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明道學史上,程伊川(程頤,1033-1107,字正叔,學者稱伊川先生)最大的貢獻之一在於兩個命題的提出,其一是「性即理」,其二是「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長期以來,學界往往從人性論或從心性論的角度來看前一命題,從工夫論的角度來看後一命題,但大多數沒有看到二者之間的內在關係。然而,宋明道學之論本體論心性,無不與工夫密切相關。對心性本體的論述必然要指向工夫,而工夫理論之闡揚,亦離不開心性本體為依據。因此,從工夫論的角度對「性即理」進行重新釋讀,則可以看到,「性即理」之說事實上奠定了伊川工夫理論的基石,涵養用敬、進學致知之工夫學說,則是「性即理」說的必然結論。
一、「性即理」的內涵之一:「性」、「氣」之分設
欲探究「性即理」這一命題的內涵,我們首先要考察一下這一命題提出的一個基本語境。這一命題是伊川在與弟子討論孟子性善論的時候提出來的:
問:「人性本明,因何有蔽」?曰:「此須索理會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雖荀、楊亦不知性。孟子所以獨出諸儒者,以能明性也。性無不善,而有不善者才也。性即是理,理則自堯舜至於塗人,一也。才稟於氣,氣有清濁。稟其清者為賢,稟其濁者下愚」。(《遺書》卷十八)
棣問:「孔、孟言性不同,如何?」曰:「孟子言性之善,是性之本;孔子言性相近,謂其稟受處不相遠也。……」又問:「才出於氣否」?曰:「氣清則才善,氣濁則才惡。稟得至清之氣生者為聖人,稟得至濁之氣生者為愚人。」……又問:「性如何?」曰:「性即理也,所謂理,性是也。天下之理,原其所至,未有不善。」(《二程遺書》卷二十二上)
從孟子性善論的角度來說,必須回答一個基本的問題,即既然人性本善,為什麼本然之人性往往會遭到遮蔽?伊川的弟子就提出了這樣的一個問題。人之所以有不善,孟子的回答是人「不能盡其才」。很顯然,孟子所謂的「才」,所指向的仍然是「性」。而伊川則做出與孟子不同的回答,在他看來,人之所以有不善,恰恰是因為人的「才」。而所謂的「才」,則是一個與「氣」相關聯的概念,「才」由「氣」所決定,「氣」被認為有清濁之分,所以「才」也就有了善與不善的分別。而「性」則不同。對伊川來說,既然有可能造成不善的「才」從「性」中被剝離了出去,剩下的就是無所不善的「性」。而「性」之所以「無不善」,則由「理」來加以保證。「理」是無所不善的,所以可以說「性」是無所不善的。
從表面上看,伊川「性即理」這一命題,只是用「理」來規定「性」,從而以「理」來保證「性」的「善」。然而這一論述潛在的前提則已經預設了「性」與「才」、「氣」的對立,將「才」從「性」中剝離出去,也就是使「性」與「氣」區別開來,從而將善歸之於「性」而將不善歸之於「氣」。由此可見,「性」「氣」分設或「性」「才」分設,事實上是「性即理」這一說法應有的題中之義。
而這種與「性」相對立的「才」或「氣」,伊川有時也把它稱為「性」:
孟子言性,當隨文看。不以告子「生之謂性」為不然者,此亦性也,彼命受生之後謂之性爾,故不同。繼之以「犬之性猶牛之性,牛之性猶人之性與?」然不害為一。若乃孟子之言善者,乃極本窮源之性。(《遺書》卷三)
「生之謂性」,與「天命之謂性」,同乎?性字不可一概論。「生之謂性」,止訓所稟受也。「天命之謂性」,此言性之理也。今人言天性柔緩,天性剛急,俗言天成,皆生來如此,此訓所稟受也。若性之理也,則無不善,曰天者,自然之理也。(《遺書》卷二四)
這樣,伊川一方面把「生之謂性」與「天命之謂性」嚴格地區分了開來,另一方面則又從「生之謂性」的角度出發,認為人有「稟受」之性。但在伊川看來,能在嚴格意義上稱得上「性」的,只有在孟子「性善論」意義上的「性」,它是本於「天」的天命之性,伊川稱之為「極本窮源之性」,有時又稱之為「性之理」或「性之本」等等,這是真正意義上的「性」。而「生之謂性」,是由受生之後因稟「氣」而有的「性」,是氣稟自身的屬性,如性之緩急剛柔之類,它與牛所有的「牛之性」,馬所有的「馬之性」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所以伊川訓之為「所稟受」,稱之為「氣質之性」,亦即伊川所謂的「才」。值得注意的是,程明道雖然也從氣稟的角度說「生之謂性」,但並不是像伊川那樣就氣稟論「氣質之性」,同時又另外別立一個本然之性。對於明道來說,實是通過此氣稟來指向其本然之性,認為本然之性只有通過氣稟才可能被我們所領會,離開此氣稟也就談不上性,因而說「性即氣,氣即性。」(《遺書》卷一)相較而言,伊川「氣質之性」的說法更接近於橫渠。就像橫渠立「氣質之性」之名的同時,又稱「君子有弗性者焉」一樣(《正蒙·誠明》),伊川雖然也承認有「生之謂性」的合理性,但稱之為「才」的「氣質之性」嚴格意義上說也不能被稱為「性」,在伊川看來,孔子說「性相近」,荀子說「性惡」,楊雄說「性善惡混」,所說的充其量只是「氣性」或「才性」,而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性」,所以他才說「荀、楊亦不知性」。
儘管如此,「性」「氣」分設本身就意味著稟受之「性」仍然有其存在的意義。在他看來,孟子雖然把握住了真正意義上的「性」,但卻沒有說清楚「才」與「氣」。而事實上,「才」與「氣」在人的成德過程中起著不可忽視的作用:
人之稟賦有無可奈何者,聖人所以戒忿疾於頑。(《遺書》卷三)
大抵人有身,便有自私之理,宜其與道難一。(《遺書》卷三)
因此,忽視「氣質之性」,而僅僅談論「本然之性」或「性之理」是不夠的,正是由於「氣質之性」構成了人成德之路上的一個重要的負面因素,所以學者的工夫就必須努力加以對治。在伊川看來,「大賢以下即論才,大賢以上即不論才」(《遺書》卷十八)。也就是說,大賢以上的聖人與賢人,所稟得的「氣」清「才」美,所謂「堯舜性之」,「由仁義行」,所作所為無不合於道,所以可以「不論才」;而對於大賢以下的一般人來說,「才」始終都是一個成德的障礙,這是所謂「人之稟賦」的「無可奈何」處,因此,「大賢之下」的人在成德工夫中,就不能不考慮到「才」的因素。但所謂「無可奈何」,並不是要人們「自暴自棄」,而是認為通過學者的工夫,即可以「變化氣質」而「復性之本」:
除是積學既久,能變化氣質,則愚必明,柔必強。(《遺書》卷十八)
夫學而知之,氣無清濁,皆可至於善而復性之本。(《遺書》卷二二上)
從這裡我們可以看出伊川之重視克己、閑邪之類收束身心之工夫的原因所在。所以在伊川看來,如果僅講「氣質之性」而不講「天命之性」,固然是「不知性」,但反過來若僅講「天命之性」而不講「氣質之性」,對於一般的學者來說同樣也有所不足,就這一意義上說,「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南宋朱子弟子陳埴進一步發揮此義說:「孟子專說義理之性,諸子專說氣稟之性。專說義理,則惡無所歸,是論性不論氣,孟子之說為未備;專說氣稟則善惡無所別,是論氣不論性,諸子之論為不明。」(《木鐘集》卷十)這樣,通過「性即理」這一命題,伊川以「性」、「氣」分設的方式,既解決了性善論之根據及惡何以可能的問題,同時又為成德之工夫指明了方向。
二、「性即理」的內涵之二:「性」、「情」之分設
但「性即理」這一命題的內涵對於伊川來說並不止於「性」、「氣」之分設。在伊川看來,此「性」、「氣」之分設,對於人心而言,則進而又體現為「性」、「情」之分設。早在伊川十八歲時所作的《顏子所好何學論》中,就已明確地提出了「性其情」的主張。「性」、「情」之分,本是中國思想中固有的傳統,漢晉時期的學者多有相關的說法,伊川早年「性其情」的主張,也可直接追溯到王弼那裡。然而,如果說伊川早年的主張尚有前人印跡的話,其中歲以後「性即理」這一命題的提出,遂度越諸子,成為朱子所謂的「無人道得到這處」。(《朱子語類》卷九五)
對「性」、「情」關係的討論則離不開「心」。伊川論「心」、「性」、「情」三者的關係說:
問:「心有善惡否?」曰:「在天為命,在義為理,在人為性,主於身為心,其實一也。心本善,發於思慮,則有善有不善。若要發,則可謂之情,不可謂之心。譬如水,只謂之水,至於流而為派,或行於東,或行於西,卻謂之流也」。(《遺書》卷十八)
性之本謂之命,性之自然者謂之天,自性之有形者謂之心,自性之有動者謂之情,凡此數者皆一也。(《遺書》卷二五)
問:「喜怒出於性否」?曰:「固是。才有生識,便有性,有性便有情。無性安得情」?又問:「喜怒出於外,如何」?曰:「非出於外,感於外而發於中也」。問:「性之有喜怒,猶水之有波否」?曰:「然。湛然平靜如鏡者,水之性也。及遇沙石,或地勢不平,便有湍激;或風行其上,便為波濤洶湧。此豈水之性也哉?人性中只有四端,又豈有許多不善底事?然無水安得波浪,無性安得情也?」(《遺書》卷十八)
在伊川看來,「性」為天命所賦,但天命既然賦之於人,則需要有所著落,這一天命之「性」著落於人身上的載體就是「心」,這也就是伊川「自性之有形者謂之心」的意思所在。然而,「性」本身作為「理」,何以會「有形」?因此這一表述多少有不夠諦當之處,故朱子認為此句「難曉,不知有形二字合如何說」(《朱熹集》卷七三),又懷疑這是「門人記錄之誤」。(《朱子語類》卷五九)作為「理」的「性」當然應該是無形的,但具體落實於人的身上時,卻必須有一個有形的載體,這就是「心」,這也就是所謂的「心生道也,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遺書》卷二一下)可見,更準確的說法應是「主於身為心」。因此,就心性關係而言,「心」是「性」的載體,「性」是「心」的本體。自「心」作為有形之載體而言,則與「氣」相連屬;而從「心」之有「性」作為其本體而言,又通於道,甚至可以說「心即性」:
問:「人之形體有限量,心有限量否?」曰:「論心之形,則安得無限量?」又問:「自是人有限量。以有限之形,有限之氣,苟不通之以道,安得無限量?」孟子曰:『盡其心,知其性』,心即性也。在天為命,在人為性,論其所主為心,其實只是一個道。苟能通之以道,又豈有限量?天下更無性外之物。若雲有限量,除去性外有物始得。(《遺書》卷十八)
可見在這一意義上「心」與「性」的關係是一而二、二而一。在此「心」、「性」分疏的前提下,則相應地有「性」、「情」之分,「性」與「情」的區分亦系之於「心」,在《與呂與叔論中書》中,伊川指出:
心一也,有指體而言者(注:寂然不動是也),有指用而言者(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是也)。(《文集》卷九)
所謂「心」之「寂然不動」之「體」,無疑指的就是「性」;就「用」而言,則是「情」。就「性」作為「體」而要表現出它的「用」來說,有作為「體」的「性」,就有作為「用」的「情」,也就是說,「性」應當表現為「情」,就此我們可以接受伊川「有性便有情」的說法。然而,在伊川那裡,「理」是不動的,因此,伊川「自性之有動者謂之情」之類的說法還是不太合適。即使是「有性便有情」這種說法也有待檢討。伊川以「水波之喻」來論證「有性便有情」,但這一論證多少也有些問題。事實上,伊川於水波之喻中混淆了「水」與「水之性」。「水之性」固然可以比喻為人之「性」,「波」也可以比喻作「情」,但「波」之所以為「波」,並不是因為有「水之性」,而是因為有「水」。「水」與「水之性」不同,「水」仍是有形質的東西,「水之性」則是「無形」的「理」。如果要接著這個比喻說的話,那麼我們可以把「水」比喻作「心」。相形之下,伊川「水流之喻」則要諦當得多,在這一比喻中,伊川正是把水比喻作「心」,把水之流而為派比喻作「情」。因此,嚴密地說,應該是「性」由「心」而生「情」,「情」則為「心」之所發,這正如伊川所比喻的:「心」如「谷種」,其所具有之生機為「性」,而其發生則為「情」。(《遺書》卷十八)也就是說,種子之發生(情)是生機(性)引發,但生機不能夠自己發生,必須借種子(心)而發生,正是由種子之活動,生機才得以發生,這正如朱子所說的:「性便是許多道理,得之於天而具於心者。發於智識念慮處,皆是情。」(《朱子語類》卷九八)
為了進一步說明此「性」、「情」之分,伊川又以「仁」與「愛」的關係為例進行了討論:萬物皆有性,此五常性也。若夫惻隱之類,皆情也,凡動者謂之情。(《遺書》卷九)
仁義禮智信,於性上要言此五事,須要分別出。若仁則固一,一所以為仁。惻隱則屬愛,乃情也,非性也。(《遺書》卷十五)
問仁。曰:「此在諸公自思之,將聖賢所言仁處,類聚觀之,體認出來。孟子曰:『惻隱之心,仁也』。後人遂以愛為仁。惻隱固是愛也。愛自是情,仁自是性,豈可專以愛為仁?孟子言惻隱為仁,蓋為前已言『惻隱之心,仁之端也』,既曰仁之端,則不可便謂之仁。(《遺書》卷十八)
在伊川看來,「仁義禮智信」作為「理」,自然屬於「性」,而由「心」所發出來的「惻隱」、「愛」等等,並不能稱為「性」,而只能稱為「情」。同樣,即便是「孝悌」之類儒家最基本的倫理原則,在伊川看來也只能是「情」,因為它只是在「用」的層面上說,而不是作為「性」的「仁」。(《遺書》卷十八)
「情」既為「心」之發用,而就「心」而言,「心」既是有形質的東西,即「有限之形,有限之氣」,其實是屬「氣」的。這樣,由具有「氣」之屬性的「心」而發出來的「情」,同樣也就具有「氣」的屬性,從而是「有善有不善」。就這個意義上說,「性」「情」之分其實也就是變相的「性」「氣」之分。
三、「性即理」的工夫論之指向
「性即理」之說可以說是宋明道學最基本的命題之一,在道學史上有著重要地位,它與橫渠的「心統性情」說一起構成了朱子心性理論的兩條最基本的支柱,故朱子對它評價極高,認為是「無人道得到這處」,「直自孔子後,惟是伊川說得盡,這一句便是千萬世說性之根基!」(《朱子語類》卷九五)
「性即理」這一命題的核心內涵便是以「理」訓「性」,因此「性」「氣」之分的實質上也就是「理」「氣」之分:
離了陰陽更無道,所以陰陽者是道也。陰陽,氣也。氣是形而下者,道是形而上者。(《遺書》卷十五)
「一陰一陽之謂道」,道非陰陽也,所以一陰一陽道也,如一闔一闢謂之變。(《遺書》卷三)
所謂的「道」,也就是「理」。很顯然,這種「理」「氣」之分設,不外乎是要表明,「然」與「所以然」、「形上」與「形下」的區別。這種「然」與「所以然」、「形上」與「形下」的區別,表現於人之一心,也正是「性」與「氣」、「性」與「情」的區別。
就「性即理」這一命題而言,除了以「理」來規定「性」之外,同時也意味著以「性」來規定「理」:「所謂理,性是也。」由此看來,「理」「氣」之分設,並不僅僅是為了說明「氣」之「所以然」,而是以仁義禮智之「性」之「理」,來說明具有氣質之性、有形氣之心的人類的道德生活之可能的所以然,從而為有形氣之身的人提供成德可能之根據,並由此指向人成德可能之工夫。事實上,在伊川的思想體系中,單純的理氣問題並不是他關注的主要對象,只有依性情而說理氣,才能彰顯出其理氣論的意義所在。
就伊川的工夫論來說,最經典的表述莫過於「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遺書》卷十八)一語,它代表了伊川學中的兩種最基本的工夫路徑,即涵養用敬與格物致知,而這兩個路徑我們都可以從「性即理」這一命題找到本體論之依據。
就「性即理」這一命題而言,無論是「性」「氣」分設還是「性」「情」分設,在工夫上都指向人心中的「氣」之屬性。伊川說:「理與心一,而人不能會之為一。」(《遺書》卷五)而之所以不能「會之為一」,正是因為人的稟賦有「無可奈何」之處,所以只能夠通過收束身心以「性其情」來加以對治。因此,伊川極其重視「治心」的工夫,這一工夫也就是所謂「敬」的工夫,所以伊川說「入道莫如敬」(《遺書》卷三),又說「學者莫若且先理會得敬」(《遺書》卷十八),又如邵伯溫問:「心術最難,如何執持?」伊川僅回答一個「敬」字。(《遺書》卷二二上)可見,「主敬」對於伊川來說即是學者的入門工夫。而所謂的「敬」,在伊川看來,指的是一種「閑邪」之道,人只有在動容貌、整思慮,整齊嚴肅時才能生敬,它一方面使人去除物慾所帶來的昏蔽,另一方面則要使心思不放逸、不走作,正如唐君毅先生所說,「此乃由於伊川更見得人心之有人慾氣稟之蔽,其性理與氣,有不合一之一面,為人心之病痛所生之故。」這種涵養用敬的工夫,是程門最重要的教法,後來基本上被朱子完全繼承下來,成為程朱一系最重要的工夫之一。朱子稱:「程先生所以有功於後學者,最是敬之一字有力」。又說:「敬者工夫之妙,聖學之成始成終者皆由此。秦漢以來,諸儒皆不識這敬字。直至程子方說得親切」。(《朱子語類》卷十二)
對於伊川來說,涵養用敬,對治的只是人心中「氣」的一面,即通過「敬」的方法對「心」加以涵養約束,從而使得「心」有可能與「理」合一,這是工夫的消極一面;然而,人「心」作為「性」的載體,既秉承有「天命之性」,則尚有「理」的一面,只有彰顯人性中固有之「天理」,才可能「性其情」而成其德,因此,必須通過對「理」的體認來達到「心與理一」,這是工夫的積極一面。而就「理」而言,伊川認為「天下只有一個理」(《遺書》卷十八),又曰「內外一理」,故可能通過對「物」之「理」的了解來明「心」之「理」,因此,從工夫層面上說,除了主敬涵養之外,又必須有「窮理」之學。為此伊川借用《大學》的「格物致知」之說,來作為此「窮理」的工夫法門,從而正式開出格物窮理、進學致知之工夫。9
因此,伊川之工夫論,我們完全可以從「性即理」這一命題中找出其依據所在,一方面固然可以以涵養用敬以對治「氣」,從而使得「心」與「性」真正意義上做到是二而一;另一方面則以「格物」、「致知」以窮盡「理」,使本然已有之「理」能夠通過工夫得以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