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幻劇會火的「玄」學

文 │ 無花果

《香蜜沉沉燼如霜》播出前，沒人能預料到它會是仙幻劇中罕見的高分之作，《陳情令》播出前，人們也很難猜到它能一舉推出「雙頂流」，創造超前點播破億的成績。更出人意料的是，一部《琉璃》，居然造成優酷和芒果TV來了一出「短暫分手」。

自2005年唐人出品的《仙劍奇俠傳》橫空出世以來，有「造星機器」之稱的仙幻劇，一路成長的跌跌撞撞，總是在人們對之抱有期待時，令人大跌眼鏡，而往往又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丟給我們意外驚喜。

沉寂了一段時間的仙幻劇最近又有新動向，優酷、芒果TV拼播的《琉璃》播放兩周，進入了一個階段小高峰，據骨朵數據顯示，除了昨天《穿越火線》大結局登頂之外，《琉璃》已經連續三天衝上網絡單日播放量第一名，正在騰訊視頻熱播的《且聽鳳鳴》緊隨其後。

有意思的是，此次提醒觀眾《琉璃》會是部黑馬之作的，是優酷、芒果TV雙平臺在播出前一天的「提前預熱」。作為出品方，優酷在芒果TV已經宣傳過一輪《琉璃》之後，突然宣布自己將獨播《琉璃》，緊接著，在芒果TV放出「失望」公告，《琉璃》方跟芒果TV撇清關係後，三方又迅速達成和解。最終結果，是芒果TV落後優酷一小時上線《琉璃》。

跟去年的《陳情令》，2018年的《香蜜沉沉燼如霜》相比，《琉璃》的熱度顯然還未達到最高峰，但從熱度和播放量看來，圈層觀眾已經對其買帳。令許多人吃驚的是，在愛優騰芒競賽正酣的當下，這部前期名不見經傳，實則配置不低的仙幻劇，對於芒果TV和優酷的劇集布局來說，是處在舉足輕重的位置。

視頻平臺崛起之下，

仙幻劇成由網入臺敲門磚

芒果TV的仙幻劇庫存中，絕大部分還是以曾在湖南衛視播出過的電視劇為主，比如唐人影視出品的《青丘狐傳說》，歡瑞世紀出品的《古劍奇譚》《青雲志》，檸萌影業出品的《擇天記》，芒果娛樂出品的《上古密約》，芒果TV出品的《火王之破曉之戰》。比起手握多部自製仙幻劇的騰訊視頻和愛奇藝來說，今年，芒果TV才剛開始發力，一口氣上了《三千鴉殺》《離人心上》《琉璃》三部仙幻劇，其中兩部劇與優酷聯播，《三千鴉殺》由芒果TV出品，《琉璃》則出自優酷。

優酷在仙幻劇的布局則相對完整，光近年來的獨播劇就有《武動乾坤》《古劍奇譚2》《秦時明月麗人心》《媚者無疆》《親愛的義祁君》，年份稍遠的《仙劍奇俠傳》系列，《追魚傳奇》《新聊齋志異》《天下第一》等劇的獨播權也被優酷收入囊中，更不用說愛優騰拼播的《三生三世十裡桃花》《香蜜沉沉燼如霜》《無心法師3》《月上重火》等。像《顫抖吧！阿部》《回到明朝當王爺》《尋秦記》雖含有穿越、科幻元素，但歸根結底還是把視角放在古代，不算是純仙幻劇。

近年來，無論是投資製作，還是購買獨播權，優酷顯然都更傾向於厚重感、寫實感強的歷史劇，比如《鶴唳華亭》《長安十二時辰》《大明風華》。《東宮》則是優酷為數不多出圈的古裝言情劇。在依靠流量卡司的仙幻劇領域，沒有愛奇藝、騰訊視頻走得靠前。

這就回答了為什麼質量和卡司尚可的《琉璃》對於芒果TV和優酷來說會是重要的一步。

而度過了依靠《花千骨》《三生三世十裡桃花》《古劍奇譚》《青雲志》等仙幻大製作劇集拼播階段後，騰訊視頻對於仙幻劇拉動流量的實力瞭若指掌。在接下來的幾年中，騰訊視頻與檸萌合作了頂流鹿晗主演的《擇天記》，參與出品了《陳情令》《將夜》《三生三世枕上書》《扶搖》《九州天空城》《從前有座靈劍山》等仙幻劇。

這些劇對於騰訊視頻來說拉新力度較大，例如在2018年騰訊視頻公布過財報，稱《扶搖》不僅打破了《那年花開月正圓》創下的網播記錄，並且還超越了《鬼吹燈之精絕古城》創下的會員拉新紀錄。一部大製作仙幻劇對視頻網站帶來的收益可見一斑。目前，騰訊視頻獨播的《且聽鳳鳴》正在和芒果TV、優酷聯播的《琉璃》對打，其中，流量女明星楊超越的出演對此劇的收視拉動不少。

2015年，由稻草熊影業出品、愛奇藝獨播的《蜀山戰紀之劍俠傳奇》完成首次先網後臺的路線，次年該劇於安徽、江西衛視上星播出，打破了長久以來的臺網聯動和視頻網站的跟播模式。第二部《蜀山戰紀之踏火歌行》仍在愛奇藝播出。該系列劇定位為「神話新武俠」，玄幻作為一項元素作用於一部具有傳統武俠劇內核的劇中，是其區別於常規仙幻劇之處。

愛奇藝的自製劇相對其他平臺來說比例最高，《招搖》《北靈少年志之大主宰》《唐磚》均為愛奇藝自製仙幻劇，啟用許凱、王源、歐陽娜娜、白鹿等年輕流量。2019年，愛奇藝自製的《宸汐緣》與騰訊的《陳情令》同時競技，頂著對方高熱的情況下收穫了高口碑，成為該類型中目前豆瓣評分最高的一部。

在視頻平臺越發強勢的情況下，平臺從劇集拍攝之初便深度參與，到最後獨播上線。《陳情令》《扶搖》《三生三世枕上書》之於騰訊視頻，《蜀山戰紀》《宸汐緣》之於愛奇藝都具有強化品牌力和拉新用戶的作用。

目前電視劇圈具有影響力的流量明星們，幾乎都是從仙幻劇脫穎而出，對於電視臺和視頻網站實際流量的貢獻，自然不必多說，所以對於愛優騰芒來說，能出一部捧人的仙幻劇，所帶來的收益是不可估量的。每一部有可能成為爆款的仙幻劇，自然是各家爭搶的對象。

要浪漫？還是要現實？

仙幻劇的障礙始終存在

雖然具備了先天的觀眾緣，但爆款風光無限的背後，是仙幻劇在現下腹背受敵的生存現狀和褒貶不一的市場評價。受政策限制、製作經費、IP改編等壓力，加上近幾年現實題材的崛起，本身是武俠和神話題材的雜糅品類的仙幻劇，有著越來越偶像化的傾向，言情和勵志的比重常常失衡，排除熱度光說質量，成功者寥寥。

目前的仙幻劇中，除了開山之作《仙劍奇俠傳》有8.9分之外，豆瓣超過7分的仙幻劇只有五部，分別是8.3分的《宸汐緣》，7.7分的《陳情令》《香蜜沉沉燼如霜》，7.5分的《琉璃》和7.4分的《將夜》。

因為屬性不同，《仙劍奇俠傳》之後的仙幻劇除了都對「上古」這一故事背景情有獨鍾外，大致可分為男性向和女性向兩大類別，男性向仙幻劇受美劇和日漫影響較深，以《九州·海上牧雲記》《九州縹緲錄》《鬥破蒼穹》為代表，男主人公通常受到族與族、國與國、部落與部落之間更為深遠的矛盾的影響，經歷刺激、隱忍、修煉之後，希望通過逐漸變強和復仇的反抗形式，來完成自己「為部落而戰」的宏大理想。這一點尤其在曹盾指導的《九州·海上牧雲記》上體現的淋漓盡致。無論是畫面構圖、美學形式和人物情感表達上，《九州·海上牧雲記》都有著偏西方式的概念，在拓寬中國式神話邊界、找尋中西合璧的魔幻定位、還原「九州」體系的世界觀方面有著明顯的企圖心。

另外，男性向仙幻劇與女性向仙幻劇除了主角視角的性別屬性不同之外，很明顯的特點是對理性規則的追求和對情感的嚮往的區分，手法上，男性向著重於魔幻背景下的現實表達，女性向偏好用浪漫主義編織情感夢幻，一個講究爽，一個偏愛虐。這種貫穿始終的特點還體現在導演上，曹盾、張黎、于榮光、張曉波為男性向代表，林玉芬則一人承包了《青丘狐傳說》《花千骨》《三生三世十裡桃花》《宸汐緣》《醉玲瓏》等多部女性向仙幻劇。原著、編導的幕後團體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一部劇的目標群眾是誰。

也有例外，比如執導《仙劍奇俠傳》系列的李國立導演，執導了《將夜》系列的楊陽導演，以及執導《香蜜沉沉燼如霜》《青雲志》的朱銳斌導演，並沒有遵循作品及團隊的男女屬性要一致這個規律，反而達到了好的效果。而鄭偉文、陳家霖執導、耽美小說改編的《陳情令》也屬特別範疇，仙氣飄飄的雙男主設定鎖定了女性觀眾的審美，為仙俠劇製造了又一個高峰。

《琉璃》沿用了女性向仙幻劇較為成熟的世界觀，以尊師重道、等級森嚴的傳統儒道思想為主，女主角琉璃為戰神轉世，與男主角禹司鳳經歷了十世糾葛情緣，這與《三生三世十裡桃花》中的「三生三世」輪迴渡劫一脈相承。而琉璃生下來「六識」殘缺，不懂情愛，不會動怒，這與《香蜜沉沉燼如霜》中錦覓從小服用「隕丹」斷情絕愛相似；琉璃最終會成為戰神，和小白花「花千骨」的逆襲也有相同的感覺。

此類仙幻劇中，「美強慘」的人物設定是標配，到了《琉璃》中，禹司鳳十世皆為琉璃而死，可謂慘出了新高度，而這種類型是繼承了中國式神話悽美愛情故事的衣缽，讓觀眾為之動情為之流淚。

但並不意味著每一部具有相同特點的劇都能火，悄聲無息播完的仙幻劇還是大把存在，能否成為爆款，是個天時地利的玄學。

歡瑞、新麗多部劇積壓，

仙幻題材數量驟減

前幾年，頭部仙幻題材IP還沒有被影視消化時，各大電視劇導演紛紛準備下水拍攝這類IP。在原有的小說粉絲基礎上，仙幻題材還擁有龐大的世界觀和炫酷的大招、武器以及神獸等視覺奇觀。彼時，仙幻小說們都帶著一層神秘的面紗，等待影視行業用最高配置的歡迎儀式去迎接，楊洋、劉昊然、吳磊、王源、陳飛宇、宋祖兒、林允、歐陽娜娜等一眾90後生花都被納入主演陣容。

但好景不長，隨著觀眾審美的更迭，影視業更新迅速，男性向仙幻劇陷入目標觀眾不買帳、熱度低迷的怪圈，相比之下，懸疑劇、現實題材、古裝歷史劇似乎更能夠吸引到他們的目光。女性向劇集則是產出了諸如甜寵劇、耽美劇、群像劇等流派。相對而言，需要高流量、大投入、長製作周期來支撐內容的仙幻劇則陷入瓶頸期。

到今年，曾經爆發過一段時間的「男性向」仙幻劇徹底迎來空窗期。盤點一下，幾個大熱男性「爽文」小說作者中，只有貓膩有所收穫，《慶餘年》《將夜》各有千秋，而《慶餘年》除了開頭的穿越元素外，整個劇更加貼近歷史+傳奇+武俠，玄幻色彩幾乎沒有，而與更多出圈作品相比，質量不低的《將夜》則顯得有些低調。

男性向劇集類型種類在拓寬，電競題材容納了逆襲熱血口味，《全職高手》《穿越火線》等劇的男性觀眾比例增加，楊洋、鹿晗、吳磊幾個曾經主演過仙幻題材的小生都調轉槍頭，轉向了更能直接與新時代對話的新領域。只有李易峰依然有一部《鏡·雙城》在手。

騰訊視頻今年7月公布的未播劇片單中，古裝劇仍然矚目，但仙幻劇的數量明顯減少，頂流們都集中在古裝劇中飾演王爺、少俠。目前，已知騰訊未播的仙幻劇只有新麗的《鬥羅大陸》華策的《鏡·雙城》和檸萌的《千古玦塵》三部種子選手。眾多男性向作者中，還有唐家三少沒有發力，《鬥羅大陸》作為男性向小說中的頂流，何時能面見觀眾接受檢驗，還未可知。

從各家影視公司動態也可以看出大家對於仙幻劇按下的暫停鍵。

從2014年的《古劍奇譚》開始把仙幻劇納入主營業務的歡瑞世紀，之後又出品了《天乩之白蛇傳說》《封神之天啟》《青雲志3》，目前，《封神之天啟》《青雲志3》還沒有面見觀眾。歡瑞旗下的任嘉倫專攻古裝、民國題材，新晉小生成毅除了一部已播的《琉璃》之外，主演的《長安諾》《山河明月》也都是古裝題材。出品過《蜀山戰紀》系列，《醉玲瓏》，發行過《招搖》的稻草熊影業，接下來的未播劇中，只有一部《靈域》依然定位為「神話新武俠」，其餘都是現代劇或者古裝輕喜劇。

經歷了由臺入網、進入視頻網站自製期後，頭、腰部影視公司也在尋找各種類型劇集側重發力，仙幻劇作為一個大類型挺過了兩個時期，還在不斷為圈內輸入新流量，已算是「能打」，但破圈愈發艱難已是共識，陷入一種慣性思維的仙幻劇的紅利期還能撐多久，值得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