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中的中日兩國在相同的境遇下,最終一個成為了近代強國,一個成為了近代弱國。
一個開啟了侵略亞洲的徵服夢,一個淪為弱者反覆被踐踏。
一個在長達百年的時間裡崛起成為了亞洲第一軍事強國,一個在長達110年的時間裡反覆被列強的槍炮所折磨。
中日兩者之間為何會有如此大的差異呢?
回望中日近代中的歷程會發現,幾乎在同一個時期,中日兩國都飽受內憂和外患的折磨,日本的內憂是幕府將軍劃地為王,禮制上是受天皇之命代管土地,但實際上就是皇權的持有者,下層階級只知有幕府將軍而不知有天皇,並且由於社會缺少上升通道,導致階級固化,整個社會的發展處於停滯。
而外患則是因為日本社會發展的停滯導致國力處於原地踏步,西方列強紛沓而至,開始不斷蠶食日本的一切資源。這才有了後來日本所謂的「尊王攘夷」,「尊王」也就是尊崇天皇,而「攘夷」則是要驅逐西方列強。
而當時的清帝國也正在經歷著著一場內憂外患,內憂是一些內部爆發的動亂,如太平天國,流民起義,各地總督關上大門當土皇帝等等內憂。
而外患則是由於千百年的文明優越感而導致自視甚高,不肯接受世界的進步導致列強紛沓而至,隨意架起一尊炮臺便可逼其割地賠款,甚至來了一次二次還不夠,還要來三次四次。
但是和日本「尊王攘夷」,想要自強以求驅逐外國人不同,當時落後的大清帝國的君主首先想到的卻是利用列強的力量去解決內憂,而最後如何解決外患呢?便是前面所說的全靠割地賠款。
兩個國家看待列強的態度不同,此後國家的命運自然也大有不同了。
在19世紀中期,日本的國門被列強狠狠踹開,列強逼著日本開門擁抱世界,曾經只知道幕府將軍不知天皇的日本平民們真正的睜開眼睛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
曾經在他們眼中的最強者幕府將軍,被列強逼得不得不籤訂下一系列喪權辱國的條約,使武士階層和平民階層開始對幕府將軍的無能充滿了不滿,他們開始懷戀上千年來被圈禁在京都的傀儡天皇。
這個天皇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幕府將軍權利失衡之後,武士階層需要尋找到一個權利代表,而天皇便是這個權利代表最好的擔當人。
要進行權利的轉移,那麼必須先立個口號,所以「尊王攘夷」四個字應聲而起,緊接著當了千年傀儡的天皇家族走上日本歷史舞臺,推翻了德川幕府的統治,開始大刀闊斧搞起了一系列改革措施,這時期便被稱之為明治維新。
而幾乎在和日本明治維新的同一時期,大清帝國國內也出現了一些被稱之為有識之士的人開始投身于洋務運動。
一場太平天國起義催生出了晚清四大名臣,曾國藩、李鴻章、張之洞、左宗棠等人在鎮壓了太平天國起義之後,也開始大刀闊斧進行了一場為了跟上時代進步的改革,於是史稱洋務運動的改革便就此開始,這場洋務運動使得原本搖搖欲墜的大清朝看起來似乎走向了短暫的復興。
可是拿中日各自的明治維新和洋務運動相比,歷史看官們可以清晰地看出來,日本自明治維新之後,從一個資源匱乏的島國躋身成為了世界列強之列,而進行了洋務運動的大清帝國卻僅僅只實現了短暫的復興,不過延續了半個多世紀的國命。
日本究竟在改革之中做對了什麼?亦或者大清帝國到底在這場改革中做錯了什麼?
拿破崙說:中國是一條盤踞在東方的巨龍,千萬不要把它吵醒!
是的,縱觀人類歷史四大文明,三個隨著歷史變遷變成了塵埃,而唯一一個屹立於世便是中國的華夏文明。可當文明傲立於頂點之時,卻出現了另外一種情況,那就是被高處的燦爛山河美景迷住了眼睛,對於山腳下的眾生不屑一顧,入目之下看不到其他芸芸眾生的可取之處。
華夏從來都不是模仿者、學習者、跟隨者,在成千上萬年的歷史歲月裡,華夏都是文明的開創者。華夏不止開創文明,更把文明輻射到了周邊各地,整個亞洲幾乎都是在華夏文明的薰陶下成長起來的。
這導致了一個非常致命的問題,我們的學習能力不強,當一旦陷入文明被動的時候,我們無法拋下自己的文明從而快速去學習另外的文明。
但是日本卻不一樣,日本的整個歷史進程都善於學習,漢朝文化鼎盛之時學習漢朝,唐朝文化鼎盛之時學習唐朝。從而,日本在整個歷史進程中沒有創造出所謂的政治制度、文化思想以及社會習俗等等文明的基石,因為這些東西都是受到華夏文明輻射後學習、模仿得來的。
從而,日本本身所處的角色只是先進文明的跟隨者,它從來都不是創造者和帶領者,而這在歷史風雲激蕩的大變局中卻成為了它快速走向「成功」的最強武器。
日本自從被西方列強踹開大門後,日本從中看到三件事!
自身的無力、列強的野蠻以及千年文明古國實力的衰竭。
而最後一點對於日本最有衝擊力,曾經一路跟隨效仿的英雄幾乎在同一時期遭到西方列強踐踏,兩次鴉片戰爭直接使東方巨人這形象在日本的眼中轟然倒塌,而在廢墟之中,深處的一個聲音不斷迴響在日本的耳朵裡:古老的文明已經落後了,跟隨著我一起擁抱這個嶄新的世界吧!
在大多數人眼中,日本明治維新的崛起是因為脫亞入歐,可遺憾的是,這是一個錯了很久的史觀。
日本在被動性地被強迫睜開雙眼後,開始主動去擁抱處於洪流中的世界,而在邁開第一個腳步的時候,日本卻在思考著另外一種可能,如何取兩者之精粹,把其融會貫通,然後創造出一種適合自己並能夠使自己強大的文化?
日本在大變局的緊要時刻,破天荒的不想繼續地去做跟隨者。日本,一個資源匱乏的島國,一個無大陸相連的孤島,卻開始想成為了創造優越文化的領導者!
夢想的遠大決定著未來的寬廣度,日本在那一刻下了一個決定,這個決定是它上千年來都未曾想過的。在被打開了新世界大門之後,日本睜開眼睛看新世界的第二眼,它把視線從自身轉移到了整個亞洲,它認為命運正在給它這個機會,讓它可以成為區域霸主。
因為,曾經的王者已然衰老,已然陷入泥濘不可自拔,而日本,想要成為下一個登場的主角。
這樣的想法也給日本內心埋下了一枚炸彈,而當這枚炸彈被引爆的時候,便催生出了法西斯這個魔鬼!
縱觀日本明治維新這一進程,不得不說,那一代日本的知識分子都是有理想、有偉大願景的人,那一代一手託起明治維新改革的,是一心為日本民族崛起而奮鬥的人。
明治維新之所以能夠成功,這一點非常關鍵,以集體理想而奮鬥的人最終促成了國家崛起理想的實現,這一代人被稱之為明治維新的功臣,如—西鄉隆盛、木戶孝允、大久保利通這些人,他們原本只是處於日本社會的下級階層,他們因為沒有晉升通道而鬱鬱不樂,從而他們的理想是尋求改變,他們想要打破曾經的封建制度,要徹底改變日本的一切困局。
所處的位置不一樣,內心的理想也就不一樣,從而改革中的國家最終的形成的模樣也就不一樣了。
反觀大清帝國洋務運動的推動者都是太平天國中的軍閥,他們都是擁有軍權擁有土地擁有統治主義思想的「諸侯」,他們推動的改革終極理想就是維護大清帝國的延續,用這種帝國延續來鞏固自己統治階級的身份,這就造成了洋務派認為接受西方列強的軍事武器、科學、貿易制度等等東西都沒有問題,但是他們堅決反對引進任何西方文化,因為文化的介入會使他們的統治權失衡,這是他們所不能接受的。
從而這一代推動洋務運動的領頭者們,他們的理想不是想讓中華民族變強,而是想讓大清帝國變強。
所以中日的變革起因是一樣的、起點是一樣的,可是底層理想核心邏輯卻不一樣,一個是想要將日本民族變強進而使日本國力變強朝著偉大的徵服之路奔去,而另外一個則是希望國強民弱繼續維持自己的統治。
這直接導致了兩者之間的改變之路產生了巨大的差異,日本推行的明治維新不僅包括對西方軍事技術、科學技術的引進,還包括了國家政治制度,社會習俗,經濟結構,法律教育等方方面面,並在歐式體系下重建屬於自己的文化。
而大清帝國的洋務運動則是在軍事和經濟上經過挑選性的採用了西方的科學技術,卻完全避開了西方的政治制度、經濟構造和思想文化。
也正是這種反抗性質和捍衛性質的不同,導致所要建立的新世界產生了極大不同,這直接導致了洋務運動和明治維新在改革中完全奔向了不同的道路。
所以此後明治維新從上到下完成了思想、文化、經濟、工業體系等等的革新,而大清帝國卻沒有,大清帝國看似裝備上了列強的新式武器,可是政治體系依舊是封建君主集權制、軍隊依舊沿用著陳舊的戰術體系,從而強化得僅僅只是表面,這是歷史的一大遺憾。
因為大清帝國進行洋務運動的時候,它所佔據的條件比日本的明治維新好太多了,中國地大物博,不缺資源給予改革支持,所以當李鴻章建立江南製造局之後,沒有花太大的力氣便形成了當時世界上最大規模的兵工廠之一,並且北洋水師的建立使得大清帝國擁有了亞洲最強的海上艦隊。
那一年大清帝國看似恢復了勃勃生機,看似在搖搖欲墜的帝國夕陽下重現了榮光,可是思想文化上的陳舊導致了與日本對比中出現了不可逆的差距,這在甲午一戰中徹底暴露了出來。
改革之路不進則退,甲午一戰證明了洋務派改革大清的失敗,這一戰也徹底加速了大清帝國的衰亡,而另外一面,甲午戰爭也見證了日本明治維新的成功,日本躋身於世界列強之一,徹底改變了國運。
可是這樣的國運在此後也成為了也讓日本走向了極端,日本沒有將崛起歸功於明治維新的成果,而是認為崛起是武力徵服的產物,日本在一場大勝之後忘記了自己的武力是如何得來的,那一代的軍人開始著重於結果論,此後便催生出了「武運長久」思想,開始從思想文化制度維持國體走向了武力徵服維持國體之路,最終成就了一場賭國運的豪賭之旅,親手摧毀了明治維新留下的遺產。
這就是所謂的小國悲劇怪圈,當一個小國擁有超出小國的力量之時,在固定的世界體系下,想要壯大必須擁有土地和人口,而當自身不足以滿足這個條件的時候,只有一條出路,可是這樣的出路在新世界的體系下最終走向的只能是一條毀滅之路。
而中國在洋務運動失敗之後,卻走上了另外一條救贖之路,儘管過程中付出了高昂的代價,但卻在此過程中尋找到了真正屬於自己的改革之路,實現了真正的自強復興,這種自強復興不是建立在徵服伐戰之上的,而是底層人民意識覺醒所帶來的富強,造就了屬於中國真正的國富民強體系。
中日之間一個贏了當時,卻輸在了最後,而一個輸了當時,但卻贏在了結尾,一個曾經豪橫過但依舊不可避免地成為了沒有影響力的區域小國,而一個多遭劫難卻慢慢重新回到了泱泱大國的地位,讓人不得感嘆歷史的神奇與多變,而回眸歷史百年,無數的苦難對應今時今日山河燦爛的壯麗,無疑都在述說著新中國奠基者們的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