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情申音]一千隻眼的守護

2021-02-22 麥唐作

作者:吳翼民

改編、朗讀:麥小姐

音樂:石進-《夜的鋼琴曲十》、《夜的鋼琴曲十三》

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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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話改編]

 

我要到外地去參加一位朋友個追悼會,臨出門前頭,內子匆匆忙忙個辣我袋袋裡塞了一包用餐巾紙一層一層包起來個物事。辰光比較緊張,我也來勿及多問。上了車子以後,我篤篤定定打開來看——原來是兩粒巧克力搭一枚頂針箍。

塞巧克力末,我懂個,因為我有糖尿病,假使吃飯個辰光有滯晏,容易低血糖,搿辰光,一粒巧克力就能夠起到「定海神針」個作用。但頂針箍是派啥用場個呢?就辣我正想勿通個辰光,我愛人發微信來了,伊講啊,巧克力是撥我預防低血糖應急個;頂針箍呢,帶辣身邊,賽過是有一千隻眼睛辣守護著我一樣。

搿能想想也是蠻有勁個,頂針箍高頭密密稝稝凸出來個小點子,勿就像上千隻「眼睛」嘛。屋裡人勿放心我一家頭出門,所以迭為託了搿上千隻眼睛來守護我……

剛剛接著朋友過世訃告個辰光,我也猶豫過,到底要勿要去參加追悼會呢?我愛人個意思是,雖然講到了阿拉搿個年紀,殯儀館搿類地方頂好是少去去,但我去送朋友最後一程,又是義不容辭、情大於理個。現在我想想,伊肯定也是經過了一番思想鬥爭之後,再想出來搿只辦法——拿關心囥辣「錦囊」裡向,拜託搿「一千隻眼睛」來保佑我個平安。

逝者已矣,生者個溫情牽掛,更讓人倍感生命個珍貴。

好幾年前頭,丈人丈母娘先後過了六十六歲生日,儕是我愛人一絲勿苟、盡心操辦個。辣民間習俗裡,老百姓一向交關重視人生個幾道「關口」,好比像三十三歲、六十六歲等等。關於「三十三歲」,有種講法叫「三十三,亂刀斬」,也就是講儂到了三十三歲搿一年,為了順利渡過「關口」,要去買塊肉回來用亂刀劗一劗,讓伊做儂個「替身」,來代儂「渡劫」。而六十六歲呢,又有一種講法了,叫「六十六,棺材板浪滾骨碌」,意思是儂年紀已經大了,講難聽點,離「最後日腳」也勿遠了,假使可以辣棺材板浪向骨碌一聲滾過去,葛末儂就可以更加健康更加長壽了。

當然咾,搿些儕是迷迷心個,不過我愛人倒是非常相信。

舊年我虛歲六十六,正逢民間公認個「六六大關」。我自家是勿覺著啥,吃得落睏得著,耳聰目明,手腳輕健。但伊是一本正經當樁事體做個,還反覆提醒囡兒,要好好叫幫爺老頭子做一做。因為按照民間個規矩,碰著爺娘過六十六歲生日,囡兒必須要燒六十六塊肉,壽星呢,要一口氣拿肉吃脫,讓搿六十六塊肉代爺娘經歷刀斧之災。所有個艱苦磨難儕由替身領受了,從此化險為夷,乃末就可以平平安安、開開心心個歡度老年了。

辣伊拉姆媽個叮囑下頭,我囡兒對我搿趟生日可以講是邪氣用心了。早早個訂好了飯店脫蛋糕,又常怕飯店裡個生日面燒了勿靈光,所以迭為辣屋裡向自家準備好了一份。按照本地人個傳統,澆頭是蠻考究個,除脫排骨、素雞、油爆蝦搿三樣「大澆頭」,還要有菠菜、百葉跟豆芽搿三樣「小澆頭」,菠菜寓意「健啵啵」;百葉寓意「百事稱心」;豆芽因為外形脫如意差勿多,所以寓意了「萬事如意」,大家看,搿點食材勿但味道好,還儕是討口彩個唻。作為「壽星老爺」個我,生日搿天頂重要個「生活」,就是要吃脫六十六塊肉。囡兒專門買來了半斤高級牛肉,親手烤制之後,劗成功了六十六塊肉丁,整整齊齊個碼放辣盆子裡,真是既好吃又好看啊!囡兒講,現在阿拉個生活條件好了,所以搿六十六塊肉啊,脫老早也勿一樣唻。

吃好壽麵,還有一項「儀式」要進行,就是「衝關」,搿也是民間個一種傳統風俗。葛末,啥叫啥「衝關」呢?喏~辣門口擺一隻小矮凳,然後辣矮凳高頭擺一大把碧綠生青個小蔥,壽星打開門,跨過小矮凳一路衝出去,衝過街路浪向個三座橋,搿能就算是衝過六十六歲個關口了。

我曉得,勿管是「衝關」還是吃六十六塊肉,又或者是頂針箍上頭「一千隻眼睛」個守護,實在是嘸沒啥科學根據個啦,不過我更加曉得,雖然搿點事體有眼荒唐,但裡向頭卻寄託了親人們對我無比深厚個牽掛與關愛。

能夠擁有搿份愛,就是我個福氣。

於是,我照伊拉個意思做了,爽爽氣氣個跨過擺小蔥個矮凳,然後,辣搿兩位我頂頂親個女士個左右保護之下,衝向了最近個三座橋……



[原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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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唐作】即「麥小姐」和「唐廠長」的作品,是以滬語(語音口音偏上海市區音;文本表達參照錢乃榮《上海話大詞典》及《上海話小詞典》)為主打的原創方言專欄。文體、形式自由不羈,力求「做得開心,聽得滿意」。

「麥唐作」又取「賣糖粥」之諧音,願為眾友獻上一份帶著生活回甘的「地氣美食」。

【申情申音】本欄目以滬語朗讀為主打,文字來源可原創,也可選取其他老師的優秀文章進行適度改編(儘量取得原作者的授意,如暫未能及時聯絡得上,也將尊重其原文著作)。

申音悠悠,好文共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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