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蘇聯、俄羅斯,俺們曾經的老大哥?」
展現在士兵楊和李四虎面前的,是一座完全可以用廢墟來形容的城市。
格羅茲尼市區內有一條孫扎河的支流,河道可以說是九曲十八彎。就在這條河的北側,此時已經幾乎被戰火徹底摧毀了。但是在南側部分,仍然時不時的會有爆炸和槍聲響起。
宛如叢林般的煙柱在城市上空林立,直升機的旋翼即使能將它們打碎,卻無法讓這一切復歸原樣。不僅是這座城市已經破碎,所有在這座城市中拼命掙扎的人心同樣也已經完全破碎了。
將近一個月時間的巷戰,已經讓58集團軍筋疲力盡了。杜達耶夫得到的援助超乎想像,南方的山區裡通過各種秘密渠道進入城市的聖戰者和僱傭兵根本不見任何枯竭。
這並不奇怪。
克格勃的斬首行動確實嚇壞了兩阿王室,然而在某種因素的控制下,對車臣叛軍的資金支持卻沒有絲毫減弱。
而另一方面,蘇軍突然出現在伏爾加格勒,卻是極大的刺激了西方世界。
蘇聯已經完蛋了,蘇共不過是苟延殘喘。已經在享受冷戰勝利紅利的美國人,是決不能允許蘇共死灰復燃的。
葉爾欽雖然惱怒於失去了伏爾加格勒,並且調兵遣將做出一副誓不罷休的姿態來。但實際上的行動卻非常克制,僅僅只是在烏瓦羅沃一線加強了俄軍的守備兵力。
這場靜坐戰爭的邏輯並不難以理解,蘇共誠然是麻煩,但格羅茲尼同樣是大麻煩。兩個麻煩湊到了一起,卻並不意味著變成了一個超大麻煩。
正相反,蘇共要佔據伏爾加格勒政變的道德制高點,剿滅車臣叛軍就勢在必行。要麼是蘇共在格羅茲尼流光了鮮血,然後俄軍不費吹灰之力收復伏爾加格勒。
要麼就是蘇共拿下格羅茲尼,車臣叛軍灰飛煙滅,而蘇共必然也會傷筋動骨。莫斯科此時最好的策略絕不是對蘇共窮追猛打,而是坐山觀虎鬥。等著蘇共和車臣叛軍的力量消耗的差不多了,再最後站出來收穫勝利的果實。
這也就不難理解,為何葉爾欽嘴上喊的厲害,從西方收錢從不手軟,但前線卻聽不到一聲槍響的原因了。
但這個局面對於歐美、對於正在支持車臣叛軍的兩阿來說卻是不能接受的。如果蘇共在伏爾加格勒站穩腳跟,可就不是遠東的垂死掙扎了。要知道俄羅斯的產油區主要就集中在高加索地區,而北高加索石油化工的中心就是伏爾加格勒。
以伏爾加格勒為核心的北高加索地區,是俄羅斯最南端的領土,更是俄羅斯的精華,至少相當於俄羅斯的中國東北這種重要性。此時在格羅茲尼發生的戰爭,大概也可以類比成日俄旅順爭奪戰,其實和滿清並沒有什麼關係。
當然還有一層考慮就是,高加索地區往南就是中東產油區。美國人剛打完伊拉克戰爭,還一不小心推翻了薩達姆的統治,現在復興黨跟打了雞血似的和美軍不死不休。這邊本來就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然後你跟我說北面又冒出來一個蘇區?
所以從美國方面的考慮來看,是決不能允許蘇共在北高加索地區站穩腳跟的。
從這一戰略需求出發,自然就是大量的資源被動員起來,來自全世界的聖戰者和僱傭兵源源不斷的趕赴格羅茲尼,勢要把蘇共重新揍回到遠東地區去。
戰爭隨著蘇共的加入,開始進入了新的階段。過去歐美對車臣叛軍的支援還需要遮遮掩掩,但現在不僅是明目張胆,更加是大張旗鼓起來。
李四虎和士兵楊此時正站在格羅茲尼以北的戈裡亞切山的山脊上,背後一條鞭形天線被漆成了不反光的天藍色,以確保稍遠距離就無法發現它的偽裝。
這支「國際僱傭兵」在山腰上修建了一個出擊基地,可以讓他們迅速的進入預設炮位,對格羅茲尼城區進行火力打擊。他們一個營有18輛91式自行火炮以及相應的輔助車輛,每車配備兩名裝填手以及車長、炮手和駕駛員各一人,全部成員共五人。
別看自行火炮所需的戰鬥人員只有九十人,但為了配合這九十人、十八門炮,全營還需要再配置若干的指揮、觀測、通訊、保障、搜索、補給等支援單位,人數直接翻了五倍。
而如果再算上為這個營配屬的保衛、後勤、防空等單位,小一千人根本打不住。
這麼多人要在格羅茲尼戰場展開,當然就需要一個穩固而隱蔽的基地了。
不過這支國際僱傭兵遭遇的第一場戰鬥卻不是用炮彈互相問候,而是在電磁的世界裡拼了一場刺刀。
「不行,叛軍的電子技術相當先進。」
李四虎和士兵楊兩人站崗之餘,連忙豎起耳朵偷聽著身後的談話。電子對抗分隊的電子戰指揮車裡,看起來相當年輕的分隊長王韜從作戰指揮車裡走出來,向著旁邊的僱傭兵大隊長姜海說道:「我們已經盡力搜集叛軍的電子信號,但是顯然俄軍之前的失敗不是沒有原因的。」
「叛軍的電子戰水平肯定是專業的,想要進行針對性幹擾很困難。要破解他們的頻率,我需要的是一臺超級計算機。除此之外,我也無法鎖定他們的信號來源……」
「好了,我就問你們一句話。」
姜海打斷了王韜的匯報,看著他的眼睛問道:「既然你們無法對敵人進行幹擾,那麼你們能不能保護我們不被幹擾?」
「那沒問題!」王韜毫不遲疑的說道:「我們的計算能力和通信技術比叛軍更加先進,雖然無法破解他們的頻率,但他們更別想幹擾我們的通信!」
「那就好,現在就開始展開定位基站,生成作戰數字地圖。」姜海不再耽誤時間,命令道:「做好戰鬥準備,打開洪水設備,現在進入戰鬥狀態!」
……
58集團軍的俄軍陸陸續續從格羅茲尼市區中撤了出來,接替他們作戰任務的是另一支說著俄語的軍隊。或許在兩年以前他們還有著共同的稱呼——達瓦裡希,如今雙方之間卻只有尷尬的沉默。不過相比格羅茲尼城區中的車臣叛軍,雙方至少還有一些同胞情義吧。
「你們的人數太少了,對面至少有幾千個拿自己性命不當回事的瘋子。」
一位俄軍的前線指揮官從車上下來,攔住了正準備換防的一位近衛55陸戰師的營長。
「我很感激你們來接手這個爛攤子,所以有些事情你們一定要知道。我們負責防禦的防線有1.2公裡,我懷疑叛軍這個防線的指揮部在四百米以外的那座醫院裡。還有,把你們的通信設備扔掉吧,它一點作用也沒有,除了暴露我們的位置!」
「謝謝你的建議,達瓦裡希。」
換防的營長和對方握了握手,58集團軍的士兵將按照個人意願選擇是留下來還是返回俄軍控制區域。如果這位指揮官不是選擇留下來,那麼他現在的舉動很可能會斷送他的仕途。
這是值得尊重的行為。
「我們的任務不是向對面進攻,而是要把儘可能多的平民撤出城區。」營長想了想,還是解釋了一下:「雖然城區已經沒有多少平民了,但我得到的命令是不放棄任何機會,將每一個平民救出這座城市。」
營長平靜的說道:「我們不會堅守戰線,我們會從這座城市裡殺他個天翻地覆。置於通信設備,這正是我們最大的倚仗。」
就在蘇軍與俄軍換防的時間裡,對面的車臣叛軍也正在面臨著一個選擇。
「蘇軍希望以每人一萬美元的價格從我們的防區購買無武裝的平民。」
巴薩耶夫陰沉著臉,向杜達耶夫說道:「決不能同意他們的要求,我認為這其中肯定有陰謀。平民是我們的盾牌,否則炮火早就把格羅茲尼給炸成平地了。」
不等杜達耶夫說話,旁邊便有人提出了反對意見:「不同意蘇共的條件是對的,但這就要把平民傷亡的原因扣到我們的頭上了。」
「有什麼關係?」巴薩耶夫反問道:「蘇共說的話,誰會相信?」
巴薩耶夫的話音一落,指揮室裡頓時安靜下來。想想也沒錯,蘇共就是說自己胸懷人道主義,花錢從車臣叛軍手中贖出平民,有哪個國際媒體會報導、有哪個國家的媒體會相信,有哪個媒體人敢報導這樣的新聞嗎?
蘇共自己在遠東喊一喊,對車臣叛軍有一根毛的影響嗎?
就在這時,突然有一個聽不太真切的聲音打破了指揮室的安靜,那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收音機發出的聲音。
「格羅茲尼的市民們,我們是蘇聯紅軍!請你們收拾好自己的珍貴財產,接下來我們會幫助你們離開這座城市,徹底的遠離這場戰爭!」
指揮室裡的參謀上前撥動收音機換臺,但似乎這段話是出現在了所有的頻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