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瑪在十三歲的時候被送入修道院的寄宿女校。她在那裡度過了一段平靜但卻十分快樂的時光。農夫的女兒愛瑪在寄宿女校裡接受者貴族式的教育,音樂、繪畫以及各種宗教藝術都令她迷醉,而在那裡接觸到的浪漫主義小說與詩歌則為愛瑪打開了一扇想像的大門。她沉湎於自己羅曼蒂克的想像世界中,認為"愛情仿佛是一隻玫瑰色羽毛的巨鳥,可望而不可即,在詩的燦爛的天堂裡翱翔"。
愛瑪的一生中先後愛上過三個男人,老實本分的丈夫查爾斯、英俊脆弱的萊昂、以及風流瀟灑的羅多爾夫,但他們最終都令她倍感失望。對於婚後平凡單調生活的不甘令她深陷感情的漩渦之中無法自拔,而那盲目的愛情不僅給她帶來情感上的打擊,更是令她依賴於無休止地借債來維持自己的虛榮生活,並最終積下累累債務。接二連三的打擊最終令她崩潰,以致服毒自盡。
拜倫說:"男人的愛情是與男人生命不同的東西,女人的愛情卻是女人的整個生命。"愛瑪的悲劇雖然是由其自身原因造成的,但她曾經愛過的三個男人未嘗沒有對此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
一、英俊怯懦的萊昂
萊昂是金獅飯店裡面的房客,是位有著一頭金黃色的頭髮和英俊臉龐的青年。他羞澀怯懦,感情細膩卻又談吐不凡,與愛瑪同樣喜愛文學與藝術。在金獅飯店結識之後,兩人便常常相約見面一道散步聊天,他們談天說地,暢談小說、詩歌、音樂以及戲劇,而這些都是包法利先生無法給予愛瑪的。他甚至常常跑到愛瑪家中做客,借著與愛瑪交換書籍的藉口去見愛瑪。
萊昂就像是一陣怡人的清風,吹進愛瑪無聊又壓抑的生活之中。他與愛瑪陷入感情漩渦之後,兩個人都倍感痛苦,此時的萊昂還守禮克制,於是選擇離開這裡去巴黎繼續進修法學課程。分別之時兩個人難分難捨,也為之後的再次相遇留下了伏筆。
再次相見之時,萊昂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個青澀羞怯的少年,在巴黎學習見過一些世面之後人也變得大膽無恥。再次見到愛瑪之後,他大膽追求,向愛瑪訴說著相思之苦,滿口甜蜜但心中所想卻只是佔有愛瑪。剛剛經歷過被羅多爾夫拋棄而備受打擊的愛瑪渴望找到心靈歸處,與萊昂的再次相聚令她感覺是命運使然,於是如飛蛾撲火一般再次投身其中。但愛瑪不知道的是,此時的萊昂對於愛瑪同樣並非出於真情實感,而僅僅是一種徵服,不過是想要實現自己未曾達成的目標而已,這恰恰同羅多爾夫如出一轍。
當二人真正在一起時,他卻毫無擔當,甘心成為愛瑪豢養的寵物情人,靠愛瑪借債來維持自己的體面光鮮。可就在愛瑪為他不斷欠下高額債務時,他卻早已心生厭棄,感到煩膩,渴望擺脫愛瑪。尤其是當萊昂意識到他與愛瑪的關係可能會對自己的大好前程造成牽絆之時,他便要顧全自己,毅然決定要和愛瑪斷絕往來。當愛瑪為了借錢而不得已向他求助之時,他竟然欺騙愛瑪,而後脫身離開。至此,萊昂的怯懦與虛偽暴露無遺,給愛瑪帶來了沉重打擊。
二、風流多金的羅多爾夫
羅多爾夫出現之時,愛瑪正因萊昂的離開而煩悶不已,她一邊思念著萊昂一遍又埋怨自己不敢追求心中的愛情。而此時,風流多金的鄉紳羅多爾夫適時出現了,他來找包法利醫生為自己的馬夫治病。後來羅多爾夫又找機會接近愛瑪,向她傾訴衷腸。他將自己偽裝成沒人能理解的孤寂之人,這恰恰迎合了愛瑪的渴求共鳴的心理。
羅多爾夫並非是鄉間的粗野土豪,他風流倜儻又談吐不凡,對待女士溫柔又極富耐心。與青澀稚嫩的萊昂相比,羅多爾夫又多了一份成熟男人的妥帖與瀟灑。在他甜言蜜語的強烈攻勢之下,愛瑪這個出身農戶家庭又思想單純的女孩簡直毫無招架之力,空虛脆弱的心房幾乎瞬間淪陷。他們談及現實的苦悶、生活的庸俗以及理想的美好,他欺騙愛瑪說為了真心相待的人,自己可以拋下一切,不惜一切代價同心愛之人共同追求幸福生活。
正是羅多爾夫給愛瑪編織的美麗童話,讓愛瑪心生勇氣決定與羅多爾夫私奔。愛瑪再次陷入情網幾乎是順理成章之事,她覺得生活壓抑苦悶,而羅多爾夫又填補了萊昂離開後造成的心靈創傷與空虛。愛瑪的感情狂熱而熾烈,為了與羅多爾夫偷情不惜往返奔波,後來漸漸不再滿足於此,心裡生出私奔的念頭。
而對於羅多爾夫來說現在的一切都是那樣恰到好處,不必花費金錢,不必花費精力,甚至連偷歡都是情人主動送上門來,何苦要自尋煩惱去私奔呢?更何況在羅多爾夫眼中,愛瑪不過是個新奇的獵物,同野兔、松雞之類無二,甚至得到愛瑪的難度之低遠遠超過他的想像,遠不如獵殺一頭鹿更能為他帶來快感。
羅多爾夫自認是翩翩君子,就連拒絕愛瑪私奔的方式都頗為戲劇化。他應允愛瑪共同出逃,卻在愛瑪將一切收拾妥當之後,命人送來字條,上面寥寥數語竟都是為了愛瑪著想,不願自己拖累愛瑪,怕她以後會後悔。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啊!就連拒絕的言詞都是如此華麗,仿佛他才是傷心離開的一方。而在愛瑪急火攻心大病一場的時候,羅多爾夫正帶著自己的情人逍遙快活。
而在小說尾聲,愛瑪逼不得已來向羅多爾夫求助之時,他才徹底撕開面具露出醜惡嘴臉,對於昔日的愛人毫無半分情誼可言。致使愛瑪受盡凌辱 ,再次受到沉重打擊。
三、老實本分的包法利醫生
查爾斯愛著愛瑪,自從見到愛瑪的第一刻起他便愛上了愛瑪。在愛瑪一生之中愛過的三個男人裡面,只有查爾斯是真心待她,一心呵護縱容著自己的妻子。如果說查爾斯有什麼錯,那他也只是木訥、不解風情,他給不了妻子嚮往的那種浪漫生活。
查爾斯是個老實本分的醫生,甚至就連醫術都難以稱得上是高明,只能勉強在小鎮餬口罷了,他並沒有太大的野心,只想踏踏實實地過著自己小富即安的生活,他對於眼下的生活是幸福而滿足的,特別是在妻子為他誕下一名可愛的小女兒之後,查爾斯簡直覺得生活已經不能再好了。因此即便是他在藥劑師奧梅的慫恿下為金獅飯店的跛腳夥計動手術,也不過是為了滿足妻子的虛榮心而已。
查爾斯無法回應妻子的浪漫主義情結,那令他感到無所適從,但儘管他心中有著根深蒂固的"女子無才便是德"觀念,但他卻從未阻止妻子對於文化藝術的追求,對於自己不感興趣的新鮮事物,只要妻子想去嘗試他便由衷鼓勵。查爾斯是尊重愛瑪的,他的尊重與寵溺甚至到了毫無底線的程度。
查爾斯的確木訥無趣且不善於表達,但查爾斯並不愚蠢,他在萊昂三番五次出現在家中之時並非毫無懷疑,但是出於對妻子的愛,他甚至覺得能讓妻子感到快樂也很不錯,這是自己無法給予妻子的。即便在家中經濟已經捉襟見肘的情況之下,愛瑪提出要去盧昂學習鋼琴,他也未曾表示反對。
正如愛瑪對於情人的愛是盲目的,查爾斯對於妻子的愛也同樣是飛蛾撲火一般的不顧一切。查爾斯對於愛瑪是全然信任的,而正是這種毫無原則底線的信任將全家拖入萬劫不復之地。查爾斯對於愛瑪的愛又是值得尊敬的,即便是得知愛瑪欠下巨額債務之時,他也從未想過要拋下妻子,這與愛瑪那兩位可恥情人的做法形成了強烈反差。
愛瑪·包法利(Emma Bovary),福樓拜在給自己筆下的這位女主人公起名字時煞費苦心,愛瑪本是個十分浪漫美好的名字,可是夫姓"包法利"( Bovary)的詞根Bov-卻是"牛"的意思,這便形成了強烈的反差。一切想入非非的美好,最終都不過是幻想與泡影。
愛瑪·包法利的心中充滿著渴望,渴望能得到小說中的浪漫愛情,渴望能過上紙醉金迷的巴黎生活,渴望能擺脫令她窒息的現實生活。但她卻從未意識到自己本是平庸之輩,她並未選擇靠自身的努力去改變著一切,而是任由虛榮心作祟,在商人勒樂的蠱惑之下逐漸債臺高築,選擇了一條萬劫不復的不歸之路。
四、總結
愛瑪是可悲的,她愛過自己的丈夫查爾斯,但他過於本分木訥,根本無法迎合自己對於浪漫主義生活方式的追求;她愛過懦弱自私的萊昂,但當愛瑪可能會對他的事業造成影響時便毫不留情地迅速轉身離開; 她愛過鄉紳羅多爾夫,但羅多爾夫不過是將她當做是野兔、松雞之類唾手可得的獵物。
尼採曾在《快樂的科學》一書中提到,"女人對愛情的理解是十分清楚的,這不僅是奉獻而且是整個身心的奉獻,毫無保留、不顧一切地。"為了愛情,愛瑪有著不顧一切的勇氣,為了留住情人,也為了自己嚮往的巴黎生活,愛瑪不惜債臺高築,可最終卻竹籃打水一場空,更是將自己深愛的丈夫拖下水,最終家破人亡。
愛瑪的悲劇雖然看似是遇人不淑的結果,但其背後原因卻是她過於沉溺在自我想像的世界裡無法自拔。愛瑪的藝術情結使她為自己織就一層層細細密密的絲網,將自己緊緊裹挾其中,並最終作繭自縛。
參考文獻:
1、尼採 《快樂的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