係和利益存在衝突。當他與政府秘密會談的謠言流傳了數月之後,許多非國大的官員對曼德拉的形象憂心忡忡,並認為他此時必須表明立場,這對於他來說很重要——因為必須向他的追隨者們表明他仍然是一個忠實的「組織人」,與黨站在同一戰線。曼德拉的鬥爭言論也是出於同樣的目的,為了向他的追隨者證明——無論他還是非國大,都不會「背叛」群眾,永遠不可能轉變成為壓迫者。儘管如此,事實仍然令人遺憾——曼德拉深感他在公眾面前的第一次演講被迫變成了回應非國大的一些狹隘的關注點,而非展望建立一個非種族性質的國家的迫切願景。畢竟,他是白人和黑人中最有可能接任下一屆總統的候選人。我們當時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卻見證了持久戰打響的第一槍——在曼德拉與非國大內部各大派別之間即將展開一場曠日持久的鬥爭運動,其目的在於爭奪鬥爭的領導權和政治方針的控制權。
然而第二天,國際記者團立刻發現了曼德拉的另一面性格——其多面個性中更吸引人的那一面。此事緣起諾貝爾獲獎者大主教德斯蒙德·圖圖(Desmond Tutu)在綠樹成蔭的後院草坪舉行了一場戶外新聞發布會。曼德拉已經將近30年未曾召開記者招待會了,但他當天的表現大放異彩,令人驚異。短短50分鐘裡,他完全顛覆了先前在老市政廳留給我的第一印象。曼德拉不再刻意強調自己仍然是一個真實可靠的非國大激進分子,取而代之的是,他全身上下都散發出慈悲、平和與希望的閃耀光芒。當一開始回答問題,他那政治家和外交家的素質就展露得淋漓盡致。曼德拉用柔軟而略帶沙啞的聲音回答了各種各樣的問題——他在監獄中的漫長生活以及對自由的獨特理解。他回答得敏捷機智,遊刃有餘,深深震驚了提問者。曼德拉由內而外流露出難以想像的祥和、平靜以及自我肯定,魅力非凡令人難以抵抗。最令我們多數人難忘的是,雖然人生中最美好的年華消耗在了鐵窗中,但他的神態裡卻從未流露出一絲苦澀的痕跡。而絕大多數在開普敦海岸邊的羅本島監獄中服刑的人員都會抱怨那裡可怕的生活條件及繁重的體力勞動。
提及對離開監獄高牆生活的第一感受,曼德拉說,他很難用言語形容,因為這裡面摻雜了太多情感,每次回憶都被情感的浪潮淹沒。「我唯一能說的就是這太驚人了。」他如此評價道。與入獄之前相比,南非已經成為「一個完全不同的」國度。曼德拉再次列舉了上次的事實:那天下午,他們一行人看到從維克多·維斯特監獄到開普敦的這一路上有著數不清的白人。隨後,曼德拉飽含深情地將白人稱作「南非的同行者」(fellow South Africans),並承諾要給他們安全感,讓他們與黑人攜手共建新南非。「我們無限珍惜他們對這個國家的發展所做出的貢獻」——這些話全都是白人之前希望從他那裡聽到的,但很顯然非國大掌權者在他的演講稿中故意忽略了這些信息。白人們最終長籲一口氣,因為曼德拉正是在恰當時機出現的人——他們可以洽談與合作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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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德拉常有 德克勒克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