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們都寫過一篇作文,叫《我的理想》。
班裡的同學講得最多的是科學家、醫生、作家還有老師,因為崇拜這些職業,所以我們希望也成為那樣的人。
後來,長大了,現在的我們,成為了曾經想要成為的那個人了嗎?
還是說,依然在路上努力。
這個世上三百六十行,我們知道光鮮亮麗的,卻鮮少聽聞負重道遠的,而在中國,那些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人們,則大多是後者。
在豆瓣上,我看到這樣一個話題:非遺傳承人在肩負的使命下,過的是怎樣的人生。
在廣東佛山,我們拜訪過這樣一對夫妻,丈夫李文濤是非遺彩燈傳承人,妻子鄧春紅是非遺剪紙傳承人。
關於理想,他們走著走著,就遇見了,就這麼堅持下去了。
彩燈有多美?
在孟元老那本宋朝日誌《東京夢華錄》裡,這樣寫道:
「至正月七日,人使朝辭出門,燈山上彩,金碧相射,錦繡交輝。又於左右門上各以草把縛成戲龍之狀,用青幕遮籠,草上密置燈燭數萬盞,望之蜿蜒如雙龍飛走。」
「兩廊有詩牌燈雲『天碧銀河欲下來,月華如水照樓臺』,並『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之詩。其燈以木牌為之,雕鏤成字,以紗絹冪之,於內密燃其燈,相次排定,亦可愛賞。」
在宋朝的大節日裡,會建造一座燈山,正月初七時,外國來朝賀的使臣要辭別京都了,而從這一天開始,燈山上的彩燈全都亮了起來。
在城內大門左右,會用草把結紮成二龍戲珠的形狀,然後用青幕布遮蓋好,再在上面掛置數萬盞彩燈。從遠處望去,龍身蜿蜒,隨光影而動。
而大殿的兩廊上,掛著詩牌彩燈,上面寫的,也是關於燈火的詩句: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
這樣節日的儀式感,是忙碌生活中的光彩和快樂。
而做彩燈的人,也是那個給人們帶去光亮的使者,無論是古代,還是現在。
在佛山市禪城區的李文濤手工坊裡,我們看到了各式各樣的彩燈,有的是給古園定做的,也有私人定製,還有是家裡添了孩子,或者逢年過節時,需要彩燈。
這些彩燈大至要用鋼筋焊接骨架,小到用竹篾編制而成,不知多少,都是從他這個不大的工作坊裡走了出來。
做彩燈需要靈性、耐性,要想怎麼把燈紮好,還要把燈扎活。那麼多年來,在手藝人李文濤身上,所經歷的人生也與彩燈一樣,有光,也有理想。
2001年,才二十出頭的湖北襄陽小夥子李文濤,跟著姐夫來到了廣州。
從小喜愛畫畫的他,本想找一份與美工有關的活兒,但剛巧,姐夫下班拿回了一份報紙,上面有一篇關於佛山民間藝術社尋找新生代力量的報導。
姐夫知道他喜歡手工藝術,鼓勵他試一試。
李文濤的繪畫天賦來自母親,堂姐更會繡花,小的時候看她們做這些就很喜歡,這種啟蒙,讓他覺得,雙手可以做出精巧的東西實在神奇。
於是,他帶著自己的一副畫,敲開了佛山民間藝術社的大門,成為了彩燈車間的一名學徒。
從喜歡,到成為行家,他已經做了將近二十年,一開始,自己只是個學習彩燈的年輕人,而現在,成了非遺彩燈的傳承人,手藝與人,原是互相成就。
文濤老師作品 佛山扎作《蹲獅》
世人總說,現實把理想打倒在地,如今坐下喝酒,杯子一碰,都是夢碎的聲音。
但是,能堅持下去的人,又是活出了另一種人生的意義。
做一盞燈,要好長時間,但當它掛起來的那一瞬間,能照亮的,不止是手藝人無數個忙碌的夜晚,還有買燈人心裡的歡喜啊。
在彩燈上,映刻著的吉祥意象,是來源於另一門中國古老的傳統藝術——剪紙。
而李文濤的愛人,就是非遺剪紙的傳承人——鄧春紅。
她對剪紙的喜愛,是來自外婆,因為從小在她身邊長大,看老人家平日裡會做一些花鳥類的喜慶剪紙,也就跟著一同做起來。
加上她從小一直生活在佛山祖廟附近的老街區,所以會時常去民間藝術社看老前輩做手工藝。
因為真心喜歡,所以19歲一畢業,鄧春紅就來到了這裡,正式學習剪紙藝術。
春紅老師正在剪刻《龍舟競渡》
師從陳永才、何燕兩位國家級剪紙藝術大師,鄧春紅擅長純色剪紙、襯色剪紙、寫色剪紙、銅鑿剪紙,並成為了市級代表性傳承人,佛山市工藝美術大師。
在忙碌自己的工作室之外,她還會到佛山的小學裡,給孩子們上剪紙課,希望他們了解到這門古老的藝術,並喜歡上剪紙文化。
作為一名非遺手藝人,不僅是守護,還有傳承,藝術需要生命力,而他們手上的這門非遺藝術,又讓他們責任更重了。
春紅老師正在剪刻《龍舟競渡》
很多時候,一個人會走上一條路,可能是無奈,也可能是某一刻的選擇,但最終,能走到底,能找到為之堅持下去的理想時,是幸運的。
就像平日裡看著嫻靜的春紅老師,在當初剛來藝術社時,就遇上了非典時期,旅遊市場的消停讓藝術品銷量驟然下跌,收入一個月只有三四百塊錢,但在家人勸她趁年輕趕緊轉行時,她選擇了堅持。
其實,若不是對剪紙手藝付予深情,又如何能不舍晝夜地伏案剪刻,那一幅幅精細至極,以刀為筆的作品,不是真正熱愛的人,沒有赤誠是做不出來的。
所以,每每看到這些用心剪出來的畫,內心總會打動。
春紅老師作品《龍舟競渡》
李商隱有句詩,寫道:「世界微塵裡,吾寧愛與憎。」
所謂理想,是能讓我們靜下心來沉浸其中,是能把我們從紛擾煩憂的外界帶回來,讓我們不糾結於情緒,而變得專一的歸途。
無論什麼年紀,我們都可能遇到它,無論什麼時候,這一切都不算晚。
關於李文濤和鄧春紅的故事,我想都在他們做的一盞盞燈,一幅幅剪紙裡。
他們因為理想相遇,成為夫妻,在非遺傳承人這條路上,旁人覺得是過去的東西,他們卻能彼此心心相惜。
難怪,廖一梅說:「人這一生,最難的是遇到了解。」
看完也終於能回答那個問題:非遺傳承人肩負的使命下,是怎樣的人生。
他們生活平凡,但因為堅持這樣一份事業,而讓自己的人生變得不凡。
非遺之所以是非遺,是因為它有著千百年的歷史,卻又被現代人逐漸遺忘。
我們希望通過努力,去還原它,保留它,因為無論在過去還是現在,它都流動著人們生活的智慧和儀式感。
所以,一起來做傳承人,為他們點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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