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周末和父親一起吃飯的時候,突然提及南瓜頭,我不禁道:「今年到現在還沒吃過呢,今天去菜場去的遲,門口也沒瞧見有賣的...」今日父親帶了一小袋南瓜頭來,中午餐桌上便多了一道蛋炒南瓜頭,不甚歡喜。
南瓜頭,顧名思義,南瓜藤頭子,不少人應該是吃過的,但是不知道淮安以外的地方有沒有吃南瓜頭的習慣。已經記不起是什麼時候開始吃南瓜頭的了,應該是上小學或者是初中的時候,小孩子慣不喜歡吃蔬菜的,但是因為南瓜頭有它的時令,且也算不上日常時蔬種類,所以小時候偶爾吃,大概也就沒有什麼排斥的心理。那時,父親將鮮嫩的瓜頭切細碎,燒湯入面須,再加上蛋花,出鍋時候滴上兩滴香油,瓜頭的綠,蛋花的黃,加之面須的碎白,香油的透亮,滿滿一大碗,呼哧呼哧下肚也就是幾分鐘的事情。
一日清晨,喝完牛肉湯悠哉悠哉在環城路上晃悠著,突然看到路邊一家小店的老闆坐在店門口擇瓜頭,我站住忍不住問道:「你這瓜頭菜場買的?」老闆無視我訝異的表情,尋常回道:「是啊。」的確,現在菜場門口或是晚間路邊小攤會有賣瓜頭的,但是也不多,我是沒有遇到過的。說起瓜頭,要把它算作野菜,我覺得不妥,因為南瓜它不野啊,但是要說把它作為尋常蔬菜吧,我也覺得不妥,畢竟菜攤上不常見它的身影。不去理論它從何處來了,一年一季若能入口三兩次,已然是美食一道,美事一樁了。
瓜頭的吃法算不得多,我知道也嘗過的,不過就是涼嗆、熱炒、燒湯,這麼一數,覺得瓜頭真是不錯,你看啊,怎麼吃都可,不那麼講究,可不顯得可愛許多麼。涼嗆需要將瓜頭過一遍沸水,一來熟食二來去一去土腥氣,不需要什麼特殊的調味料,根據家裡涼拌菜口味的喜好,香醋麻油生抽等酌情放即可,瓜頭切細碎一些,嗆的時候好入味,還可以加上一些蒜末佐味。炒著吃的話,家裡習慣用雞蛋炒,印象中吃過外婆做的蛋炒瓜頭,應該是打上兩三個雞蛋攪勻先下鍋炒成滑蛋狀盛起,再將切成段的瓜頭入油鍋翻炒,隨之加入之前的雞蛋,混著兜炒加鹽出鍋。燒湯的話就更簡單了,蔥姜起香,下瓜頭翻炒隨之加水,沸之蛋花下鍋,加鹽,再沸出鍋。
南瓜頭的做法不複雜,但是想要吃到好吃的瓜頭,倒也需要注意一二。一是瓜頭本身要鮮嫩,小時候家裡有個小院子,院子裡面種過南瓜,南瓜最後沒長出幾個,南瓜藤子倒是陁得到處都是,長勢相當野蠻,可是瓜頭出得算不上多,稍不注意便老了,老了的瓜頭就無需去掐了,不好吃的,晨起若能掐上一小把沾著露水的鮮嫩瓜頭當屬最佳。二是瓜頭需要擇,家裡常說的是「要揎(xuan)瓜頭」,我不知道是不是方言,其實就是所謂的擇(zhai)菜。揎瓜頭是一件讓我樂在其中的事情,今日父親拎來時說「我已經揎好了」,我還不免有點掃興。揎瓜頭,就是沿著瓜頭被掐下來的地方,倒撕瓜頭外面那一層刺啦刺啦的外裳,隨之瓜頭莖幹鮮嫩的部分便出來了,一來吃的時候好吃,二來南瓜藤子極易沾泥土和灰塵,這樣一揎,整個瓜頭乾淨許多。即便是揎過的瓜頭在衝洗的時候依舊要仔細衝洗,因為瓜頭末端的葉子上還是容易有塵土在其中,不衝洗乾淨,食用的時候,非常澀嘴,也就是大家常說的有點埕(cheng)。
南瓜頭算不上是什麼美味的蔬菜,也沒有過多的精緻之處,甚至於父輩們小時候吃瓜頭緣之物質匱乏,然而它的無味卻也迷人,陪伴了一代又一代人,不覺間,已食在舌尖,印在心底了。文末講一則笑話吧,周六清晨站在廚房喝水,隔著窗戶看著對面樓棟一樓的小院子,只見一株帶著黃花的藤蔓陁成一棵小樹的模樣,我心想這家主人的心思有些有趣。中午做飯的時候我特意指給父親看,我說:「你瞧,這家估計扎了個樹狀的架子,然後南瓜藤子沿著架子形狀,成了一棵南瓜樹了,怪好看的。」父親尋著我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後汗顏地說:「那不是南瓜,那是絲瓜...」然後指著那家院子隔壁,指認南瓜給我看,教我辨識兩種黃花的不一樣,最後對我這般五穀不分搖搖頭無語地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