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休漠(David Hume)1711~1776
貝克萊之後,大衛·休漠(David Hume)把經驗主義推到極限——他把洛克和貝克萊的經驗主義哲學發展到自身的邏輯終局。
休漠把經驗的對象稱為「知覺」(perceptions),把知覺分為印象和觀念,在他的《人性論》中這樣闡述:「進入心靈時,那些最強的知覺可以稱之為印象(impressions)。而印象包括了所有初見於靈魂中的一切感覺、情感和情緒。至於觀念(idea)指的是感覺、情感和情緒在思維和推理中的微弱意象。印象與觀念有別,觀念是較不生動的知覺,是在回想到上述各種感覺或運動時,才感覺到的。」
休漠為音樂認識提供了新思路:如果把音樂看作是經驗對象,那麼音樂知覺亦可分為音樂印象和音樂觀念。當音樂進入耳朵時,耳朵能夠獲得最為直接的感受——音響和節奏以最直觀的形式呈現給耳朵,這是最初的音樂印象。當然這種「印象」除了耳朵聆聽外,也包含心靈頓時湧起的各種情緒和情感,好比遊子在異國突然聽見到鄉音大都會悵然涕下。用海德格爾的說法來描述:音樂印象就是直觀、直接的音樂呈現——即現場。在場就意味著發生,發生就意味著生動,音樂印象即生動的音樂知覺。
音樂觀念是音樂知覺的另一種形式。簡單來說,音樂觀念就是人們在思維結構中對音樂的認識。這種認識依然來自音樂印象,並作為比音樂印象微弱的某種心理形象存在。至於什麼是心理形象,休漠進一步把觀念分為記憶的觀念與想像的觀念。其次音樂觀念也可以進一步區分為音樂記憶和音樂想像。音樂記憶是一種心靈重溫能力,比如演奏者背譜演奏就已經能記住旋律、節奏了;音樂想像則對音樂印象進行再加工、再創造。比如把普羅科菲耶夫《彼得與狼》中各種樂器想像成各種動物,並進行故事化串聯。當人們獲得某種音樂觀念後,觀念運轉就不必依賴於音樂在現場了。也就是說,憑藉對音樂印象的回憶與反省,觀念就開始有了獨立性。
休漠先是把經驗的對象看作知覺,進而把知覺分為印象和觀念,又把觀念區分為記憶與想像。但依然出現了悖論,當他把人類心靈安排得滿滿當當時,信仰卻難以找到恰當的位置。因此,他開始自我懷疑。
休漠做出了兩個偉大貢獻。「第一個偉大」在於他建立了強大的經驗論體系,即認定一切知覺的來源是印象,經驗是所有認識的基礎,但他又懷疑這個基礎,懷疑經驗本身。這是他和洛克、貝克萊最大的不同,也是其《人性論》最難懂的地方。在他看來儘管可以通過印象獲得知覺,但知覺本身是不可靠的。
「第二個偉大」在於他發現了一切經驗論的根基,即「我們的一切經驗結論都是從『未來將符合過去』這一假設出發」。「未來將符合過去」實際上是用經驗而不是理性去重複地驗證過往經驗。休漠寫道:「只不過是在相似的實例反覆出現之後,心靈為習慣所影響,於是在某一事件發生後,就來期待它經常的伴侶,並相信它是會存在的。」由此得出結論:經驗論的根基僅僅是對因果性的假設,而這種被假設出來的因果性不能被理性驗證,只是心靈的習慣而已。
休漠的懷疑動搖了經驗論根基,給經驗主義音樂結構致命一擊。當音樂被看作某種經驗結構並在感知中獲得合法性時,由印象、觀念所支撐的音樂結構還可靠嗎?
心靈與音樂之間的因果聯繫難以被理性驗證。由此帶來另一個重要問題——音樂結構的合法性考量。在很多文化中都有合法性的爭論,如中國音樂中的鄭衛之音與宮廷雅樂之爭,西方音樂的基督教音樂與異教音樂之爭。在更大的文化視野裡還有西方音樂與民族音樂之爭等。實際上,每一種音樂結構的合法性都是心靈習慣使然。某種音樂結構一旦被反覆使用,該結構就有可能被心靈預設為合法;而其他結構往往會遭到排斥,被認為是異教的、叛逆的。但整個音樂史發展表明,在心靈和心智習慣於某種音樂結構後,就會向著新的結構突圍。從古典主義到浪漫主義,再到現代音樂……一次次突圍改變著人們的音樂習慣。
當經驗論走到盡頭,心靈習慣竟然成為認識的發端,一切因果竟然是心靈習慣的預設。休漠把經驗論逼到極端,沒有人能順著這個方向再向前一步。所以,休漠陷入了沉默,陷入了不可知論——經驗論就此終結。但思考還將繼續,哲學並未終止,這個難題留給了近代最偉大的哲學巨人——伊曼努爾·康德(Immanuel Ka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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