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3日上午,第十屆江蘇書展「書香中國全民閱讀大講堂」首場開講,書香江蘇形象大使、南京師範大學教授酈波擔任主講嘉賓。有意思的是,酈波老師這次給出的演講題目是《魚我所欲也——莊子的智慧》,觀眾們不禁在頭腦中劃出了大大的問號:孟子的「魚我所欲也」,怎麼成了莊子的智慧?酈波笑著說,他是要從和莊子有關的三條「魚」說起,抽絲剝繭,在永恆的寓言中破解古代智者留給今人的人生智慧。
《逍遙遊》之「魚」:帶你走出人生的價值困境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裡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齊諧》者,志怪者也。《諧》之言曰:「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裡,摶扶搖而上者九萬裡,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莊子·逍遙遊》
人們通常認為,這篇雄奇怪誕、汪洋恣肆、洋溢著浪漫主義精神的逍遙遊,表達的是一種嚮往絕對自由的人生觀,但酈波對此有著自己的理解。他在「文本細讀」之後提出了幾個疑點:一條足以在北冥稱王的大鯤,為何非要「徙於南冥」?又為何要從「大魚」(鯤)化為「大鳥」(鵬)?為何選擇了「摶扶搖而上」這一迥異於「常鳥」的飛翔姿態?「生物之以息相吹也」的「息」真的僅僅表示氣息嗎?酈波認為,鯤鵬的這趟不同尋常的飛翔,實為一場懷揣堅定的價值信仰,在充分調動生命的深厚積澱(亦即「息」)的基礎上,向著光明的理想堅定前往的過程。
「這才是逍遙的真正含義,逍遙並非超脫萬物的絕對自由,而是描述一種價值追尋的堅定姿態。一場又一場逍遙遊,連綴成了一個人畢生奮鬥的軌跡。」酈波說。
「子非魚」之「魚」:像魚兒一樣簡單快樂
《莊子》中最有名的那條魚莫過於濠水中的那條魚了。《莊子·秋水》記載,莊子與惠子遊於濠梁之上。莊子曰:「鰷魚出遊從容,是魚樂也。」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莊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魚也,子不知魚之樂,全矣。」莊子曰:「請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魚樂雲者,既已知吾知之而問我,我知之濠上也。」
酈波笑著說,莊子對好朋友惠施的反詰可謂是教科書級的詭辯。他故意地曲解了惠子「子非魚,安知魚之樂」的含義,回之以「我知之濠上也」,用地點(濠上)來代替了對「如何知道」(即「安知」)的回應。然而酈波注意到,這一個實在不怎麼高明的論辯故事,卻被莊子放在了《秋水》篇中,顯然,莊子想要告訴人們的並非論辯的邏輯本身,而是蘊含在他的態度中的那種自然而然地與魚兒「共情」、將世間想像得簡單快樂的生活態度。
「這第二條『魚』教會了我們如何破解情緒的困境。」酈波說,「人生在世,未必像惠施那樣事事計較對錯,人生的真義也許正在語言、邏輯之外。若鰷魚出遊從容,思緒恣意翩飛,俯仰間自得其樂,不就是人最快樂的時光嗎?」
「相濡以沫」之魚,未必是良好的關係
酈波認為,《莊子·內篇·大宗師》給出了兩種完全不同的人際關係模型:「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慢慢呼氣之意)以溼,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相濡以沫」由此成為了流傳千古的成語,常常用來形容糟糠夫妻在困境中的依偎互助。
然而,相濡以沫就一定是人生的理想狀態嗎?酈波提醒觀眾注意莊子此處的最後一句話,「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其實,人有時與其用微薄的力量互相幫助、艱難生存於人生的泥淖之中,還不如放棄執著,各奔前程,以全新的自我迎接世界。《莊子》中的這第三條魚,其實是在告訴人們如何走出人生的「關係困境」。
由此可見,莊子的這三條「魚」不僅關乎動人的寓言故事,也關乎恆久的人生哲理,教會我們如何從價值、情緒、關係的困境中走出,尋求一種更加智慧超然的「良好生活」。
【來源:新華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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