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個中介到另一個中介，從一個駕校到另一個駕校，吳凱感嘆，自己的學車路，怎麼如此漫長。
文 | 見習記者盛倩玉
「噹噹駕培所有客服都離職了，唯一的教練也離職了。」這兩天，廣東工業大學的學生張冰冰，感覺很頭疼。
國慶後，張冰冰本想繼續練習備考科目二，卻被告知，自己報名的噹噹駕培的員工，「集體離職了」。
時間回溯到2018年3月，正讀大三的張冰冰想著，最好能在大學期間把駕照拿到。而她關注的校園微信公眾號「廣工生活圈」正好發布了一篇推文，介紹廣工學子加入學車群、組隊優惠學車。
看到群裡都是本校學生時，張冰冰感覺非常放心，「那麼多同學一起呢！」
我的駕校「跑路」了？
掃描「廣工生活圈」推文中的二維碼，張冰冰加入了校園學車群。
進群後，張冰冰添加了群聊中名為「學車小助手」的微信客服諮詢學車情況，客服邀請她前往長洲島的「粵興駕駛培訓中心」看場地。
「說先看場地，再決定要不要學，當時服務態度也算比較溫馨。」考慮後，張冰冰決定報名。先後四次繳納了共計4999元的學費，張冰冰被安排在粵興基地學車。
但有些奇怪的是，客服讓張冰冰籤署的學車協議中，甲方不是學車小助手，也不是粵興基地，而是「廣州叮噹駕駛員培訓有限公司」，企業業務則是「噹噹駕培」。
隨後的一年多時間裡，張冰冰一直和噹噹駕培的客服溝通聯繫。但令她有些不滿的是，學車似乎很難安排，她左等右等，好不容易才學完考完了科目一。
2019年9月，張冰冰想，國慶期間可以抓緊把科目二學起來，於是又聯繫了噹噹駕培的客服。
但客服回復，駕校從9月28號開始放假，10月7日放假才會結束。
約課不成，張冰冰只能繼續等待。國慶一結束，她就再次聯繫客服。但沒想到的是，客服竟說自己離職了。張冰冰又聯繫其他客服，還找了教練，得到的回覆無一例外，都是「我已經離職了」。
張冰冰很震驚，她來到粵興基地查看，看到原本的練車場地已被規劃為小學，即將面臨拆除。她突然覺得，「噹噹駕培是不是跑路了？」
「高仿版」校園微信公號
報警和考慮起訴的同時，張冰冰也利用知乎、QQ和貼吧在內的各種渠道，搜索廣州叮噹駕駛員培訓有限公司（噹噹駕培）的相關信息。
沒能找回損失的4999元，卻找到了300多名和她有著相似遭遇的人。而這些人中，絕大多數都是廣州各大高校的在校學生。
「我加入了維權群。維權群裡做了初步統計，受害者中學生佔到90%以上。」張冰冰很惱火，沒想到短短一年半的時間裡，自己就從「校園學車群」的一份子，被迫成為了「駕校維權群」的一份子。張冰冰也從維權群中得知，「原來早在2018年，就有學生陸續反映噹噹駕培有部分訓練場出現問題。」
而維權群裡的學生們一經交流，就發現了大家的一個共同點——他們大多都是通過一些「校園微信公眾號」，加到了「學車小助手」客服，又被客服引導前去與廣州叮噹駕駛員培訓有限公司（噹噹駕培）籤訂學車協議的。
華南師範大學2016級本科生何斯就是其中一員。2018年8月，何斯是通過「華師微生活」的微信公眾號，添加了「學車小助手」客服。客服帶他看過學車場地後，讓其先後兩次繳納了共計4980元的定金與學車款，隨後他與叮噹駕駛員培訓有限公司（噹噹駕培）籤訂了「機動車駕駛員培訓質量保證協議」。
南都周刊記者查看「華師微生活」的帳號主體，卻發現這個帳號根本不是由華南師範大學校方或是學生組織創建運營的。它的經營主體，是一家名為「廣州市學晟惠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的企業。
天眼查數據顯示，廣州市學晟惠信息科技有限公司成立於2014年，法人代表為於曉偉，旗下擁有的商標則包括了「學車小助手」和「學晟惠」等。此外，學車小助手（廣州）駕駛員培訓有限公司股東之一的黃紫菲，同時也是廣州市學晟惠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的股東和主要人員。
可以清楚看到，「華師微生活」公眾號中包含著大量「華師生活樹洞」、「在華師，醫保有什麼用」等校園內容。何斯告訴記者，「就是以為這個公號是學校搞的，所以才放心使用的。」
而學晟惠運營或參與運營的校園微信公眾帳號，遠不止「華師微生活」一個。還有「廣工生活圈」（現更名為「工大生活圈」）、「廣師校園」、「今日華工」在內的一系列帳號，分別面向廣東工業大學、廣東技術師範大學、華南理工大學等學校的學生，而這些帳號無一例外都能連結到學車小助手客服。
張冰冰表示，學晟惠運營的這些校園公號會做一些親近大學生的事情，比如幫大學生找丟失的校卡，幫大學生弄表白牆等。「取得學生信任之後，便會發布學車廣告，引導學生報名噹噹駕培等平臺或駕校學車。」
被「共享」的生源
同樣也在維權群中的吳凱告訴記者，「目前噹噹駕培的法人、客服都已聯繫不上，而群友前往噹噹駕培位於廣州市天河區燕嶺路89號的辦公地點，發現人去樓空。」無奈之下，群友只能聯繫當初指導他們報名籤約的學車小助手。
針對學生的遭遇，學車小助手在回應中提到，噹噹駕培是通過給其他駕校支付費用的方式，將學員的學籍登記在其他駕校名下，並將學員委託其他教練團隊培訓。後期，教練團隊沒有收到噹噹駕培給的練車費，所以停止給學員練車。按法律來說，噹噹駕培以及登記學籍的駕校都需要負責。
那麼引導學生前往噹噹駕培報名的自己是否應該負責？學車小助手解釋：自己的平臺同樣也是受害者，目前已下架了噹噹駕培的所有廣告，並向其索償數十萬的宣傳費，還會與看了我們平臺廣告報名噹噹駕培且仍未畢業的同學一起維權，請大家耐心等待。並建議大家有問題應直接聯繫廣州叮噹駕駛員培訓有限公司（噹噹駕培）的法人李龍飛。
但記者致電廣州叮噹駕駛員培訓有限公司法人李龍飛，以及撥打噹噹駕培的聯繫電話，當前均無人接聽。
學車小助手的回應，沒能使群中的幾百名學生信服。而天眼查公開信息卻顯示，廣州叮噹駕駛員培訓有限公司，與廣州市學晟惠信息科技有限公司法人於曉偉，同時又都是另一家名為「廣州古粵汽車服務有限公司」的股東。
隨後，記者關注了「華師微生活」、「廣師校園」、「工大生活圈」等微信公眾號，發現學車小助手仍在持續招收學生學車。
記者添加學車小助手客服後，客服在微信中回復，如果是在校學生，可以先預約考察訓練場地，保證「先看場地，再決定要不要學」。在近20個可預約查看的訓練場中，記者已看不到張冰冰和何斯當初被領去的長洲島粵興基地。
記者選擇了師大暨大訓練場後，學車小助手將記者帶到了位於暨南大學北門附近的樂駕無憂訓練場。但記者在現場並未看到學車小助手駕培的相關標誌，反倒是遍布著YY學車的各種標誌。學車小助手告訴記者，學車小助手與YY學車是「合作關係」。
吳凱告訴南都周刊記者，在他看來，學車小助手就是一個中介，把學生介紹給包括噹噹駕培在內的不同駕校或學車平臺。而他被介紹給噹噹駕培後，噹噹駕培又把他的學籍登記在了其他駕校。最終他沒有拿到駕照，現在也沒人為他解決問題。
對此，北京大成（合肥）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李民律師提示，學生在報名駕校時候，可以通過「國家企業信用信息公示系統」等平臺，提前了解網絡中介平臺和駕校有無合法有效的註冊信息、企業經營狀況有無異常、法定代表人有無異常情況、企業和法定代表人有無被強制執行的情況，然後了解企業有無實際經營地址、有無正常經營等信息。
在籤約時，一定要注意注意保留合同、轉帳憑證（轉帳憑證要備註轉帳的具體用途）、籤約過程、籤約主體的身份信息、籤約主體合法授權等材料。如若遇到問題，應及時向公安機關報案。
從一個中介到另一個中介，從一個駕校到另一個駕校，吳凱感嘆，自己的學車路，怎麼如此漫長。
（文中張冰冰、何斯、吳凱均為化名）
來源｜南都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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