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雅
紅二十五軍——參加長徵的「七仙女」到達陝北倖存五人
中央紅軍出發一個月後,紅25軍也告別了大別山區。從鄂豫皖出發的近3000名紅軍中,只有周東屏、戴覺敏、餘國清、田喜蘭、曾紀蘭、張桂香、曹宗楷7名女性,她們的職業比較單一,都是隨軍醫院的護士,男女之比約為428:1。因為職業是「白衣天使」,人們稱呼她們為「七仙女」。
中國工農紅軍第25軍,最初隸屬中國工農紅軍紅四方面軍,後改隸紅一方面軍紅15軍團。鄂豫皖蘇區紅25軍1931年10月成立於安徽金寨麻埠,下轄第73、74、75師。
1932年秋,紅25軍主力隨紅四方面軍撤離鄂豫皖。1932年11月30日,奉命留守的紅25軍一部編成新的紅25軍,軍長吳煥先、政治委員王平章,下轄第74師:師長徐海東、政治委員戴季英;第75師:師長周希遠、政治委員高敬亭。
1933年9月間,紅25軍在演麻公路遭敵包圍,25軍被分割。75師由吳煥先、戴季英率領突圍會鄂東仍保留25軍番號;74師由徐海東率領,退回皖西重新組建紅28軍。1933年1月,紅28軍併入到紅25軍。1934年,第二次組建的紅28軍再次併入紅25軍,軍長徐海東、政治委員吳煥先,下轄第74師,師長梁從學、 政委姚志修;第75師,師長王少卿、政委高敬亭,全軍共3000餘人。
不久中央指示,紅25軍進行整編,軍長程子華、政治委員吳煥先、副軍長徐海東、參謀長戴季英、政治部主任鄭位三。全軍3000人,轄第223、224、225團、手槍團。
1934年11月,紅25軍奉命開始長徵。1935年9月到達陝北蘇區,9月18日與陝北的紅26軍和紅27軍合編為中國工農紅軍第十五軍團,軍團長徐海東,政治委員程子華,副軍團長劉志丹。紅25軍是長徵紅軍第一個到達陝北的部隊,為中央紅軍和二、四方面軍落腳陝北奠定了基礎,也是在危難時刻挽救了中國革命。
1934年11月16日,中共鄂豫皖省委和紅25軍近3000名指戰員,高舉「中國工農紅軍北上抗日第二先遣隊」的旗幟,告別大別山區的河南羅山縣何家衝,開始長徵。在這支浩浩蕩蕩的紅軍隊伍裡,有7名女戰士顯得格外惹眼,被人們稱為「七仙女」。
戴覺敏
「七仙女」來自湖北、河南、安徽三省,其中,女護土戴覺敏出身一個「書香門第」家庭,她的父親戴雪航是位教書先生,由於受「五四」運動新文化思想的影響,積極從事新文化運動,與董必武交誼甚深。戴覺敏在父親的影響下,12歲就參加了兒童團。1932年春,她在校讀書時,紅軍總醫院來招收護士,她來不及徵詢父親的意見,就跟她的堂妹一起,報名參加了護士班。她在紅軍總醫院駐地箭場河,經過半年護理業務訓練,成為紅軍中的一名白衣戰士。在堅持鄂豫皖根據地鬥爭期間,戴覺敏隨紅25軍總醫院,先後與傷病員一起轉移到天台山、老君山的密林裡,進行醫療護理工作,參加搶救了大量紅軍戰士的生命。
周東屏
周東屏1917年生於安徽六安,不滿13歲就被人販子拐走,以50元錢的價格賣給他人,是紅軍把她解救出來的,她參軍後被分到紅軍總醫院工作。
1934年11月,紅25軍正在皖西的六安、霍山一帶休整。軍長徐海東和政委吳煥先突然收到鄂東北道委書記鄭位三的來信,上面寫道:「寶珊、海東、煥先:中央派程子華同志帶來了重要指示,請你們接信後,火速率部隊來鄂東。
行軍路線確定後,徐海東和吳煥先指示組建了一個留守處,把不能走的傷員和一些笨重的東西留下來。
紅25軍總醫院分院在安置好最後一批傷員後,有12名擔負看護傷員任務的女紅軍突然接到命令,臨時組成看護班,翻山越嶺趕往軍部報到。
戴覺敏也被選中了,她收拾好簡單的行裝,就同姐妹們一起匆匆上路了。從老君山下來,正好路過戴覺敏的家門,戴覺敏看見母親居住的堂屋裡還亮著昏暗的燈光,心裡頓時一震,眼淚禁不住奪眶而出。她父親前不久被敵人殺害了,哥哥在紅軍中被黨內機會主義分子殺害。她多麼想回家看看年邁無助、孤獨憂傷的母親啊!可是,她怕暴露了部隊的行蹤,怕自己掉隊,她咬緊牙關,把同母親生離死別的感情深深埋入心底,與姐妹們一道遠去了。
到達軍部後,她們中只有7人被批准跟隨紅軍轉移。11月5日夜,部隊從葛藤山悄悄出發了,開始了慢慢的長徵路。
整編後的紅25軍在程子華、吳煥先、徐海東的率領下,作為「中國工農紅軍北上抗日第二先遣隊」,於1934年11月16日踏上了長徵的旅途。
「七仙女」當時並不知道長徵的去向,只知道是創建新的根據地,她們同其他戰士一樣背著三天乾糧、兩雙草鞋出發了。
對於紅25軍的出徵方向,中央並沒有指出明確目的地,中央的指示有三條原則:一是敵人比較薄弱的地區;二是群眾條件比較好的地區;三是有利於作戰,糧食和物資比較豐富的地區。程子華、吳煥先、徐海東、鄭位三等人根據中央的這三條原則,決定向豫陝方向轉移。這次大轉移,從上到下採取了許多保密措施,基層官兵只知道部隊要去「創造新蘇區」。
儘管保密,國民黨軍事當局還是很快發現了25軍的動向。蔣介石急令「豫鄂皖三省追剿隊」5個支隊共40多個團和東北軍115師,跟蹤追擊;命令駐河南南陽、泌陽、方城、葉縣一帶的40軍和駐湖北老河口一帶的44師,迎頭堵截;又命令駐開封的60師開往盧氏朱陽關,控制入陝的大道。前有阻敵,後有追兵,紅25軍的處境非常危險!
紅軍總醫院政委蘇煥清為隨軍的7位女兵擔心,商量後決定,發給她們每人八塊銀元作為生活費,讓她們留在根據地,自己尋找生存之路。
「生是紅軍的人,死是紅軍的鬼」,她們表示死也不離開離開這支為窮人翻身解放而獻身的隊伍。
「不行,我們死也不離開紅軍!」曾紀蘭說。
「我們就是要隨隊行軍!」戴覺敏急得直跺腳。
「叫我們回去,回到哪裡去?我是逃出來參加革命的,難道還讓我重新回去當童養媳不成?」周東屏越說越氣,把手裡的八塊大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蘇煥清政委看到這種情景,也為難了。他知道這些女兵大都出身很苦,是沒有辦法才冒死出來革命的,她們都是經過戰爭考驗的。
一年前,國民黨對紅軍根據地發動大規模「圍剿」,紅軍總醫院被迫分成兩個醫院,把傷員迅速轉移到天台山、老君山。女紅軍們就在這座山上安營紮寨,看護傷員。山上無糧缺藥,敵人還經常上山搜捕,她們把傷員安置在石崖下、山凹裡,白天不能走動,只有到了夜晚,男戰士才下山找些稻穀和野菜回來,交給她們摸黑做成簡單的飯菜,為避免暴露目標,做飯、燒水全部在夜間悄悄進行。沒有鍋,她們就以臉盆代替,煮出的清湯米粥放上點無油少鹽的野菜給傷員們吃。開始還有野菜粥將就,可日子一長,一把野菜、一碗南瓜湯也來之不易了,為了傷員們能早日痊癒,重返前線,她們同其他醫護人員寧願自己挨餓,也要想方設法給傷病員們找吃的。在這段最艱苦的歲月裡,她們沒有叫過一聲苦,沒有流過一滴淚,現在怎麼忍心趕走她們呢?
「你說,這是誰的決定?」田喜蘭氣憤地質問。
「是戴季英政治部主任,他說現在還在蘇區境內,走出蘇區想留下也困難了。」蘇煥清無奈地說。
「走,我們找戴主任講理去!」
7個女紅軍戰士氣衝衝地找到戴季英,請求他收回命令,同意她們跟隨部隊一起行動。
「事情已經決定了,再說我也是對你們的安全負責。」戴季英解釋說。
但女兵們並不領情,死纏住他,不同意她們的請求就不讓他走。戴季英就是不答應。
大膽潑辣的周東屏嚷起來了:「主任,你沒有排斥女同志革命的權利。」其他的女兵們也跟著大叫大喊:「紅軍就是我們的家,離開這裡,我們就沒有家了。」「我們死也不離開紅軍!」
戴季英被她們吵得有些火了,跺著腳說:「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吵破天也沒有用!」看來,真是走不成了。
關鍵時刻,徐海東副軍長騎著一匹戰馬由遠處飛奔而來。他是在出徵前的整編中,主動向省委提出來由軍長改為副軍長的,原因是他聽說中央派來的程子華在中央紅軍當過師長,又在黃埔軍校武漢分校呆過,參加過廣州暴動和海陸豐鬥爭,文武雙全,就主動請省委同意讓程子華出任軍長,自己做副軍長。雖然職務有了變化,但許多老戰士一時改不過口,依舊親切地叫他軍長,就連敵人的電報,也還是稱「徐海東匪部」。此時,他看到幾個女戰士在「圍攻」戴季英,以為出什麼事了,急忙趕了過來。
「這幾個女孩子是怎麼回事?」徐海東問。
「要跟隊伍走。」戴季英已被「七仙女」磨得疲憊不堪了。
女紅軍們深知徐海東平易近人,對部下有一副熱心腸,就像見了救星似的,不約而同地圍上去,七嘴八舌地訴說事情的經過,表述自己的決心,千言萬語,一個主題:當紅軍,走革命路,就是死在路上也決不離開紅軍。
徐海東笑著對戴季英說:「7個女孩子,不多嘛,她們既然有決心,給她們一個鍛鍊的機會有什麼不可以呢?」
戴季英不好再說什麼,徐海東做了個大好人,這麼輕易就同意了她們的請求,這讓戴季英有些尷尬和不快。
「七仙女」破涕為笑了。
徐海東不失時機地為戴季英打圓場說:「你們先別笑,主任讓你們留下也是有道理的,這次部隊走到哪裡,走多少天都沒有確定,情況比你們想像的要嚴峻和艱苦得多,這可不像喝涼水那麼容易,你們能挺得住嗎?」
「我們早就準備好啦,男紅軍能吃得消,我們也能吃得消,再大的困難我們也能克服!」
徐海東滿意地笑了,他用馬鞭朝前方一指,爽快地說:「既然這樣,你們就快去追趕隊伍吧。」
「七仙女」高興極了,周東屏還感激地給徐海東行了一個漂亮的軍禮,但她那時還不曾想到,這位指路人後來竟成了她的丈夫。
「七仙女」一路出生入死,歷經磨難。她們都是隨軍醫院的護士,打仗時,奮戰在戰場第一線,一見戰士受傷,立即背著傷員轉移到安全地帶,進行包紮、護理,熱心照料,絲毫不顧及個人的安危。她們把飯讓給傷病員吃,缺少糧食,就到山野尋找野果、樹皮,摻上米糠,為戰士們充飢;缺少藥品,她們就千方百計收集、購買,或者採集中草藥,為戰士們療傷。由於她們英勇無畏地搶救傷員,紅25軍指戰員們把「七仙女」當成救命女神。
「七仙女」中的5人堅持到了紅25軍長徵的終點——陝北延川永坪鎮,班長曾紀蘭1935年7月,犧牲在寧陝縣境;女護士曹宗凱在北過渭河以後犧牲在擔架上。
長徵到達陝北後,「七仙女」班剩下的五個姐妹,除張桂香與戴季英已結婚外,周少蘭,後改名周東屏與徐海東、田希蘭與錢信忠、餘國清後改名餘光與李資平、戴覺敏與饒正錫結婚。建國後,周東屏、戴覺敏、餘國清分別成為大將、中將、少將夫人
「古有花木蘭替父去從軍,今有娘子軍扛槍為人民」。這首《紅色娘子軍》軍歌,是長徵女紅軍的最好詮釋。(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