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樁血腥殘忍的殺人案在剛剛過去的這個周末震驚全國。群議滔天。
整個事件的具體細節報導,各種媒體所在多有。茲不贅述。
只是看見「麵館」這個詞,禁不住想起了由日本著名作家、演講家慄良平創作的《一碗清湯蕎麥麵》的故事。
人世間,人與人之間的緣份,有時就這樣簡單,簡單到可以從一碗麵開始。只是結局卻大相逕庭,結果卻迥然不同。
一碗麵感動激勵了無數人,一碗麵爆發了詛咒者之戰;一碗麵使普羅大眾抱團取暖守望相助,一碗麵使弱者怒如虎,操刀砍人頭;一碗麵蘊藏著促動靈魂的人格力量和人性光輝,一碗麵引發了弱者的極端侮辱和血腥相殘。
為什麼一樣都是處於的社會底層,一樣都是困頓生活的艱難謀生者,一樣都是普通百姓,賣的買的都是一碗麵,結局卻會如此不同?
為什麼GDP全球第二的社會,底層相殘,弱者相害的事,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而是耳聞目睹媒體報導舉不勝舉?
僅僅因為三個差評就逼送餐員喝老鼠藥,殊不知能冒著大雨給你送飯的,要麼是親媽,要麼是送餐員,何以會相逼以死。要不是被鄰居及時發現,送到醫院搶救後脫離了生命危險。送餐員絕壁會死不瞑目。
東莞厚街車站兇殺事件,兩個農村青年,同一年出生,一個來自湖南農村,一個來自貴州山區。他們出身窮苦,初中未讀完就輟學,卻都不甘心做打工仔,夢想有一天能當老闆,賺大錢,幫助家庭擺脫貧困。兩個一樣的底層青年,都曾創業失敗,都曾承受巨大的經濟壓力。兩人先後來到東莞這個外來人口佔本地人口三倍以上的打工城市闖蕩,但最終一人卻把刀子插入另一人的脖子。命運交集之處,一個年輕的生命結束,悲劇在兩個家庭開始。
河南鶴壁人鞏進軍因拆遷問題進京上訪,多次被截訪者強行送回原籍。因此聲稱「如果截訪者再敢抬我、打我,我和他們拼命。」沒想到一語成讖,2013年11月15日,鞏進軍在被再次押送回原籍的高速路上,刺死刺傷截訪者各一名。
被刺死的截訪者就該死嗎?答案是否定的。因為截訪者也是在帝都生活的底層人員,「押運一次才200元」。
……
為什麼二戰之後,成了戰敗國的日本,國民經濟幾乎處於崩潰的邊緣,軍事力量更是遭到毀滅性的打擊,沉重的債務負擔幾乎使日本淪為一片廢墟。滿目瘡痍,百廢待興,民不聊生,卻居然奇蹟般的復甦復興,居然誕生了感動全世界的《一碗清湯蕎麥麵》?而在社會經濟高歌猛進,高樓大廈鱗次櫛比,高速高鐵地鐵遍地開花飛速發展的中國卻發生了武漢火車站麵館那樣血腥殘忍的殺人案?
分野就在於三個關鍵詞——教育、法治、希望。
蔡元培先生說過:「要有良好的社會,必先有良好的個人,要有良好的個人,就要先有良好的教育。」古今中外,上下千年,任何時代,任何社會,教育的目的,是替年輕人的終生自修作準備。
平等,歷來是人類追求的美好理想,是人類追求的終極價值目標。人人生而平等,並非是假說和假設,而是人類經過社會實踐和漫長歷史發展對自身自然本性的理性認知的結果。儘管人與人之間在生理上、心理上及智力上等方面確實生而有別,確實存在著差異,這種差別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人與人的關係。但通過良好的教育可以使得這些差異得到最大程度的拉近和縮小。
平等是一種公民權利,是指每個人都有同樣的抉擇的機會。現代文明社會的所謂平等,是每個個體都有同樣的選擇機會,而不是每個個體都一樣。羅伯特•達爾在《論民主》中認為,平等是一種內在的平等,是一種道德判斷,它體現了對於人的價值的一種最為根本的觀點,對於這種觀點是幾乎不能再用進一步的理性推導加以證明的。
但是,如果缺少了法治,也就不可能存在平等。
因為惟有法治,才足以保障人人享有同等的權利保護,人人都享有同等的社會尊嚴,人人都享有反抗社會歧視的權利;惟有法治,才足以保障人人享有機會均等。
良好的教育與法治,就是一個社會平等的起點。
這樣的社會,就會給每一個人帶來希望。就會產生《一碗清湯蕎麥麵》那樣抱團取暖守望相助相互激勵的感人故事。否則,只能不斷滋生馬太效應,強者愈強,弱者愈弱。弱者長期在各種不平等和社會歧視中成長,不斷鬱積的怨氣和憤怒,最終導致底層相殘,弱者相害,「弱者憤怒,揮刀向更弱者」。就只能不斷產生武漢火車站麵館那樣的血腥殘忍。
前現代社會的古人尚且懂得「強者綏之以德,弱者撫之以仁。」意思就是對強者用德行去安撫他,對弱者用仁慈去體恤他,如此,才會天下太平,社會和諧。反其道而行之又會如何呢?看過美劇《斯巴達克斯》的人,一定很能理解那種長期受到各種欺凌壓迫被侮辱與被損害者突然爆發反抗暴力的極端駭人恐怖。
一個社會,資源匱乏不可怕,貧窮困頓不可怕,激烈競爭不可怕,
可怕的就是教育不公,法治不彰,希望缺失。
一個看不到希望的社會是沒有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