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輪事件」發生於1949年1月27日,由大陸上海駛往臺灣基隆的中聯輪船公司輪船「太平輪」因超載、夜間航行未開航行燈而被撞沉,導致船上近千人罹難。這一事件曾被稱為「中國的鐵達尼號」。
釀成1949年最大的海難事件的太平輪屬於中聯輪船公司,經營者是蔡天鐸,蔡天鐸的兒子正是現在中國臺灣的節目主持人、作家蔡康永。蔡天鐸主持的中聯輪船公司早年曾顯赫一時,在二次大戰結束後,中聯輪船公司出資買下了太平輪,並從1948年月開始往返上海基隆,至1949年元月沉沒為止,共完成了兩岸間35趟航程。
太平輪由美國設計製造,是一種僅供短程使用的運輸船,排水量達2489噸。在二次大戰時,這種運輸船的主要任務是補給中國後方戰備生活所需。但日本為了切斷補給,往往會集中火力擊沉這種運輸補給船。所以美軍刻意將此種船的船身設計成輕巧單薄,以便快速航行。
太平輪的悲劇傳奇一直流傳至今, 一些小說文學也會以此為故事背景。
著名導演吳宇森指導的電影《太平輪(上)》正在熱映。這部電影以有「中國鐵達尼號」之稱的太平輪沉沒事件為背景,講述了1949年戰爭末尾一群人的事業與命運,愛與離散,生與死。雖說號稱「中國的鐵達尼號」,但是,攜1000多條鮮活的生命共同沉沒的太平輪身後,卻有著與鐵達尼號迥異的命運:鐵達尼號的沉沒引起了全球轟動,且常年有著各種形式的紀念活動。然而罹難人數相近,亦損失了數額巨大的貨物的太平輪,在長達數十年的時間裡卻默默無聞。無人紀念它,亦無人尋找它。
今天,我們走近太平輪的故事,向歷史尋找答案,問問那深海中的「黃金船」:它為何沉沒,又為何沉寂
1
太平輪基礎數據:1917年由美國設計製造,一戰時期用於美軍軍用物資運輸,排水量2500噸,長80米,吃水7米。
謎團一:太平輪究竟有沒有超載?
在談論太平輪沉沒的原因時,不少資料都會提到一個特別的細節:當時的淞滬警備司令部發布海上戒嚴令,船隻不能掛燈。為了逃避宵禁,船難當天,太平輪一路上不點燈、不鳴笛,甚至為抄近路改變航線,導致最終與從基隆開出的裝滿木材和煤炭的建元輪呈丁字形相撞。
當時的中國,從大陸到臺灣的機票和船票班班客滿,一票難求。上海外灘更是湧入許多想要去臺灣攜家帶眷的人們。1949年元月27日(農曆除夕前一天)夜晚,太平輪上載了1000多名旅客,還有印刷器材和軍需物資等,超載的情況相當嚴重。
1949年1月27日,農曆臘月廿九。天氣極有利於行船,無風、無雨、無霧。船上的不少人趕著到臺灣與家人團聚。由於戰爭的臨近,去臺灣的船越來越少,這讓不少人,尤其是已有家眷抵臺的人近乎瘋狂地尋找著一切能夠前往臺灣的渠道。從上海開往基隆的太平輪很快賣光了508張船票,然而之後又有500多名沒有船票的人託關係、遞香菸、塞紙幣,用盡方法擠上了這艘客輪。這還不算,船上還塞進了600噸鋼材、大量的國民黨黨史資料、中央銀行的卷宗甚至陳果夫家的汽車……不停地進貨,讓起航時間從上午一直拖到了下午。當時原預計上午10時出發,因等待裝運中華民國中央銀行的一批銀元,故延至下午4時18分啟航。太平輪搭載「最後一批乘客」,總共近1000人(有票乘客508人,船員124人,無票者約300人);另載有沉重貨物,印刷器材與白報紙100多噸、中華民國中央銀行重要文件1317箱、中藥材,北京榮寶齋的玉器、古董,上海小兒科名醫徐小圃珍藏的名人字畫,甚至有傳言說從故宮流散的懷素的字也在船上。另據《新聞報》載,船上「尚有陳果夫氏別克轎車一輛,車夫一人」……該客貨輪的核定載重為2050噸,而1949年2月1日出版的《大公報》披露:「載重逾額的太平輪原定26日啟程,因裝載鋼條600噸,延到27日下午4時多才開。當這批鋼條裝了150噸時,船長即聲明已足額,但因公司當局已收了600噸的運費,故只得照裝。」事後有人統計,太平輪起航時累計載重已達2700多噸,嚴重超載導致吃水線沒入了濁黃的江面以下。一位名叫盧超的罹難者家屬陳訴法庭,27日上午他送侄子上船,去臺灣念書,「只見船上甲板已與碼頭齊平,以前上船時須由梯子上船,此次竟舉足即可踏上」。
對於超載,中聯公司並不認帳,其董事兼副總經理馬斯才在法庭上宣稱:「太平輪當天載重2093噸(超載僅43噸),其中貨物載重1409噸,貨物中含『重量貨』,即鋼條不到200噸,船行駛時吃水前14.02呎(1呎等於30.48釐米),後16.10呎,各尚有1呎富裕。」
人們不知道自己乘坐的這艘船已超重近700噸,在幾乎人挨人的輪船上,人們仍有興致與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起打牌、抽菸,暢想著登上臺灣之後,等待他們的將是太平。
晚上11時45分,絕大部分乘客都已沉沉睡去。星光秈爛,視線很好,甚至連遠處小島上的漁火都看得清。在這樣的情況下,太平輪意外地在舟山群島海域的白節山附近與一艘載著2,700噸煤礦及木材的貨輪「建元輪」相撞,兩船沉沒。太平輪逾千人罹難。澳大利亞軍艦加上由舟山群島漁民所救的未記名人員,共只有50多人生還。28日凌晨,澳大利亞軍艦救獲35位(30男5女,30名男性中包括2名建元輪船員)乘客,但因在冬天海上漂流多時,其中一位女性體力不支死亡。最後在澳大利亞軍艦的記錄中,確認救起的存活人員計34人(30男4女)。另有舟山群島漁民陸續救起的未記名人員,總計生還者約有50人左右。死者中不乏有名望、富商級的人物,包括赴臺為國立音樂院尋覓校地的音樂家吳伯超、前遼寧省主席徐箴、名球評張昭雄之父張生、和刑事鑑定專家李昌鈺之父李浩民等。
生還人數少,還和逃生慢有關,因為撞擊後,噸位較小的建元輪隨即開始沉沒,但太平輪最開始卻似乎並沒有大的異常,輪船上的船員與乘客甚至救起了建元輪上的一些船員。但不久之後,太平輪的船體開始進水,在駛向附近島嶼的途中爆炸下沉。1月28日零時30分,除夕剛到,太平輪在白節山、白羊山與三星山之間的三角區域消失了蹤跡。
謎團二:船員瀆職致死傷慘重?
作為一艘中高檔的輪船,太平輪上應該配備了救生衣和救生艇,出事後為何沒有及時施救?不少專家將矛頭指向船員們的瀆職。檔案中,生還者之一的太平輪廚師張順來敘述,開船那天正是農曆小年夜,全船大多數人都沉浸在歡樂氣氛中,喝酒作樂,大口吃菜大口喝酒。船上大副、二副們當晚也在喝酒賭錢。然而,理應接班的三副卻並未到崗,駕駛艙輪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海面上,太平輪連桅杆上的信號燈也未燃點,以至呈直角與貨船建元輪相撞。
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兩艘輪船相撞後,船長以及船員最初並未在意,也未發現船艙進水。路過事發海域的盛京輪在撞船幾分鐘後收到建元輪發出的求救信號,盛京輪詢問太平輪是否需要救援時,太平輪船長給出的回覆是:一切都好。於是,盛京輪開走了。僅僅幾分鐘後,船長就接到了旅客的急報:下艙發現有進水現象。隨後,太平輪試圖自救,踉踉蹌蹌開了大約不到20分鐘,就再也承受不住從艙底不斷湧入的海水,整個船體轟然沉沒,連救生艇也未來得及放下。
在上海市檔案館的館藏中,記者讀到一位名叫周侶雲的女生在生還後寫給父母的信,也印證了這一點:「船上的人因為慌了,大家都擠在救生船上,船主毫不管事,結果救生船並未放下水,等到船已萬分傾斜的時候,救生船還尚未放下水,繩子用刀也割不動。一會兒,我們覺得腳下全是水,忽然水到半身,再忽然船就完全沉下去了……」
然而,由於最直接的當事人船長也遇難了,真相究竟如何,無從知曉。
謎團三:有多少乘客隨船遇難?
上海市檔案館保存的法院檔案顯示,在太平輪所有者--中聯企業公司提供的名單裡,正式登記的乘客是508名,但是還有很多人沒有登記,通過各種方式上了船,這讓事後有關生還者的統計變得很困難。事發後,有多少人倖存?姜龍飛透露,1月27日,時間已交農曆年關,從上海開往基隆的航班,春節前只剩下太平輪一家了。雖然太平輪的508張有效船票早已售罄,並且超額,達562張,但憑人情關係,加上足夠的真金白銀,大量的無票乘客仍然得以登船。路子廣的人,甚至拿張公司高層的名片也能上船。
據《大公報》當年的報導稱,事故發生後,一艘路過的澳大利亞軍艦華爾蒙哥號救起了浮在江面上幾近絕望的38名生還者。事後又有統計稱全船生還者不過36人。居住在海難事發地附近的漁民姜思章回憶,小年夜當晚出海捕魚的父親徹夜未歸,直到第二天除夕夜才駕船返回。進門後父親說,返航途中正逢太平輪失事,他與大夥合力救起數人。而傳聞中有幸獲救的生還者的蹤跡,如今也已無從探尋。也許,終有一天,水下的太平輪被打撈上來,那些謎團才能水落石出,找到答案。
草草了事的賠償
「船上漂流散落的珠寶首飾、佛像牌位,讓許多附近的漁民大吃一驚,悲喜交雜。」臺灣著名藝人蔡康永的父親蔡天鐸即是太平輪所屬輪船公司中聯公司的經營者。蔡康永在《我家的鐵達尼號》裡寫下上面的話。根據官方記載,澳大利亞軍艦華爾蒙哥號救起太平輪落水乘客28人、船員6人以及建元輪的船員2人。另外還有幾位倖存者被自發前來的漁民救起,超過1000人的客輪上,生還者僅有40餘位。
事故發生後,憂憤的家屬搗爛了中聯輪船公司總經理周曹裔家中所有的家具和中聯公司的辦公室。中聯公司投保的上海華泰保險公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宣布破產,中聯公司只能自負盈虧。股東四散,周曹裔變賣了全部家當用於賠償,但無異於杯水車薪:由於不少人是幾乎攜帶著全部家產準備赴臺定居的,因此太平輪的沉沒讓不少家庭不僅失去親人,更失去了在陌生的臺灣賴以生存的全部資源。
然而這才剛是開頭。很快,連賠償的「杯水」也在歷史熾熱的燻烤下蒸發於無跡。
太平輪沉沒後的第4天,1949年1月31日,北平和平解放。在一片動蕩中,同年4月6日,上海法院開庭審理了太平輪一案。上海法院判決中聯輪船公司賠償,但因當時戰亂流離,賠償金額又屬天文數字,中聯輪船公司最後結束營運,此事遂不了了之。
遭受離亂之苦的又豈止太平輪死難者的家屬,還有更多的家庭直面了兩岸對峙的生離與死別。
臺灣著名作家白先勇的《謫仙記》,描寫的就是一位因太平輪船難而家破人亡的貴族小姐。全文提到太平輪僅有一處,但主人公一生的命運卻全是圍繞這艘沉沒的船。這樣的描寫恰如其分地反映了太平輪死難者家屬的心境:他們的一生因太平輪的船難而改變,但他們卻不願再說起太平輪。生活已經夠苦,他們沒有時間,也沒有精神回頭看。有限的精力,要全部用於緊抿著唇,咬緊牙關面對莫測的明天。
就這樣,太平輪不僅沉沒在冰冷的深海底,也沉沒在了歷史的長河中。
60多年後的祭祀
2011年6月,臺灣作家張典婉的作品《太平輪1949》在大陸出版。一位媒體人曾經如此記錄這本書的一次讀書會:「時光在作者張典婉準備的影像資料中悄無聲息地溜走了。偶有觀眾悄聲感嘆:『哦,原來還有這麼一艘船。
在張典婉開始「尋找太平輪」之前,它已沉默了太久。如今的那些悲歡倏忽又浮上了海面,一點也不夢幻,只讓人覺得惆然。張典婉自己坦言,這一路的追尋並不順利,許多人不願再講,甚至有人對她惡語相向。但她鍥而不捨,終於將這艘船從歷史的海中撈了起來。
那是個將人性的善惡沒有任何修飾地擺在眼前的夜晚。澳大利亞軍艦上的海員給了倖存者乾淨的衣服、食物、熱水,將他們的個人物品一字排開供人認領。「未短一張名片,未短一塊金元。」太平輪沉沒時,也有人拿著槍枝逼迫別人讓出木板,有人不顧身邊的哭喊與求救,劃著救生艇揚長而去。
1951年,于右任親書的「太平輪遇難旅客紀念碑」豎立在了基隆,但兩岸的對峙,卻讓死難者的家屬非但沒機會到舟山群島輪船沉沒的地方祭祀,甚至無從提起記憶深處的親人。這讓張典婉感嘆不已,在她的奔走下,太平輪沉默61年後,兩岸太平輪罹難者家屬才完成了第一次合祭。
羽哥寫在後面的話:無論如何,罹難者都是中國人,都是同胞,可能政治理念不同,乃至刀兵相向,但面對如此悲劇,希望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事發戰亂歲月,幾十年過去,時間久遠,很多事實已不可考,羽哥儘量整理一些網上的資料,在您觀看吳宇森先生這部的作品,評價她好壞的時候,請別忘記,這不僅僅是一部電影,這是一次海難,是一場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