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佔春——王國維為何要殞命頤和園

2021-01-08 騰訊網

李佔春——王國維為何要殞命頤和園

李佔春——王國維為何要殞命頤和園

李佔春——王國維為何要殞命頤和園

李佔春——王國維為何要殞命頤和園

李佔春:心理哲學家——解析……王國維——如煙輓歌在頤和園湖畔為何經久不散?

本文撰稿為《之我精神導論》作者

(註:之我或靈魂之我——靈魂之王、靈魂的主宰、靈魂的主人、哲學之我或哲學層次的我。之我裡的『之』是助詞,起增強語氣作用。)

王國維是中國近、現代相交時期一位享有國際聲譽的著名學者,同輩與後世對其評價甚高。梁啓超評價道:「若說起王先生在學問上的貢獻,那是不為中國所有而是全世界的。其最顯著的實在是發明甲骨文。和他同時因甲骨文而著名的雖有人,但其實有許多重要著作都是他一人作的。以後研究甲骨文的自然有,而能矯正他的絕少。這是他的絕學!不過他的學問絕對不只這一點。郭沫若評價王國維「留給我們的是他知識的產物,那好像一座崔嵬的樓閣,在幾千年的舊學城壘上,燦然放出了一段異樣的光輝」。 胡適說:王國維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魯迅說:「要談國學,他(王國維)才可以算一個研究國學的人物。」

王國維(1877年12月3日-1927年6月2日),初名國楨,字靜安,亦字伯隅,初號禮堂,晚號觀堂,又號永觀,諡忠愨。漢族,浙江省嘉興市海寧人。1921年年初,馬衡受北京大學委託,再次來書邀王國維出任北大文科教授,為其所拒。1922年年初,王國維允任北京大學研究所國學門通訊導師,但沒有接受酬金。1923年春,當時溥儀要選海內碩學之士,王國維經升允推薦,到北京充任遜帝溥儀的南書房行走。按清代慣例,在南書房工作,大都應是進士、翰林以上學問淵博的著名人物,王國維雖只是布衣出身,以他的學問,與楊鍾羲、景方、溫肅三人同時入南書房工作,有幸得窺大內所藏,曾檢理景陽宮藏書。1925年2月,清華委任吳宓籌辦研究院,並擬聘王國維為導師。王國維在請示溥儀後就任,與梁啓超、陳寅恪、趙元任、李濟(一說吳宓)被稱為"五星聚奎"的清華五大導師,桃李門生、私塾弟子遍充中國史學界。1927年6月2日,王國維僱了一輛人力車,前往頤和園,吸完一根煙,躍身頭朝下扎入水中,於園中昆明湖魚藻軒自沉。此事極大震驚中國學界,同時也丟下重重迷霧——致使王國維自沉的原因究竟何在?時光飛逝了九十餘年,依然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之所以如此,一是與當時的中國局勢有關,因為1927年是中國血雨腥風的多事之秋;二是與王國維身世性情有關,因為王國維性情和閱歷是矛盾且複雜的。一如梁啓超所云——「靜安先生平時對時局悲觀,看得很深刻,他的性格很複雜,而且可以說很矛盾……他對於社會,因為有冷靜的頭腦,所以能看得清楚;有和平的脾氣,所以不能採取激烈的對抗;有濃厚的情感,所以常常發生莫名的悲憤。積日既久,只有自殺一途。」

圍繞王國維的自殺,社會上流傳有多種版本。一為「殉清」說。王國維為清朝遺老,更對遜帝溥儀向有國士知遇之感——王國維以秀才身份,被溥儀破大清「南書房行走」須翰林院甲科出身的舊制,召其直入「南書房」。馮玉祥部逼近北平,逢「覆巢」之將再,故他以自殺而「完節」。所以梁啓超以伯夷、叔齊不食周粟而比之,當時的清華校長曹雲祥和羅振玉、吳宓等均持此說,羅振玉更是偽造遺折,堅定王殉清的說法。 在這之前,王國維曾經想過自殺。那是在1924年11月5日,馮玉祥逼宮之際。在這次事變當中,羅振玉後來《祭王忠愨公文》中也提到自己曾經想自沉於神武門御溝一事,而陳寅恪《王觀堂先生輓詞》中有數句是:「神武門前御河水,好報深恩酬國士。南齋侍從欲自沉,北門學士邀同死。」南齋侍從指羅振玉。北門學士指柯紹忞。羅柯曾約王共投神武門外御河殉國,卒不果。王國維的家人在回憶錄中,曾經提到王國維多次自殺未果的情形。 二為「逼債」說。當年溥儀在其《我的前半生》中說:內務府大臣紹英委託王國維代售宮內字畫,事被羅振玉知悉,羅以代賣為名將畫取走,並以售畫所得抵王國維欠他債務,致使王無法向紹英交待,遂愧而覓死。但從王遺書對後事的安排看和事後其它一些證據表明,王國維生前並無重債足以致其自盡。 三為「驚懼」說。1927年春,北伐軍進逼北方,而馮、閻兩軍易幟,京師震動。有人認為,王國維自殺是怕自己這個前清遺老落入北伐軍手中,蒙受恥辱;又王視腦後辮子為生命,當時傳言北伐軍入城後將盡誅留有髮辮者,所以與其被辱,莫若自我了斷。但這種說當時即多有人鄙而不取,以為不合王國維立身處世方式。四為「諫阻」說。認為王國維投湖與屈原投江相類,是以「尸諫」勸阻溥儀聽從羅振玉等人主意,有東渡日本避難打算,並認為王、羅兩人最後決裂的原因也緣於此因。五為「文化殉節」說。與王國維同為清華導師,且精神相通、過從甚密的陳寅恪先是以「殉清」論王之死,後又認為:「凡一種文化值衰落之時,為此文化所化之人必感苦痛,其表現此文化之程量愈宏,則其所受之苦痛亦愈甚;迨既達極深之度,殆非出於自殺無以求一己之心安而義盡也」。陳寅恪的詮釋在同類者中立即得到共鳴,並在文化界產生重要影響。但陳之觀點,與其說是對王國維之死的解釋,不如說是他以自己的一種心態來觀照王國維的精神。 最後一種觀點是「諸因素」。以一遺民絕望於清室的覆亡,以一學者絕望於一種文化的式微,一介書生又生無所據——當王國維徘徊於頤和園長廊,回想起「自沉者能於一剎那間重溫其一生之閱歷」的箴言,遂「奮身一躍於魚藻軒前」。也許,這就是王國維自沉之「謎底」。

其實,所有的這些都是煙霧彈,所謂的這些都是王國維期望達到的效果!不要忘了,前面胡適曾說:王國維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話說,一個絕頂聰明的人為何要自殺,而他自殺也絕對不會輕易告訴活著的人——其自殺的原因和答案,否則他便不叫「絕頂聰明」,他的思維是超乎你想像的想像,同時也是超乎你簡單的簡單。所以,這才迷霧重重、九拐十八巷,繞來繞去、繞了九十餘年,依然還在霧裡探花啊。為什麼呢?因為王國維不僅是位國學大家,也是一位文學哲人,我們分析研究他,不能以世俗的尺子來踹度蒼穹以外的遼闊,而需要用哲學的工具去勘探星輝背後的光芒。

話說,在這個問題上最有發言權的就是王國維其家人。王國維的後輩們則認為王國維自殺與羅振玉有關。1983年8月王國維三子王貞明和長女王東明在臺灣曾發表過特稿《父親之死及其他》、《最是人間留不住》。兄妹倆緬懷父親,情真意切,感人至深。他們認為,「父親自盡與大哥(潛明)病逝有很大關係。父親最愛大哥,大哥病逝給父親很深的打擊,而羅振玉先生又不聲不響地偷偷把大嫂帶回娘家,還拒收恤金……面對羅振玉這位數十年培植資助他的摯友和共同研究學問的夥伴,是一件痛苦的事。……此事後,不再見父親的歡顏,不及一年他投湖自盡了。」兄妹倆否定「殉清」之說,寫道,「其實父親只是一顆棋,也是他(指羅振玉)預布的羽翼……漸漸地父親感覺到已捲入「渾濁世界』的大漩渦,必須脫身出來,因此婉拒代繕奏章,代遞奏摺,代為進言,並表示『閉門授徒以自給』,以求心安理得,羅氏對父親的態度頗為不滿……」王東明撰文指出:「王氏後人大都秉性沉默,且有不少流寓海外的,不能廣集多方意見,僅憑羅氏家人之言做成結論,自有偏差。」在此,筆者大體同意以上說法的淵源!問題在於,逝者對此並沒說呀!或者明確說呀。所以,以上說法只能是一條線索。因此,我們第一步必須釐清王國維與羅振玉的關係,然後再去展開探尋。

可以這樣說,沒有羅振玉就沒有王國維,或者說世人不會知道或認識王國維,或者王國維最多也就是一個默默無聞、平平庸庸的教書先生而已。前者是後者——學術上的指路人、生活上的贊助人、人生旅程上的伯樂和知己,一句話,羅振玉是王國維的恩人,而且是實實在在的再造之恩。羅振玉對王國維的幫助長達幾十年,用世俗眼光看實屬罕見,基本上可以說幾無功利、大多屬於彼此欣賞,因此也可說羅振玉是一位『好人』中的『好人』!那麼,他們之間怎麼成了冤家的呢?以下我們翻閱歷史推敲資料,看看迷霧塵埃裡的如煙故事吧。

先來看看羅振玉其人。羅振玉(1866年8月8日-1940年5月14日),字式如、叔蘊、叔言,號雪堂,永豐鄉人,晚號貞松老人、松翁。 祖籍浙江省上虞縣永豐鄉,出生於江蘇省淮安市淮安區。中國近代農學家、教育家、考古學家、金石學家、敦煌學家、目錄學家、校勘學家、古文字學家,中國現代農學的開拓者,中國近代考古學的奠基人。1900年秋,任湖北農務局總理兼農務學堂監督。後任武昌江楚編譯局幫辦、上海南洋公學虹口分校校長,並赴日本考察教育。1903年被兩廣總督岑春煊聘為教育顧問。翌年,在蘇州創辦江蘇師範學堂,任監督。1906年調北京,在清政府任學部參事兼京師大學堂農科監督。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後,羅振玉攜眷逃亡日本京都。期間著述《殷墟書契》前編、後編及《菁華》等,並由王國維協助,撰成《殷墟書契考釋》及《流沙墜簡考釋》。1919年春回國,在天津舉辦京旗賑災事務。1921年,參與發起組織"敦煌經籍輯存會"。1924年應清廢帝所召,入值南書房。同年11月,清室小朝廷被馮玉祥驅逐出皇宮,他與陳寶琛將溥儀偷送到日本使館。1925年2月23日深夜,在日使館庇護下,陪同溥儀秘密遷至天津日本租界地張園,後因功被委為顧問……1932年3月,參加溥儀就任偽滿洲國執政典禮,並代溥儀向外賓致答詞。偽政權任命他為參議府參議,後改為臨時賑務督辦。翌年6月,任監察院院長,滿日文化協會常務理事。1934年偽滿洲國改行帝制,被邀為大典籌備委員會委員,受到"敘勳一位"的封賞。翌年3月,羅振玉返回旅順寓所,繼續整理刊行所藏古文物史料。他曾搜集和整理過甲骨、銅器、簡牘、明器、佚書等考古資料,均有專集刊行,流傳較廣者有《殷墟書契》和《三代吉金文存》等。羅振玉以他的博學,先後培養了容庚、商承祚、柯昌濟、關百益、孫寶田及他的兒子羅福葆、羅福頤等人,使之成為中國近代史上學有建樹的專家。另外他對校勘學、目錄學、姓氏學、宗教學、也多有建樹並著述留傳後世。其一生著作130多種,刊印書籍500種以上。羅振玉在政治上十分保守,始終效忠清室。九一八事變後追隨溥儀,出任滿洲國參議府參議、滿日文化協會會長等職,受當時人批判為"漢奸"。1940年5月14日在旅順逝世,終年74歲。顯見,羅振玉是一個經歷背景非常複雜的國學大家,他的身份超越了一般文人的範疇。

接著,我們來瞧瞧——性格、性情、氣質和風格均不同的人是怎樣結緣的,進而由結緣到結怨、結冤是怎樣一個過程。王國維與羅振玉是浙江同鄉,二人不僅僅是兒女親家,羅振玉對王國維來說,是老師,是摯友,對王國維有知遇之恩。 資料披露,1896年,羅振玉在上海組創學農社並設立農報館,編輯出版《農學報》,需要聘用翻譯人員,以便把歐美及日本的農科書籍和農學書報介紹到中國來,乃於1898年6月以私人資本在上海新馬路梅福裡開設東文學社。 據羅振玉的外孫劉蕙孫講,戊戌年正月初二,羅到《時務報》館給館主汪康年拜年,進門以後,闃然無人,一直走到樓上,見一小房間裡有個人,桌上放一包花生米,攤著一本書自斟自酌,不覺有點奇怪。進房一看,其人讀的是《文選 兩都賦》,斟的是紹興酒。益覺奇怪,進而問詢,那人乃起身讓坐,原來是《時務報》校對員海寧人王靜安(王國維字靜安),對坐攀談,覺得此人才華和學養都不平凡。繼又看到他為同捨生撰題的扇面上有詠史絕句,其末句為「千秋壯觀君知否,墨海西頭望大秦」,乃「大異之」,認為他確有過人之才,遂勸他入東文學社,並說王有秀才功名,可以直接進入師範班。又說,他身為公學監督,願助一臂之力。王說:「奈生計何!」羅乃問明每月工資30元,遂說:「你去讀書可也,我在《農學報》館給你掛個名,閒時寫寫文章即可,月薪40元,則家用及本人生活都可以維持了。」王遂入東文學社學習。是年王國維才22歲,他後來能夠成為大學者,跨進東文學社門坎這一步,實在是一個難得的契機。王國維非常感激,當年曾寫詩以「匠石」隱喻羅振玉:「匠石忽顧視,謂與凡材殊。」 1911年11月,羅、王二人聯袂東渡。之前,王國維的興趣本來在西方哲學,到這時斷然轉向了國學。據劉蕙孫回憶,這也是羅振玉力勸王國維的結果。 從二人相識開始,王國維的大多數重要活動幾乎都與羅振玉密切相關。留學日本,系羅氏資助之;到南通師範學院講學,系羅氏推薦之;入京任晚清學部官員,系羅氏帶領之;乃至於王國維先學西學,後轉而專治國學,也是羅振玉相勸之功……徐中舒《王靜安先生傳》記:「辛亥之役,羅氏避地東渡,先生亦攜家相從,寓日本之西京。羅氏痛清室之淪亡,於西洋學說尤嫉恨之。至是乃欲以保存舊文化之責自任,且勸先生專治國學。先生乃大為感動,遽取前所印《靜安文集》盡焚之。」 羅振玉學問不及王國維,但在其他方面則長袖善舞,當過末代皇帝的老師,參與重要的政治活動,還有很強的經營手腕……他對王國維有恩,但也讓王國維做了許多事情。而王國維性格憂鬱悲觀,埋首學術,不問功利,是典型的學者氣質,人稱他「老實到像火腿一般」。一個不爭的事實是——在王國維的長子亡故之前,王國維與羅振玉之間的關係一直是非常好的。當羅振玉將自己的女兒嫁給王國維的長子後,雙方自然是親上加親,像一家人。在此,我們看到羅振玉愛屋及烏,對王國維的子女後代都十分賞識,與王國維結成了兒女親家。1925年8月上旬羅振玉六十大壽的時候,王國維還專程到天津祝壽並寫詩賀之,詩尾有「百年知遇君無負,慚愧同為侍從臣」句。

綜合王羅後人回憶及《細說民國大文人》披露——王國維的長子潛明是個不願依賴父輩、喜歡過獨立生活的人。1919年9月,他在與羅振玉三女孝純婚後不久,從上海工部局所辦育才公學肄業,並由校方介紹,考入了海關。翌年,調至天津海關,寄居嘉樂裡嶽父家中。不久,海關新建公寓落成。羅氏念小兩口才結婚,尚無生活經驗,勸他不要急於另立小家庭。王國維也來信對他說,你剛入海關,工薪有限,還是住在嶽父家中,既可節省開支,又彼此有所照應,要他聽從羅氏勸告。但王潛明還是執意遷出羅宅,搬入公寓,過起了獨立的小家庭生活。1925年5月底,潛明奉調上海海關。翌年9月26日,在上海病逝,年僅27歲。那位做了遺孀的孝純,時年僅24歲,與潛明完婚八載,先後生有二女,王國維十分喜愛。不幸的是,兩位寶貝孫女均已在1924年夭亡。王國維是在料理潛明喪事後,於10月15日自滬乘車返京。其間還託人在海寧為潛明購置了墓地。在處理潛明後事過程中,發生了一些「誤會」,不僅激化了所謂婆媳家庭矛盾,還致使羅、王兩親家為潛明遺款的收存問題,打起了筆墨官司!原因是羅振玉在潛明醫療問題上曾指責過女兒「偏執」,所以王國維在潛明遺款的問題上,也以長輩的身份不客氣地批評了長媳「無理」,並請羅氏喻以「正理」。孰料,羅振玉非惟不「喻」,反過來還予以袒護。筆墨官司愈打愈烈,最後終於導致了羅、王「三十年金石之交」破裂! 按照這期間羅、王來往書信落款時間,大致三天一信,六天一往返,由齟齬而交絕,歷時20天。從書信行文口吻看,王國維始終珍惜舊誼,而羅氏則咄咄逼人,直至最後一信,說自己發斷交信「殊非我心所欲」,似乎透出了些許悔意,但仍指責王國維「來書嚴峻」。 羅振玉的侄子羅守巽晚年說:先伯父(羅振玉)性子急,脾氣大,待人處事欠冷靜。兩親家晚年失和,同他的這個「脾氣」有很大關係。但真正的原因是,羅振玉認為,王國維來信中自稱「我輩皆老」,這不是由女及父,在批評他做父親的不是,尤其是信中十分嚴正地講到「蔑視他人人格」,實際上是批評他父女倆有悖「聖人之教」。

據羅振玉的長孫羅繼祖當時已經十四五歲,據他說,姑母(即羅孝純)婚後與潛明繼母潘氏夫人關係處得不好,中間又受到僕婦們的挑撥,以致婆媳「感情冷淡」。潛明病亡,王國維夫婦到上海主喪;羅氏「痛女心切」,也赴滬探視,兩親家因而發生爭執,事情越鬧越僵。他這樣追述羅、王爭執經過:潘夫人處置善後偶爾失當,姑母泣訴於祖父,祖父遷怒於王先生,怪他偏聽婦言,一怒而攜姑母大歸。……三十年夙交感情突然破裂,原因是祖父脾氣褊急,平日治家事事獨斷,而王先生性格卻相反,平日理頭治學,幾於不過問家政,一切委之閫內。……事情鬧僵,又沒有人從中轉圜,以至京津雖密邇,竟至避面,直到王先生逝世。 王東明(王國維長女)不同意說她母親潘氏夫人處理善後失當,認為這是沒有根據的「臆斷之辭」;因潛明喪事而羅、王誤會以致絕交,「毋寧說是偶發事件較為合理」。那時,王東明女士也已十幾歲了,猶能記當時情景,說:父親最愛大哥,大哥病逝,給父親很深的打擊,已是鬱郁難歡,而羅振玉先生又不聲不響地偷偷把大嫂帶回娘家,父親怒道:「難道我連媳婦都養不起?」然後把大哥生病時的醫藥花費全匯去羅家,他們寄回來,父親又寄去,如此往復兩回,父親生氣得不言語,只見他從書房抱出一疊信件,撕了再點火焚燒。

當誤會發生後,羅振玉帶著愛女孝純先行返津。王國維雖至為難堪,但仍認為只是一種暫時現象。所以,他在妥善處理潛明喪事的同時,又盡其所能為安排好長媳未來的生活,辦了兩件事:首先是立嗣。由於潛明無後,決定將次子高明的長子慶端過繼。其次是恤寡。辦理潛明的海關恤金等遺款,委託在滬的老友金頌清,通過銀行將款全數匯至天津羅家。 1926年10月24日,王國維寫信給羅振玉:「維以不德,天降鞠兇,遂有上月之變。於維為冢子,於公為愛婿,哀死寧生。父母之心,彼此所同。不圖中間乃生誤會,然此誤會久之自釋,故維初十日晚過津,亦遂不復相詣,留為異地相見之地,言之惘惘。」又說:「初八日在滬,曾託頌清兄以亡兒遺款匯公處,求公代為令嬡經理。今得其來函,已將銀數改作洋銀二千四百二十三元匯津,目下當可收到。而令嬡前交來收用之款共五百七十七元(鐲兌款二百零六元五角,海關款二百二十六元五角,又薪水一個月一百四十三),今由京大陸銀行匯上。此款五百七十七元與前滬款共得洋三千元正,請公為之全權處置,因維於此等事向不熟悉,且京師亦非善地,須置之較妥之地,亡男在地下當感激也。」 王國維在信中流露出想要化解誤會的心意,且匯款給羅振玉,並用「求公代為令嬡經理」、「請公為之全權處置」等委曲求全的語句,表達了自己的誠意。王國維又派了男僕馮友專程赴津,將從上海運回的潛明夫婦的家具送至羅宅。然而,馮友從天津返回時,帶來了羅氏的拒款信。羅振玉以自己女兒的名義,將錢退回。王國維不甘心,10月25日,又致羅振玉信,仍請羅將錢收下,說:「令嬡聲明不用一錢,此實無理,試問亡男之款不歸令嬡,又當誰歸?仍請公以正理諭之。我輩皆老,而令嬡來日方長,正須儲此款以作預備,此即海關發此款之本意,此中外古今人心所同,恐質之路人無不以此為然也。京款送到後,請並滬款一併存放,將原折交與或暫代為收存,此事即此已了,並無首尾可言。」 羅振玉仍不領情,再次將錢退回。一而再地被拒絕,王國維覺得自己最看重的人格受到了侮辱。他生氣得不言語。女兒王貞明看見父親從書房抱出了一疊信件,撕了再點火焚燒。10月31日,他又一次寫信給羅振玉,說:「亡兒遺款自當以令嬡之名存放。否則,照舊時錢莊存款之例,用『王在記亦無不可。此款在道理、法律,當然是令嬡之物,不容有他種議論。亡兒與令嬡結婚已逾八年,其間恩義未嘗不篤,即令不滿於舅姑,當無不滿於其所天之理,何以於其遺款如此之拒絕?若雲退讓,則正讓所不當讓。以當受者而不受,又何以處不當受者?是蔑視他人人格也。蔑視他人人格,於自己人格亦復有損。總之,此事於情理皆說不去,求公再以大義諭之。此款即請公以令嬡名存放,並將存據交令媛。如一時不易理諭,則暫請代其保存。」 直到此時,羅振玉才收下此款,回信說:「擬以二千元貯蓄為嗣子來日長大婚學費,餘千元別有處置之方法,以心安理得為歸,不負公所託也。」 雖然如此,二人的心結一直未能打開。

據《細說民國大文人》載,羅振玉接到親家去世的噩耗,赴京為之經紀喪事,又在津為之刊印遺著,看來是痛感了這一點的。晚年追憶往事,羅氏在自己的書齋「魯詩堂」裡曾對孫兒輩說:靜安以一死報知己,我負靜安,靜安不負我。國維逝世當天,其姨甥、清華研究院助教趙萬裡給在天津的羅振玉拍了電報:「師於今晨在頤和園自沉,乞代奏。」羅振玉甚為悲痛,即於6月4日派其子赴京奔喪,據在清華研究院辦公室工作的王國維第三子貞明,給其執事於上海郵務局的二哥高明的信中透露,羅本擬親來北京清華園,因家人「恐彼來此有所感或有他變,故不肯放他來京。」 羅振玉後又代王國維給溥儀上了一道遺折,溥儀下旨為王國維賜諡號「忠愨」。其實這封遺折是羅振玉感念他與王國維的友誼,對於兩人失和之事甚感愧疚,為了彌補自己的歉意,不惜冒著欺君的罪名為他謀求諡法,因此讓他的第四個兒子模仿王國維的筆跡作了個「遺折」。羅振玉又在天津日租界日本花園內設「忠愨公」靈位,廣邀中日名流學者公祭,羅還親撰《祭王忠愨公文》,最早發表在天津《日日新聞》上,讚頌王國維的「完節」和「恩遇之隆,為振古所未有」。公祭後羅振玉旋即赴京,參與處理後事。他帶著溥儀的「諭旨」,從清室駐北京辦事處領得貳千圓賞銀,全數交給了王國維夫人潘夫人,自己又另外送上一份在親友中間數額最高的葬禮銀一千元。從各個角度講,均不失三十年友誼的情份。 王國維的家屬子女依父親的意願,不請風水師擇墳,也不挑選「吉日」,而在清華外面七間房買塊地安葬,「墳是清華的泥水匠做的,立了一個碑,上書宣統皇帝加予的『諡號』王忠愨公,墳地四面都種了樹」。此後,羅振玉主持了王國維遺著的校理和編輯出版工作,將其已刊和未刊的著作分編四集,以《海寧王忠愨公遺書》為書名出版,盡了對逝者的一份情誼。

綜合以上資料,儘管其中可能有遺漏或者瑕疵,但是基本的情況應該是屬實的,我們看到了王羅矛盾的焦點,那就是王國維要大兒媳守寡,並且將次子高明的長子慶端過繼過來,在王家普度餘生;而作為父親的羅振玉則將女兒以某個理由帶回家了,以羅的性格性情,王國維猜測到可能要發生什麼,於是拼力抗爭——兩遺老較量開了。作為單純的讀書人、前清秀才、傅儀的南書房行走,『三從四德』、『三綱五常』是其道德和精神的底線!而恩人羅振玉所為則很可能要突破這個底線,這對於民國年間清華園裡還一直留著小辮子的王國維來說,是絕對萬萬不可以的!據蔣息岑先生回憶,1904年左右在蘇州江蘇師範學堂任教的王國維,講授修身、倫理,出入於封建名教綱常之領域。從現在的角度看,羅振玉所為沒任何問題。女婿死了,兩個外孫女夭折了,把悲痛欲絕的24歲的小女兒帶回家裡,這純粹是父愛啊!可是,在那個年代,在那個年頭的『語境』裡,所謂「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這些是不可逾越、不可挑戰的。《之我精神導論》指出——我是什麼,我是靈魂,靈魂的核心就是我,我是靈魂的主宰,我是人的本質,我是人與人、與動物、與植物、與地球上其它事物區別的徵服性肯定。那麼,這個所謂肯定是怎麼回事以及怎樣運作的呢?人生經驗告訴大家,人時時刻刻都會遇到很多事情、面對很多事情,同時也會作出這樣或那樣的反應。注意,在各種反應當中或之後,人對自己的行為在心裡其實都會有種種理由,有些稍縱即逝,有些牽強附會,有些則耿耿於懷,但最終也會想盡辦法和理由去盡力「釋懷」。在此,所謂種種理由及其產生,或油然而生、或牽強附會、或極力搜尋,這個過程其實也就是之我的肯定過程……需要提醒的在於,如果肯定不能夠達成,之我就會紊亂游離,心理與精神便會出現問題和障礙,在道德層面有可能出現所謂『喪盡天良』,在刑事案件裡那些連環殺人惡魔就屬此列,冷酷殘酷的背後便是之我肯定的淪陷。於此,在王國維眼裡,羅振玉應該如此而沒有如此,於是把羅在之我肯定上障礙轉嫁到自己身上,痛苦綿綿乃至痛不欲生。

另一方面,我們看看羅振玉在王國維自盡後的表現,可見他不光是處理危機的高手,更是駕馭靈魂之我的翹楚,以致連王國維遺書我們至今都沒有解剖出它的真意,就更別說管窺王國維自盡的緣由或導火索了!羅振玉首先派其子赴京奔喪探探風聲,然後在天津設「忠愨公」靈位,大造輿論——讚頌王國維「完節」並為王舉辦公祭,然後——他帶著溥儀的「諭旨」,從清室駐北京辦事處領得貳千圓賞銀,全數交給了王國維夫人,自己又另外送上一份在親友中間數額最高的葬禮銀一千元。注意,王國維死前給他的三千元,他曲線完璧歸趙了。不僅如此,他主持了王國維遺著的校理和編輯出版工作,將其已刊和未刊的著作分編四集,以《海寧王忠愨公遺書》為書名出版。在此過程中羅振玉化解了由他而引發的一場很可能遭萬人痛罵的個人危機,同時其之我肯定也達成了一次曲線成功。《導論》 指出——在各種反應當中或之後,人對自己的行為在心裡其實都會有種種理由,有些稍縱即逝,有些牽強附會,有些則耿耿於懷,但最終也會想盡辦法和理由去盡力「釋懷」——通過曲線方式,讓之我實現曲線式肯定。在此,所謂種種理由及其產生,或油然而生、或牽強附會、或極力搜尋,這個過程其實也是之我的肯定途徑之一,肯定是之我的意志。需要指出的是,殺人犯、法西斯黨徒、邪教分子等等,通過歪曲事實編撰合乎他們行動的理由和邏輯,為他們的犯罪作惡去背書,由此達成其之我肯定或暫時的自欺性、強制性之我肯定……所謂暫時的自欺性、強制性之我肯定,隨時間流逝或被重新『否定』,之我將被逼或被迫走上尋覓『肯定』之途。生活裡,所謂遲到的懺悔、贖罪、尋根、尋親等比比皆是,原因就在於此。

溥儀在《我的前半生》一書中回憶道,在接到王國維的死訊,以及羅振玉所代擬的「臨終奏摺」後,「我看了這篇充滿孤臣孽子情調的臨終忠諫的文字,大受感動,和師傅們商議了一下,發了一道『上諭』說,王國維『孤忠耿耿,深堪惻憫……加恩諡予忠愨,派貝子溥伒即日前往奠綴,賞給陀羅經被並洋二千元……」。3個月前,康有為猝死青島,門生們曾向溥儀申請諡號「仁忠」,但遭拒絕。可見溥儀對王國維的「殉清」相當看重。《吳宓日記》1927年6月6日記,這一天的下午四點鐘,羅振玉到了清華西院十八號王國維宅中,並邀吳宓和陳寅恪往見:「……羅先生出見,鬚髮俱白,似極精明而長於辦事者。談王靜安先生身後事,約半時許,即歸。寅恪邀至其宅中晚飯。羅振玉先生坐車來回拜,略談即去。」 1927年6月17日(舊曆五月十七日),旅京同鄉舊友,假座於北京下斜街全浙會館,為王國維舉行了悼念大會。壇中置王國維遺照,並陳遺囑,王氏的親屬列於左右,四壁掛滿了輓聯。羅振玉專從天津趕來,趙萬裡等人前後奔忙。弔客中有遜清皇帝溥儀派來的使者,也前清的遺老,有新舊學者教授、官吏,有日本和歐洲的友人,可謂極一時之盛。 本月19日,羅振玉又在天津日租界公會堂,為王國維舉行了另一次追悼會,參與者也非常之多。溥儀寫道,羅振玉一面廣邀中日名流、學者,在日租界日本花園裡為「忠愨公」設靈公祭,宣傳王國維的「完節」和「恩遇之隆,為振古所未有」。羅振玉挽王國維的聯語是這樣的:「至誠格天,遨數百載所無曠典;孤忠蓋代,系三千年垂絕綱常。」 在這次追悼會上,羅振玉聲淚俱下,令在場的遺老遺少也不覺為之動容。但溥儀顯然後來感覺是受了羅振玉的騙,說羅振玉「一面更在一篇祭文裡宣稱他相信自己將和死者『九泉相見,諒亦匪遙』。其實那個表現著『孤忠耿耿』的遺折,卻是假的,它的編造者正是要和死者『九泉相見』的羅振玉。」這一點,已經被人們所證實。 據說,羅振玉晚年常常對子孫感嘆:靜安以一死報知己,我負靜安,靜安不負我。顯見,羅振玉之我肯定障礙後遺症至死都依在,即便當初曲線達成了,但那也只是權宜之計。

那麼,羅公的這句話怎麼理解呢?二十餘年後,一位中國的大人物也遭遇過同樣的窘境。看完以下文字,也許我們就可以理解並領會羅振玉的感慨了。《之我精神導論》裡有這樣幾段——1、陳布雷(1890年—1948年),本名陳訓恩,字彥及,號畏壘,筆名布雷,浙江慈谿人。因才華出眾,20多歲就在報界享有盛譽,抗戰時期,陳布雷用如椽之筆,寫出了多篇激揚民族志氣的不朽文章,是國民黨的「領袖文膽」和「總裁智囊」,素有國民黨第一支筆之稱。1948年11月13日,陳布雷自殺身亡,終年58歲,安葬於杭州市九溪社區上海市總工會療養院2號樓東鄰。陳布雷去世後,蔣介石追授陳布雷「當代完人」的稱號。2、 淮海戰役失利之初,蔣介石在軍政會議上,表達了與崇禎皇帝相近的意思。大意為他如何如何英明,手下則腐敗無能。追隨蔣介石多年的陳布雷,見委員長在這個節骨眼上還不反躬自省,反而把責任推得乾乾淨淨,不禁脫口而出:「一派胡言!」蔣介石愣了半天,臉色鐵青地用家鄉話說:「書生誤國,看錯人了……散會!」,後來沒幾天,陳布雷就自殺了。3、在短短的二天功夫裡,陳布雷挑燈秉筆疾書,給蔣介石、秘書蔣君章與金省吾、張道藩、洪蘭友、潘公展、程滄波、陳方、李惟果、陶希聖及遺孀陳夫人等親友,寫了至少十封的遺書。其實,陳布雷是寫給世人看的,檢討自己事業過失、過錯和遺憾,以及精神與身體的無奈,告訴世人選擇死是其個人的選擇和性情缺失使然,與別人別事沒有絲毫相干。所以,蔣介石毫不吝嗇地在陳布雷去世後,追授他「當代完人」的稱號。陳布雷第一封遺書如是開頭:「介公總統鈞鑑:布雷追隨二十年,受知深切,任何痛苦,均應承當,以期無負教誨。但今春以來,目睹耳聞,飽受刺激,入夏秋後,應象日增,神經極度衰弱,實已不堪勉強支持……何如坦白承認自身已無能為役,而結束其無價值之一生……」陳布雷由記者變身為高官,位居黨國中樞大權在握,可謂春風得意、躊躇滿志。而蔣介石看他無私心、淡名利,不介入派系紛爭,忠實可靠,不但信任他,也很尊重他。作為一個傳統文化薰陶下的知識分子,「士為知己者死」根深蒂固,多次表示對領袖的「知遇之恩」將銘記不忘。

話說,王國維自盡並沒有牽涉到羅振玉,所以羅振玉感激之至,所以辦了他該辦的事情,也暫時實現了其之我肯定的達成,而這都得益於王國維自殺前釋放的種種蹊蹺和莫名其妙,如果沒有這些煙霧彈粉飾,羅振玉有可能當時就身敗名裂了。但是,王國維不可能這樣,他要恪守忠義而不能夠忘恩負義!這也是其道德和精神底線。還是梁啓超說得好——他對於社會,因為有冷靜的頭腦,所以能看得清楚;有和平的脾氣,所以不能採取激烈的對抗;有濃厚的情感,所以常常發生莫名的悲憤。積日既久,只有自殺一途。

言歸正傳。讓我們把鏡頭還原到1927年6月的清華園。1927年是國共反目的一年,也是軍閥混戰正酣的一年,處處硝煙瀰漫、處處血雨腥風。在這個大國運和大背景之下,6月2日,王國維早起盥洗完畢,即至飯廳早餐,餐後至書房小坐。王國維到達辦公室,準備給畢業研究生評定成績,但是發覺試卷、文章未帶來,命研究院的聽差從家中取來。卷稿取來後,王國維很認真地進行了評定。隨後,王國維和研究院辦公處的侯厚培共談下學期招生事,相談甚久,言下,欲借洋二元,侯給了五元鈔票,王國維即出辦公室。王國維僱了一輛人力車,前往頤和園。王國維吸完一根煙,躍身頭朝下扎入水中,於園中昆明湖魚藻軒自沉。事情就這麼簡單、就這麼蹊蹺,王國維做完了份內之事,馬不停蹄、刻不容緩就去頤和園投湖自盡了,毅然決然地一頭扎進淺水的淤泥裡,連身上的衣服都沒有溼透,附近人迅疾施救都沒來得及,就這樣沒了。而此刻,人力車夫還在頤和園門外等啊等呢……沒有任何預兆,沒有任何先兆,王國維莫名其妙地走了。至今,家裡人家外人都不知道具體為什麼王國維要這樣莫名其妙。其實,答案就一個人知道,對了,就是羅振玉。在這裡,我們可以斷定——在那年的五月或者四月份,羅振玉同王國維徹底攤牌了,羅振玉要了結論戰糾葛,羅振玉要快刀斬亂麻,羅振玉更要讓其女兒成為自由的人,於是開始行動了——某天王國維收到了羅振玉來信或者電話或者口信,羅振玉明確告訴王國維,宣告其女兒他兒媳與他及他的家庭徹底劃清界限,甚至編造事實,聲稱其女兒即將嫁人,開啟屬於她自己的新生活,羅家與王家的親家關係徹底解除消亡。這些,以羅振玉的膽識見識、能力能量都絕對不成問題,至此,王國維只有領受而無法招架,一直沉浸於之我肯定受阻痛苦中的他,此刻其尊嚴也徹底被擊穿了。《導論》 指出——儘管中國有老話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在這裡,身份、地位等等再變化,但那個「我」在「士」的心裡還是巋然不動的,儘管靈魂變了、我的外在也變了。人可以告別過去,而之我的唯我或唯一則是恆定的。從之我角度看,這個士依然是從前的那個『我』;被刮目相待的「士」,也依然會說我還是我啊!所謂刮目相待,僅是世俗眼鏡敲擊世俗尺子的迴響。顯見,之我的唯一是人生命最堅決、最堅強的意志符號;即便瀕臨死亡,人也念念不忘談及我我我。之我,一直連接並延伸至人的死亡,「我」是唯一。如歌兒所唱:我是我 多麼特別的我……在此也要提醒,『之我唯一』如果動搖了,或者過分『唯一』之我——唯我獨尊,人的精神便會出現障礙和麻煩,嚴重的以致切斷之我與思維聯繫,任由瘋癲或逆施行為發生,在道德層面表現為決絕、絕情、殘酷、變態及六親不認等。這些叛逆,實則也是之我活的意志使然,是之我回應『唯一動搖』的掙扎。話說,王國維之所以死得蹊蹺,或者蹊蹺地去赴死,或者說其死前做的事情與死——風牛馬不相及,其原因是王國維不想拖累別人,以及完成其教學工作的責任使然。對他而言,赴死他望眼欲穿,根本就沒有回頭的任何餘地或空地了。

細讀王國維的遺言,我們還是可以找到答案迷霧的破綻的。遺書是這樣寫的——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經此事變,義無再辱。我死後當草草棺殮,即行藁葬於清華塋地。汝等不能南歸,亦可暫移城內居住。汝兄亦不必奔喪,因道路不通,渠又不曾出門故也。書籍可託陳吳二先生處理。家人自有人料理,必不至於不能南歸。我雖無財產分文遺汝等,然苟謹慎勤儉,亦必不至餓死也。——五月初二日父字 通讀下來,遺書開頭就沒頭沒腦的,究竟寫給誰的呢?其實,這篇遺書是寫給羅振玉的,也只有羅振玉看得懂。意思是——羅振玉啊,我活了整整五十年,感謝你的提攜和恩澤,我欠你的無法償還,我以一死用我的命來償還報答你吧。經歷了這次喪子變故,我決定再不會領受任何恥辱了,你也休想再羞辱我…後面內容,也就是放放話或煙霧而已,看咋辦就咋辦。至此,王國維其之我為恨緊緊纏繞了。《導論》指出——人與人相遇,哪怕互不相識,對方的一個眼神或舉止,也可能即刻令人產生恨。但這種恨,來之快,去之也快,人往往不會追究或思考。聽到某句話或看到某個事物,人也可能即刻產生恨,轉下眼球或皺下眉頭也許就忘卻了。恨,是之我對外的一種排斥,是之我的本能……需要強調,恨是與生俱來的,是之我面對外界的一種生存本能,是對另個之我(人類與非人類)及外界事物的一種本能性排斥。通過恨,之我或許能夠燃起點火苗;通過恨,之我對外宣示了存在。在大眾及世俗層面,之我的恨有積極的、也有消極的,但如果之我一味地凝固在恨裡不能自拔,那麼之我就會變形變態,進而引發思維產生消極情緒和想法,誤導人走向反社會、反人類的叛逆歧途。另者,世俗的恨及後天薰陶,這些思維層級的精神性東西,會影響之我、誤導之我,進而使之我的對外排斥增強或放大,讓之我流連於恨之中。之我如果長期或持續為恨包裹,之我就會變態扭曲,進而與思維發生短路,任由思維所積蓄的激進和冒失付諸行動。(參見:)

俗話說,士可殺不可辱。王國維自認為其自盡的原因,或者說直接的導火索,沾滿了恥辱和屈辱,對他而言這些都是奇恥大辱啊!因此他絕不能讓除當事者之外的任何人知曉,他要用死把恥辱統統埋葬,否則其死的意義就全無了,而此舉也迫使對手羅振玉——不得不讚頌王國維的「完節」和「恩遇之隆,為振古所未有」。在精神的高地上,王國維扳回了一局,儘管是拿命扳回來的,但對於視死如歸的人來說,他死得其所,死是他勇往的境界。從現代的視野看,王羅的矛盾和衝突只是傳統文化與道德在特定時空的誤撞,兩位先生的品質和學問一直令世人津津樂道、敬意有加。

那麼,視死如歸的人要有什麼樣特質呢?特立獨行。一段文字這樣記載:清華園裡惟有兩人,以其最獨特的方式固守著自己原有的信仰。他們留著辮子,毫無顧忌地行走於大庭廣眾之下。學生們因景仰他們的人品,沒有人強迫他們剪去腦後那帶有特定含義的辮子。這二人,一為梁啓超,另一位就是王國維。在王國維女兒王東明的記憶中,父親「每天早晨漱洗完畢,母親就替他梳頭,有次母親事情忙了,或有什麼事煩心,就嘀咕他說:人家的辮子全都剪了,你留著做什麼?他的回答,既然留了,又何必剪呢?」 《導論》指出——詞人曲者都在心裡呼喚我是我、多麼特別的我,我是萬世沙礫當中一顆,感激天生這個我……我就是我,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那麼,這個我豈不正是靈魂之我嗎?我,在生活中是真實的存在!另一方面,我的存在既是對自己也是對別人,彼此獨立存在的相互承認。生活中,兩個多年後重逢的人有這樣一幕對白——你看看我是誰——你是誰——我啊,怎麼你認不出來了?即便相認,但事實僅是記憶中的彼此之我,或說是對以前歲月彼此「之我」的記憶,現實「之我」其實又是多麼的陌生。奇怪的在於,儘管之我歷經歲月,但「我永遠都愛這樣的我」, 之我寧可自己毀滅,但永遠不會向外投降,之我寧死不屈。

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把藝術境界分為「有我之境」與「無我之境」兩種,並作了簡略說明,他說:有有我之境,有無我之境。『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過「。「可堪孤館春寒,杜鵑聲裡斜陽暮」有我之境也。「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寒波淡淡起,白鳥悠悠下。「無我之境也,有我之境,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無我之境,以物觀物,故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古人為詞,寫有我之境者多,然未始不能寫無我之境。又說:無我之境,人惟於靜中得之;有我之境,於由動之靜時得之。故一優美一宏壯也。於此,所謂無我之境即是對靈魂之我的感知或體驗,而所謂無我之境的「優美」,與《之我精神導論》所云的——在美的時空,之我樂意徜徉,又何等的近似相似。由此,我們看到王國維通過文學的境界之說,來感知認識之我了。這也說明王國維也在一直尋覓自己的靈魂之我,他感受到了,但離說清楚、話明白還有一段距離,而在文學領域裡已極具哲學高度了。王國維天生憂鬱悲觀,他自己也說:「體質羸弱,性復憂鬱,人生之問題日往復於吾前。自是始決定從事於哲學。」 王國維評說他自己:「餘之性質,欲為哲學家則感情苦多而知為苦寡,欲為詩人則又苦感情寡而理性多,」「哲學上說,大都可愛者不可信,可信者不可愛,餘知真理,而餘又愛其謬誤。」 在這裡,我們可以看見王國維精神世界的矛盾與灰暗,想超脫但無能為力,因為其之我陰晦,由此極易動蕩敏感,再加一直徘徊在之我的窗前,沒有真正踏入其所說的「無我之境」,故而對靈魂之我的認識和駕馭乏力,這些都為其自盡於昆明湖打下了『先天不足』的註腳。

李佔春——王國維為何要殞命頤和園

相關焦點

  • 王國維為何選擇投湖自殺?
    1902年2月,羅振玉資助王國維赴日,王就讀於東京物理學校,但王國維不喜歡幾何等課,且患腳氣病,半途而廢,故王國維日語口語不佳。王國維早年醉心於叔本華、尼採的唯意志論,羅振玉勸道:「尼採諸家學說,賤仁義,薄謙遜,非節制,欲創新文化以代舊文化,則流弊滋多。」王國維「聞而懼然」,從此轉向國學。1905年秋,羅振玉入清廷籌備中的學部就職,仍提攜王國維,但王科名太低,又值父喪,到1907年才入學部編譯圖書局當編輯。
  • 王國維之死
    王國維(1877.12.3-1927.6.2)王國維,字伯隅、靜安,號觀堂、永觀,浙江海寧鹽官人。清末國學大師,在文學、美學、史學、哲學、古文字學、考古學等各方面均成就卓著,是中國近、現代相交時期一位享有國際聲譽的著名學者。曾應召任清遜帝溥儀之南書房行走,後投頤和園昆明湖自盡。很難有人真正理解王國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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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劉夢溪1.陳寅恪《王觀堂先生輓詞》和王國維《頤和園詞》清華國學研究院的四大導師,王國維、梁啓超、陳寅恪、 趙元任,王陳關係最近,蓋因氣類相投也。陳寅恪《王觀堂先生輓詞》「許我忘年為氣類,北海今知有劉備」句,即實寫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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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讀創讀書|文史學者劉夢溪新著《王國維與陳寅恪》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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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文史學者劉夢溪先生新著《王國維與陳寅恪》出版
    《王國維與陳寅恪》是夢公(學界對劉先生的尊稱)「王陳並治」的結晶,是三十年辛苦經營的傾心之作。王國維為何以五十歲的盛年自沉於頤和園昆明湖,陳寅恪緣何在晚年轉而「頌紅妝」撰寫《柳如是別傳》,本書在鉤沉索隱各種材料的基礎上提出了新說。圖:新書實拍清華國學研究院四大導師王國維、梁啓超、陳寅恪、趙元任,王陳關係最近,蓋因氣類相投也。
  • 新書上架丨傾心製作30年,劉夢溪新著《王國維與陳寅恪》出版
    《王國維與陳寅恪》是其是三十年辛苦經營的傾心之作。王國維為何以五十歲的盛年自沉於頤和園昆明湖,陳寅恪緣何在晚年轉而「頌紅妝」撰寫《柳如是別傳》,本書在鉤沉索隱各種材料的基礎上提出了新說。清華國學研究院四大導師王國維、梁啓超、陳寅恪、趙元任,王陳關係最近,蓋因氣類相投也。陳寅恪《王觀堂先生輓詞》:「許我忘年為氣類」、「風義生平師友間」,是兩人關係的寫照。
  • 專訪 | 馮遠:王國維"獨上高樓"亦有煙火
    如果要列舉出20世紀中國學術界最有成就、最具影響力的大師,王國維是當之無愧的人選之一。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與其他通識類博物館最大的不同,是要體現清華大學的學術研究成果,這一研究成果必定結合了王國維先生這樣一類歷史人物的從教、治學和主張等,這就決定了它不是一般性的觀賞型展覽,而是具有更多的學術價值和研究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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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此,王國維還寫出了「宋狀元戲曲子考》一書,創造了他學術上的第三次輝煌。另外,王國維研究甲骨文的一些穿作,也在國際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在。四年後,王國維不肯活著活上繼續拖害羅振玉,就攜帶家眷從日本歸國了。三個月後,清華大學的一紙聘書,為王國維的生活帶來了轉機。從胡適牽線,清華大學的校長曹雲祥三會顧茅廬,王國維終於答應,出任清華研究院的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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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國維與陳寅恪》是夢公(學界對劉先生的尊稱)「王陳並治」的結晶,是三十年辛苦經營的傾心之作。王國維為何以五十歲的盛年自沉於頤和園昆明湖,陳寅恪緣何在晚年轉而「頌紅妝」撰寫《柳如是別傳》,本書在鉤沉索隱各種材料的基礎上提出了新說。清華國學研究院四大導師王國維、梁啓超、陳寅恪、趙元任,王陳關係最近,蓋因氣類相投也。
  • 王國維見蒼老的妻子,心酸寫下一首詞,最後一句成名句,流傳至今
    1927年六月頤和園的昆明湖旁,王國維點盡了手中的最後一支香菸,縱身一躍。一代國學大師就此隕落。他的一生就是半部中國近代史,近代中國的種種屈辱,種種大事件他都經歷了。他就像是手中的香菸,生命隨著菸頭一般一點點燃盡。
  • 王國維:兩度娶妻相敬如賓,51歲沉湖自殺,16字遺書至今無人能解
    他留下16字遺書,自沉於頤和園內昆明湖中。他就這樣了卻了凡塵事,留給後人無盡悲傷。他就是王國維。王國維一生兩度娶妻,對待每一任妻子,王國維都是相敬如賓。為父母娶妻王國維的第一任妻子莫氏,是父母幫他相中的媳婦,王國維的父親是一個思想較為傳統的文人,王國維自然要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 《我在頤和園等你》石板亭大揭秘 頤和園為何有如此簡陋的建築?
    由《神武4》手遊全程陪伴的大型園林類綜藝《我在頤和園石板亭是一處非常簡陋的亭子,由粗糙的木頭搭建而成,幹事們在看到石板亭這處建築後,不禁提出了疑問,頤和園內有著如此多的建築,但都是富麗堂皇、精妙絕倫的設計,為何單單樂農軒與配套的石板亭看上去如此簡陋?
  • 頤和園測繪筆記——解讀皇家園林的前世今生
    作為北方皇家園林的代表,頤和園的建園史可以追溯到乾隆中期的清漪園。由於受到1860年英法聯軍的破壞,慈禧太后於1888年重修清漪園並改名為頤和園。在重修中,有的建築改變名稱,有的建築改變用途,有的建築位置有所移動……鼎盛時期的清漪園,與現在的頤和園相比,曾經有著更加壯觀的面貌和不同的設計理念。
  • 王國維:人生三境界
    1927年6月2日,王國維僱了一輛人力車,前往頤和園。吸完一根煙後,躍身頭朝下扎入水中,於園中昆明湖魚藻軒自沉。事後,人們在其內衣口袋內發現遺書,遺書中寫道「五十之年,只欠一死。另一位國學大師陳寅恪先生為王國維先生的紀念碑銘寫道:「惟此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歷千萬祀,與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而在王國維的《人間詞話》中,有著這樣一句話:古今之成大事業、大學問者,必經過三種之境界:"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 王國維的《人間詞話》為何覺得李清照是「詞別是一家」?
    1.首先詩歌要協律,這樣蘇軾這樣以詩為詞,不協音律的,就不行了。陸遊《老學庵筆記》:「則公(蘇軾)非不能歌,但豪放不喜剪裁以就聲律耳。」。2.詞要高雅,不能像柳永一樣喜歡用俗詞(柳永自己喜歡用「念,恁,那堪」等詞,都是北宋當時的俗語)「詞語塵下」3.詞需要渾成,不喜歡那種有句無篇的,比如宋祁,張先(張先寫得好的不就是三影嗎?)等人。
  • 頤和園黨代表工作室揭牌成立
    頤和園管理處導遊服務中心副主任、講解員韓笑,是黨的十九大唯一一名來自北京公園系統的代表。這兩天,韓笑已經連續多次宣講黨的十九大精神。10月30日,頤和園黨代表工作室正式揭牌成立,旨在更好地為百姓服務。
  • 王國維:冬烘加火腿
    王國維:冬烘加火腿史飛翔  國學大師王國維學問精湛,但長相卻實在讓人難以恭維。   一米五左右的個頭。齙牙,微須,面色蒼黃,凸凹不平,死魚狀的眼睛,塌塌鼻子上架著一副玳瑁眼鏡。「我找王國維先生。」來人說。「我就是」。對方嚇了一跳,怎麼也不相信眼前這位邋裡邋遢、口吃得厲害的小個子就是赫赫有名的王國維先生。   語言大師王力曾這樣描述王國維:「留著辮子,戴著白色棉布瓜子小帽,穿長袍,勒一條粗布腰帶,一個典型的冬烘先生的模樣。」魯迅先生亦曰:「要談國學,王國維才算一個研究國學的人物。」同時他又恨鐵不成鋼地說:「老實得像火腿一樣」。
  • 樂壽堂為何如此受慈禧乾隆青睞?《我在頤和園等你》為你揭秘
    這時有些小夥伴肯定要問了,什麼是福蔭至寶呢?它有何用?又為何得到皇室的喜愛呢?別急,頤和園內的工作人員就後兩個問題給出了我們答案。原來在清代,頤和園一直是皇室專屬的避暑聖地,而這樂壽堂正是乾隆皇帝為母親慈禧太后用來納涼休憩所建,建成以後,老太后甚對此地甚是喜愛,一到炎熱的夏季便會移駕樂壽堂,在此生活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