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播:劉敏濤
今天,如果我們想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走上大街,招招手,便能打到計程車;坐上計程車,就能直達機場、高鐵站。那宋朝人出行呢?他們又是乘坐什麼交通工具?
我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部香港電影《花田喜事》,故事背景正是宋朝,但導演又故意在影片中安排了幾個現代場景,造成一種時空穿越的喜劇效果,引人發噱,逗你一笑。
比如,我記得,影片中的宋朝街頭,停著幾匹馬,打著「計程馬」的廣告招牌,這顯然是對現代香港社會的「計程車」的超時空模仿。
宋朝城市當然沒有所謂的「計程馬」,但是,宋朝城市居民出行,確實可以租馬,而且,對於生活在東京的市民來說,租馬還挺便利,價錢也不貴。
宋人筆記《東京夢華錄》是這麼說的:「尋常出街市幹事,稍似路遠倦行,逐坊巷橋市,自有假賃鞍馬者,不過百錢。」意思是,東京開封府的市民出個門,習慣租馬代步,只要掏幾十、一百文錢,便能租到一匹馬。
我們不妨來設想一個場景:假設你是一名宋朝小娘子,想到金明池看水戲,你站在街邊一招手,便有馬夫牽著馬走過來。
馬夫:「小娘子,要租馬嗎?」
小娘子(劉敏濤老師演繹):「要的。請問去順天門外的金明池,要多少文錢?」
馬夫: 「包來回嗎?」
小娘子(劉敏濤老師演繹):「包來回怎麼算?不包來回又怎麼算?」
馬夫:「包來回,一共一百八十文。只去不回,一百文錢。」
小娘子(劉敏濤老師演繹):「你只管拉我過去就行。」
馬夫:「要得。小娘子您坐好。」
不過,宋朝比較缺馬,你看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上,馬就比牛與驢少。所以,東京人出行,也會租毛驢,或者租牛車。成都的貴婦人出遊,也很喜歡乘坐牛車。
你不要以為牛車很土,其實成都富貴人家的牛車,車廂非常華美,坐著也挺舒適,當地老百姓一看有豪華牛車出遊,都要跑去圍觀:「哇,郭家車子又出來了,好氣派啊。」
我們今天出門旅行,有時候還會請導遊。導遊這門職業,其實在宋朝時已經出現了。比如在南宋的杭州城,生活著一群靠導遊為生的市民,叫做「閒人」,他們的日常工作,就是「陪侍富豪子弟郎君遊宴」,替他們打探「遊湖酒樓飲宴所在」,然後獲得一點佣金,養家餬口。
我們以前介紹過的杭州「四司六局」,也會提供導遊服務,市民想找一處風光秀麗的園林、寺院、山水名勝辦個雅集,或者想租一條豪華遊船遊西湖,都可以找「四司六局」,只要掏一點錢,馬上就給你安排得妥妥的,用宋朝人的話來說,「立可辦集,皆能如儀」。
所以,假如你是南宋紹興府的富貴人家,第一次到杭州遊西湖,你可以讓丫鬟先找好導遊。
丫鬟:「小哥,我家官人與娘子明日要遊西湖,請你僱好馬車,幫找一條舒適、乾淨的遊船。對了,遊船的路線也請規劃好,有什麼好玩的景區,都要安排進來。價錢不打緊,關鍵是要玩得開心。」
導遊:「小娘子,你放心。保管安排得妥妥的。」
丫鬟:「有勞小哥了。這是訂金,明日辰時一刻,你來鬥富三橋秦家邸店接我們。」
南宋時,杭州西湖是龐大的園林群,環西湖散落著無數皇家園林、私家園林、寺院園林,以及其他數不清的名勝古蹟。杭州官府又撥款在西湖景區興建了湖堤、橋梁、碼頭、亭臺、樓閣等公共設施,並每年出資,「修葺西湖南北二山、堤上亭館、園圃、橋道,油飾裝畫一新,栽種百花,映掩湖光景色,以便都人遊玩」。
因此,每日遊湖的遊客如同過江之鯽,非常之多。
多數遊客是沒有請導遊的,畢竟,僱請導遊需要掏一筆錢。但是,如果你請了導遊,無疑會玩得更加舒心,因為,哪些景點值得一看,哪個名勝最為幽靜,哪些景區人頭密集,不必去湊熱鬧,走哪一條路線可以觀賞到更多的景觀,在旺季時又如何預定好遊船,一處名園需要怎麼預約……這些,都是只有專業的導遊才最清楚。
而且,宋朝的導遊還兼跑腿,你在遊湖的過程中,如果突然想起要吃「宋五嫂魚羹」,也可以打發導遊去幫你買回來,你給他小費就行。
如果你想節約一點,可以不請導遊,在景區買一份旅行地圖也是可以的。宋朝有旅行地圖嗎?有的。宋朝人將旅行地圖叫成「地經」,或者「裡程圖」。
在遊客很多的風景區,往往會有小商販向遊人兜售地圖,比如杭州西湖畔的白塔橋,就有印賣「裡程圖」的小商店,外地的士大夫來臨安城,都要買一份,以熟悉道路、裡程。
有一位不知名的南宋詩人在白塔橋附近的牆壁題了一首詩:「白塔橋邊賣地經,長亭短驛甚分明。如何只說臨安路,不較中原有幾程。」詩人的本意,是諷刺南宋人歌舞昇平、不思進取,但我們讀這首詩,還可以讀到另外的信息:白塔橋銷售的「地經」、「裡程圖」,圖中標有臨安府的道路、裡程、可供歇腳的旅店,等等,確實很像今天的旅行地圖,遊客「按圖索景」,很是方便。
古人繪製地圖,主要是出於政治與軍事目的,因此地圖多藏於官府,跟平民的生活關係不大。到了宋代,才出現了大量供遊客購買的旅行地圖,這是因為,宋朝的市民生活比較豐富,越來越多的人都會走出去旅遊,地圖的旅遊功能便凸顯出來。
另外,宋朝地圖能夠成為服務於旅遊的大眾商品,也應歸功於宋代發達的雕版印刷業,只有印刷術才可以讓一幅地圖大量複製,變成流水線生產的商品。
作為一名驢友,人在外地旅行,除了需要一份旅行地圖,你還要先找好住宿的客店。現代人外出旅遊,住的問題是不用擔心的,因為今天的旅店業非常發達,從青年旅館到五星級酒店,到處都有。
宋朝呢?因為旅遊業興旺,人口流動頻繁,宋朝的旅店業其實也挺繁華的,雖然不能跟今天的相比,但北宋開封、南宋杭州等大都市,客店林立,用宋朝人自己的話來說,「沿城皆客店」,「客邸最盛」。客邸,就是客店。
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也畫了幾家客店,比如在城內十字大街邊,有一塊廣告招牌,上面寫著「久住王員外家」六個大字,表明這是一個姓王的富豪開的民宿。
《清明上河圖》中的「久住王員外家」
各個州府縣鎮也有「驛舍亭鋪,相望於道,以待賓客」。「驛舍亭鋪」就是官方設立的賓館。南宋人周必大有一次回鄉,路過衢州的禮賢鎮,雖然只是一個小鎮,但周必大發現,「途中邸店頗多」。
所以,出外旅行的宋朝人,不用太擔心找不到旅店住。你風塵僕僕去到一個地方,可以先找一家客店,安頓下來,歇息歇息,第二天再出門遊玩。旅店夥計見客人上門,當然會熱情接待:
夥計:「客官,您是住宿,還是打尖?」
旅客:「住宿。有勞小哥給我挑一間上房。」
夥計:「客官您放心,小店客房,又潔淨,又清靜。樓下有酒菜供應,隔壁還有個茶坊,您儘管安心住下來。」
當你在異鄉的旅店住下來,又將怎樣度過漫漫長夜呢?我們下回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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