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但世間的妙手又哪來的那麼多,對於平凡的文人來說,模仿就成了一個不錯的辦法。比如當年賀鑄的那句:「一川菸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被前後模仿達數十次,卻無一能超越原作。
那是不是誰的詩都能被模仿呢?當然不是!比如站在唐詩之巔摩詰居士王維的詩,就不是一般人能學得來的。首先王維一向惜字如金,實力詮釋了什麼是用最平凡的語句寫出最不凡的詩,這麼短的詩學起來的難度可想而知;其次是王維寫詩一向如作畫,「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中的詩畫合一,世間還有誰能寫得出來。
可是就算這麼難,總還是有膽大的願意嘗試,比如今天小編要和大家介紹的這位北宋詞晁補之。他學的不是王維別的詩,而是《終南別業》中那句經典的「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這也是王維詩被學得最妙的一次。讓我們一起來品一品。
《臨江仙·信州作》北宋:晁補之謫宦江城無屋買,殘僧野寺相依。松間藥臼竹間衣。水窮行到處,雲起坐看時。幽禽緣底事,苦來醉耳邊啼?月斜西院愈聲悲。青山無限好?猶道不如歸。
寫這首詞時,晁補被貶新州,這是他人生最艱難時。詞的大意是:我被貶至江城,連房屋都沒錢買,只能在這殘廟裡與幾個僧人相依為命。我白天將長衣掛在竹林間,靠搗藥為生。有空時就來到水源的盡頭,坐著看那遠方白雲湧動。幽棲的鳥兒啊,你為什麼偏偏在我這樣的醉漢耳邊啼叫?月亮西斜,鳥鳴更加悲切。眼前的青山雖無限美好,但杜鵑鳥還是不停地叫著,像是在說「不如歸去」。
詞的上片寫開篇就寫自己的落魄之境,被貶與僧人為伴的悽苦可想而知。但在第二句中,詞人筆鋒一轉,並不為自己的處境感到悽苦,反而怡然自得,在松竹間他搗藥,也是人生一大樂事。
上片最後一句「水窮行到處,雲起坐看時」,將王維的詩稍換了一下順序,意境就大不一樣了。王維詩強調的是人主觀的行動,重點在「行」和「坐」上。而晁補之此作,重點卻在「水窮」和「雲起」二詞中,詞人的人生已到了山窮水盡之地,這山雲的湧動就是朝中的各種暗潮,對於此時的他來說,冷眼旁觀的坐看是最好的選擇。
詞的下片重點在鳥鳴。月色下,鳥兒的悲啼聲令他斷腸。詞人連用「苦」、「啼「、」悲「字,將這份悽苦描寫到極致。最後一句以鳥聲寫人聲,鳥與人高度合一,此處的青山雖無限好,但他仍想著能徹底退居田園。晁補之這首詞雖無法達到王維的筆力,卻已是後世文人中學王維最妙的一次了,詩人陳師道甚至稱他為「今代王摩詰「。為什麼晁補之對王維如此情有獨鍾情,看一看他的師父是誰就懂了。
晁補之是」蘇門四學士「之一,師承蘇軾。蘇軾對王維的推崇世人皆知,他稱王維的詩:」 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正因為如此,晁補之深得蘇軾喜愛,在讀 過他的詞後,甚至發出過:」 我可以擱筆了「的讚嘆。這首詞大家喜歡嗎?歡迎一起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