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導讀:
被鯰魚打攪的生活,充滿不確定和艱辛鬥爭的生活,才是生活本身。
管理學中著名的概念「鯰魚效應」,跟美味可口的沙丁魚有關。沙丁魚是挪威人偏愛的海產品,但要把活的沙丁魚從遠海捕撈出來再運到港口卻是一個大難題。因為沙丁魚生性懶惰不愛運動,再加上返航路程太長,很多魚就死在了運輸的魚槽裡,根本賣不上好價錢。
不過聰明的漁民還是找到了對策,那就是在裝滿沙丁魚的魚槽中放進一條活蹦亂跳的鯰魚。一旦喜食其他魚類的鯰魚到來,滿槽的沙丁魚頓時如臨大敵加速遊動,在生死對峙中不知不覺撐過漫長的航程,成活率顯著提高。由此可見,「鯰魚效應」這個概念就是主張通過導入緊張意外的因素,使群體內的所有成員在競爭中感受到壓力,進而迸發出活力。
我這個文科生每每想到「鯰魚效應」,總忍不住去腦補一番魚槽裡浪花四濺驚心動魄的場景。一路上提心弔膽的沙丁魚,應當打心眼兒裡感謝那條鯰魚。如果沒有兇神惡煞的鯰魚構成巨大威脅,沙丁魚們恐怕早就和無數前輩一樣,在死氣沉沉的環境裡默默翻了肚兒。
與「鯰魚效應」異曲同工,「拿破崙開槍救士兵」的小故事也能體現出緊張意外對人的激勵作用。據說兩百多年前的法國皇帝拿破崙在行軍途中偶遇一名士兵掉進了河裡。在湍急的水流中,士兵奄奄一息貌似已經放棄了掙扎。情急之下,拿破崙命令侍從對著士兵附近的水面放了一槍,然後對他大喊:「趕快遊回來!不然馬上打死你!」經這麼一嚇唬,原本精疲力盡的士兵頓時又煥發了活力,重新開始掙扎,並在同伴的協助下最終獲救。
我曾專門查閱了拿破崙的有關傳記,因為擔心這個「開槍救士兵」的故事是後人的渲染杜撰之作。結果故事確有其事,發生在1807年的耶拿會戰之前。這個真實的故事再加上同樣有鼻子有眼的「鯰魚效應」,就為我們勾勒出認知自己同時也認知人類的兩個事實來。
第一個事實:人類雖然具備獨立思考行動的能力,卻很容易像沙丁魚那樣,屈從於群體的氛圍,哪怕這個氛圍不利於自己,甚至將自己引入絕境;第二個事實:人類在面對困境之際,總會發現完全相左的兩條路,一條安逸舒適卻直通滅亡,另一條路痛苦不堪卻包含希望。不過,出於貪圖安逸的本能,人類總會為不由自主選擇前者。
因此,無論是落水士兵冷不丁遇到的槍響,還是沙丁魚群不期而遇的鯰魚,都是在緊要關頭糾正人類錯誤認知的一劑猛藥,雖然缺了幾分和顏悅色,但藥效卻恰到好處,關鍵時刻能拯救生命改寫命運。可見,在傾向於貪圖安逸,樂於屈從群體的人類面前,能讓大伙兒煥發生機不放棄進步的那條鯰魚,說白了就是潛在的危險,就是未知的不確定性。
在經由歷史學家拉瓦爾•赫拉利通過《人類簡史》描繪出的史前場景中,剛剛「脫穎而出」的人類始祖智人,僅僅具備製造使用工具的初級能力。他們不僅要面對大型猛獸的襲擊,還要和其他動物一樣,學會適應火山地震瘟疫這些來自大自然的不確定性。說實話,如果沒有對「鯰魚」層出不窮的憂患,智人既走不出冰河期的嚴寒,也找不到理想的棲息地,更不會領悟到農業和畜牧業的珍貴。簡言之,我們人類能有今天的大好局面,實在需要像生存下來的沙丁魚那樣,由衷感謝鯰魚當初的恐嚇和威逼才行。
在面對充滿不確定的大自然,人類始祖囿於智力和見識,無法衡量自然界的傷害,也無法評估自己自救行為的效果,所以我們現代人所繼承的祖先基因並不完美。比如智人當初為抵禦冰河期的嚴寒,拼命在體內儲存熱量蛋白質,使血糖濃度急劇提高,這就在保命的同時也為後代基因中增加了罹患糖尿病的概率。直到現在,人類要與自然和諧相處,也必須做一筆不得已的「交易」,付出代價。比如活躍在喜馬拉雅山區的尼泊爾夏爾巴人,雖然能在海拔六千米的高原地區健步如飛,卻要承受早老症、佝僂病在族群中高發的沉重代價。
油畫:《達爾文》 來自網絡
正如達爾文在《物種起源》所強調的那樣,人類並非上帝的寵兒,只是自然界幸運而又堅強的一支。在大自然毫無章法即興發揮的進化「大剪刀」下,人類正是憑著對未來不確定性的恐懼,以及無數次壯士斷腕般的妥協犧牲,才換來一次次微小的進步,直到今天讓我們這些後裔感覺良好。
不獨西方,我們東方的智慧也早已對不確定性有了清晰的認識。不單老子的「福禍相倚」論,「居安思危」、「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都是對不確定性的各種表述。在滿足眼前的安樂與未雨綢繆重視明日危機這兩條道路中,我們恐怕都知道在道義上、理性上該選擇哪條路,但骨子裡的惰性、私慾卻時刻用既得利益加以誘惑,於是,很多匪夷所思的場景也就應運而生。在那些場景中,人們的理性甚至還不如那群懵懂的沙丁魚!
在美國軍事史學家安布羅斯撰寫的紀實文學《兄弟連》中,那些來到E連的年輕士兵們就絕對沒有想到,在自己充滿激情的軍營生活中,首先迎來的竟然就是一條不招人喜歡的鯰魚,索貝爾連長!
索貝爾連長希望帶領E連能在未來的戰場上建功立業,所以他毫不留情地逼迫小夥子們沒完沒了地進行訓練。當別的連隊外出休假時,E連正全副武裝地進行山地越野;當別的連隊晚上休息,E連還要絕望地外出拉練。在超負荷的訓練和連長不近人情的管理中,全連上下都對這位冷酷的上尉充滿了怨氣,甚至於有人想把手榴彈塞進他的背包出其不意地除掉他!最終,士兵們因為索貝爾苛責老成持重的溫特斯中尉而爆發了集體抗議,在大戰來臨前迫使上級換掉了連長,趕走了這條討厭的鯰魚。
電視劇集《兄弟連》劇照 來自網絡
但是,當經歷了諾曼第登陸、荷蘭空降、死守巴斯託涅等血戰之後,E連的官兵卻又開始重新思考索貝爾連長的作用。直至戰後幾十年老兵們再聚首,居然眾口一詞懷念第一任連長,認為是他近乎變態的訓練,才賦予大家過硬的求生本領,活著挺過了戰爭。
所以,不要以為鯰魚和沙丁魚的案例只是來源於別人的生活,有時候,鯰魚就是那麼不招人待見,可鯰魚帶來的痛苦卻同時能開啟另一扇機會的大門。
相較於地球幾十億歲的年齡,從智人到我們,人類似乎還沒有走出所謂的童年期。既然是童年,我們和我們的後代就要做好準備,迎接可能天翻地覆,甚至使我們脫胎換骨的更大不確定。世界本身就是多變動蕩的,時代本身就是複雜動態的,我們又怎能冀望自己一成不變滿足於眼前的安逸呢?
如果不想被網絡中那句刻薄的「四十歲死、八十歲埋」所命中,不想成為漫長旅途中默默翻肚的沙丁魚,我想我們每個人都要以一顆少年的心去接受改變,以一顆戰士的心去接受挑戰。被鯰魚打攪的生活,充滿不確定和艱辛鬥爭的生活,才是生活本身。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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