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今世》:胡蘭成,蹭著張愛玲的熱度,摟著朱天文的細腰
提起胡蘭成,腦袋裡會立馬蹦出幾個詞:小漢奸、負心漢、偽君子,總之這位仁兄那真是相當的根不紅、苗不正,我等大義凜然之仁人志士對其肯定是十分鄙夷,十二分唾棄。然而九十年代之後,張愛玲大紅大紫,一時間滿天滿地都是張迷上跳下竄,愛烏及烏,大多也都將胡蘭成從故紙堆裡撿出來瞧了兩眼。
這不看則已,一看不得了啊:胡大師十足的士大夫氣居然混雜著地道的民間風情,綺麗詭譎,瞬間顛倒眾生。雖然我總覺得他的文章透著一股妖媚之氣,作為一個男人而言實在有點弔詭,但是這樣的話是不能輕易說的,不然不知道他的徒子徒孫會從哪個角落裡蜂擁而上,一人一拳一腳也要把我圍剿打扁。
不過話說回來,在胡大師自己心裡,人家可是胸懷日月山川、江河天下的人。薄薄一本《山河歲月》立意高古,可不是給你都市小資青年飯後把玩的,胡大師睥睨蒼生,一書談盡中國千年文明文化史,那是相當的雄姿英發。只不過老頭子整天穿美特斯邦威,輕易不走尋常路,對儒家路線棄若鄙屐,採納的乃是抒情史觀。
在胡大師的筆下,抗戰時期的兩千萬人民大撤退乾脆變成了集體郊遊。反正風是甜的,花是香的,浩浩蕩蕩的百姓來到風和日麗的南方,把以前沒去的地方都逛了一遍,人和人之間格外地團結友愛,什麼一顆豆子半塊糖果的恩怨也都不算了,民風像噴了空氣清新劑一樣無限淳樸;各地民間戲曲更是乘機大盛,越劇啊秧歌啊唱了個熱熱鬧鬧。
但是問題來了。胡大師帶著這一套理論浪蕩江湖,卻把一個人惹惱了。那就是,小資祖師奶奶張愛玲。張愛玲和胡大師的一段公案差不多算是人盡皆知了。張小姐嬌喘籲籲地追到溫州。我要你的愛,你怎麼給了我莫名其妙的交代?小周事未了,你居然還一邊逃亡一邊跟蘇小姐又摻和上了,搞的什麼貓膩?
張小姐拂袖而去。反而是胡同學心裡卯足了勁,從此之後寫個什麼書都要給張小姐寄一本書,非要跟你較個高下,是你的小情勝還是我的大情贏。怎奈何,張小姐漸漸的是心如鐵石,第二次包裹原封不動地寄回,四七年前後連踢帶踹,才算是結了這段孽緣。兒女再情長,也阻止不了炮火連天,時局還是漸漸不對了,情愛大師胡同學憑著他敏銳的嗅覺,早早地逃到了日本去,別人受的那些罪他可一點也沒遭著。只是寂寞是難免的。
一九七四年,七十歲的胡同學應臺灣大學的邀請,跑去做了一個講座。可惜也沒什麼人買他的帳,那時候臺灣人還都惦記著他是一漢奸呢,他那陣子也是每況日下,怪悽涼,到哪兒都不招人待見。然而,講座之後,也算又是沾著了張愛玲的光,一個張迷作家叫朱西寧的決定採訪一下他。於是沒過幾日,朱某某登門拜訪了。然而,千不該,萬不該,朱西寧隨身還帶了一人,時年十八歲的女兒朱天文。
天雷勾動地火,驚險再化驚豔,其後幾年,胡蘭成住在了朱家附近,結交了一堆翩翩少年嬌娥女郎,成立了一個三三文學社團。那可真是衣香鬢雲、遍地綺羅,以「老年賈寶玉」自居的胡帥哥終於在臺灣建立起了他最後的大觀園。胡帥哥與朱天文的故事,那就又是另一段公案了。張愛玲地下有知,該含笑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