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而優則仕」雖出自於子夏,但卻是孔子的教育觀點,也是他的教育目的。其含義是:學習是通向做官的途徑,培養官員是教育最主要的目的。
不得不說,把讀書和做官緊密地聯繫在一起,不僅促進了學生學習的動力,也為學生確定了終極目標和方向。故,「學而優則仕」,不但影響了公元前,更影響了公元後。而今天,更像一句洗腦的「廣告詞」風靡祖國大地,尤其是對那些沒有捷徑可走的平民學子而言,「學而優則仕」則是其唯一的出路。
那麼,主張「學而優則仕」的孔子,他的仕途如何呢?
我們先了解一下,孔子先後發出的兩次慨嘆。
《史記》:靈公老,怠於政,不用孔子。孔子喟然嘆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三年有成。」
第一次感嘆,是衛靈公老的時候,孔子說:倘若有人肯重用我,一年就可以小有成就,三年就會有很大的成績。
可見,孔子從政的地方沒有滿三年的,否則,他就不會言「倘若」二字了。
第二次感嘆,是魯哀公十四年,也就是公元前481年,孔子此年70歲。他認為,給叔孫氏駕車的*商捕獲的稀罕怪獸是不吉利的事情。
曰:「河不出圖,洛不出書,吾已矣夫!」顏淵死,孔子曰:「天喪予!」及西狩見麟,曰:「吾道窮矣!」喟然嘆曰:「莫知我夫!」
孔子慨嘆沒有人能夠理解他。能夠理解他的只有上天了。
孔子70歲的喟然之嘆,差不多就是他對自己一生抑鬱不得志的悲呼。
「學而優則仕」之「優」不論怎麼解,是「優秀」也好,是「餘力、閒暇」也罷,對於孔子來說,都是小意思。孔子25歲左右就開辦私人學校,如果學得不優,豈能有此創舉?不說晚年還修訂了六經(《詩》《書》《禮》《樂》《易》《春秋》),就說,所教弟子中就有72賢人,這可不是一般的優。「餘力」對於孔子來說,更不是簡單的「餘」,因為不論是學還是教,都「綽綽有餘」。
那麼孔子不想走仕途嗎?
太想了。他不但主張「學而優則仕」,並且20歲的時候便想走仕途,而且也步入仕途。
魯莊公十年(公元前532年),孔子開始為委吏,管理倉庫。
孔子有機會嗎?
孔子30歲時便已有名氣,並受到了出訪魯國的齊景公和晏嬰召見。並且他也官居顯位過。魯定公十一年,48歲的孔子升為魯國大司寇,攝相事。
孔子從政之心不堅決嗎?
魯定公十四年,孔子開始周遊列國,週遊了14年才結束。
孔子不堅忍嗎?
周遊列國時,食不裹腹有之,命受威脅有之。
孔子幾乎具備了所有的條件,何以仕途如此乖蹇?
我們看一下孔子70歲的慨嘆:「我的道啊,看來是到盡頭了啊!」
原來「此仕」非「彼仕」,孔子想要做的官,不是普通的官,進了廟堂不算,還要影響甚至是改變國君的治國之策,宣傳他的政治思想和治國方略。換言之,他是要推行他的「道」。
那麼孔子的政治思想是什麼呢?「禮」和「仁」。
治國方略呢?「道德」和「禮教」。
孔子,儒家學派的創始人,影響中國兩千餘年,甚至以後還有若若若干年。何以生前如此不受待見?
我們看一下,和孔子同時代的「老子」和他的直接對話。
孔子適周,將問禮於老子。老子曰:「子所言者,其人與骨皆已朽矣,獨其言在耳。且君子得其時則駕,不得其時則蓬累而行……」
其意是:您所說的禮,制定它的人和那人的骸骨都已經腐朽了,唯有他的言論還在。況且君子生逢其時則駕車出仕,生不逢時就該蓬蒿一般飄蕩而行……
老子真是言簡意賅,寥寥幾語便直指癥結。
生不逢時的禮,還想以禮作為核心思想來治國,談何駕車出仕?
孔子出生於公元前551年,卒於公元前479年,正值春秋末年,戰亂的春秋,諸侯爭霸,富國強兵,不被他國蠶食是第一要務。故「變法圖強」是大部分國君迫切所需的。而推行以「仁」和「禮」為治國核心思想的孔子,顯然「生」不逢時,顯然不合適宜。
要說賞識孔子的國君也不是沒有,魯定公、衛靈公、齊景公……只不過,都不重用他而已。孔子35歲的時候去了齊國,齊景公問政後很高興,還想把「尼溪」的田地封賜給他,但卻讓歷經齊國三朝時任上大夫的晏嬰諫言給阻止了。
晏嬰何許人?春秋時期,齊國著名的政治家,以有政治遠見、外交才能和作風樸素聞名諸侯。他卒於公元前500年,但卻預測到一百多年以後田氏代齊,其卓遠見識非常人能及。重要的是,他不但聰穎機智,諫言國君更是機便靈活,直諫、曲諫、誘諫……總之,他的諫言國君基本都能接受。
針對封賜孔子田地之事,晏嬰的詞鋒很是尖銳,一口氣說了孔子四個不行:
詼諧而不行規法;倨傲自順,不行以為下;崇喪遂哀,破產厚葬,不行以為俗;遊說借錢,不行以為國。
說了四個不行後,晏嬰又著重批評了孔子的「禮」。周朝王室衰落以後,禮樂殘缺有很長時間了。如今孔子盛裝打扮,繁瑣的規定尊卑上下的禮儀,舉手投足的節度,連續幾代不能窮盡其中的學問,從幼到老不能學完他的禮樂。國君打算用這一套來改造齊國的習俗,恐怕不是明智之舉。
於是乎,齊景公從諫如流了。
晏嬰與孔子相悖是有淵源的。齊國自姜太公始,國策便是以法治國,尊賢尚幼。姜太公雖然是周王朝的諸侯君,並且是開國的重臣,但他到了齊國後也沒有生搬硬套周王朝的禮法,而是簡化禮儀,明修政治,因地制宜,順應當地習俗而使齊國成為大國。
而輔佐齊桓公爭霸的管仲又是法家的先驅。從周王朝伊始到春秋末年,時間已過去了五百餘年,當年的營丘早已發生了天翻復地的變化。而孔子卻以恢復周禮為己任,豈能不悖?何況晏嬰節儉治國,與孔子崇喪遂哀,破費財產厚葬死人更是直接對立,豈能不直諫齊景公?
於是,孔子的一次次機會就這樣一次次失去了。
孔子還真是處處受掣肘,總之終其一生仕途坎坷沒得到什麼重用。若是活到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時代會如何呢?若是活到當下會仕途順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