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張愛玲自己在往前走,但評論家和讀者卻沒有跟上。《小團圓》的出版,改變了張愛玲研究的整體情況,縮短了我們與張愛玲之間的距離。
騰訊文化實習生 楊竹琳 發自北京
研討會現場。
1992年2月14日,張愛玲在美國洛杉磯立下遺囑,遺囑中提到:「《小團圓》小說要銷毀」,由於這句話,2009年《小團圓》出版時備受爭議。時隔六年,在紀念張愛玲逝世二十周年之際,《小團圓》手稿影音本《手稿復刻》出版,手稿出版的背後又有著什麼樣的考量?
10月19日,《手稿復刻》出版研討會在北京大學百年大講堂舉行。張愛玲文學遺產執行人宋以朗、著名畫家冷冰川、張愛玲文學研究專家陳子善,《手稿復刻》策劃人止庵一同向讀者分享了成書原委。
張愛玲。圖源網絡
宋以朗:出版《小團圓》,我的決定是完全正確的
作為張愛玲文學遺產的執行人,宋以朗在《小團圓》出版之初曾飽受非議,時隔六年,再問起他當年的決定,他仍是說:「我當年決定出版是對的。」《小團圓》出版後歷經了該不該出版的討論,經歷了八卦研究,但最終還是歸於書的文學性上,這是他最期待看到的。如今,學界對張愛玲的討論和研究都離不開《小團圓》,「張愛玲研究學」也因為《小團圓》而變得完全不同,這是他最欣慰的地方。
止庵:《小團圓》縮短了我們與張愛玲之間的距離
作為《小團圓》和《張愛玲全集》的主編,止庵認為《小團圓》出版對張愛玲研究是一個重大變化,或者說是重大事件。木心說張愛玲是亂世佳人,世不亂了,人也就不佳了。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我們不了解張愛玲的晚年。我們過去讀得比較多的是她1943年到1945年的作品。如果將張愛玲的創作生涯延續到1976年左右,我們會發現她的創作歷程會有很大的變化,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從絢爛歸與平淡」,原來有很的戲劇性的、傳奇性的東西,後來就沒有了。這個變化我們不習慣,但又不得不承認。張愛玲自己在往前走,但評論家和讀者卻沒有跟上。《小團圓》的出版,改變了張愛玲研究的整體情況,縮短了我們與張愛玲之間的距離。
陳子善:手稿本身已經成為一種研究對象
張愛玲《小團圓》手稿。
有傳言,1995年張愛玲孤獨地死在洛杉磯的某一間屋子裡,身邊放著沒有寫完的《小團圓》……故事中的細節可以精確到稿子翻在了哪一頁,寫到了哪一行。外界對《小團圓》的嚮往和討論賦予了《小團圓》無限的神秘感與傳奇性,當「傳奇」真正解開面紗面向大眾時,它無可避免地會受到諸多質疑和猜測。《小團圓》是否完整?是真是假?也只有張愛玲的原版手稿才能結束這些議論和非議。
看過《小團圓》手稿的人都會被震撼到,厚厚的一摞半透明薄紙,一頁一頁,都標著頁碼,一行一行,工工整整。這樣的東西,沒有人會忍心銷毀它。看到她的字,我們會想像她寫下的這些字的心情;看到每一處改動,也總會琢磨琢磨她為什麼要改這些字。
陳子善認為手稿是一個作家創作思路最直接的體現,手稿本身也能成為研究的對象。1934年北京琉璃廠的一家書店出版了劉半農主編的《初期白話詩稿》,這是第一次復刻五四初期詩人的手稿,包括李大釗、陳獨秀、周作人、魯迅很多人。從1934年到今天,對現代作家手稿的研究、影印非常多。就張愛玲來說,我們現在能看到的是她9歲時投稿信的手稿;上海一家雜誌刊登的60字左右的《紅玫瑰與白玫瑰》手稿;今年上海展覽會上的舊本《太太萬歲》的手稿;以及電影《色,戒》上映後,臺灣皇冠出版的《色,戒》紀念版中公布的《色,戒》手稿。這些手稿與定本之間存在著很多差別,給我們的研究提出了新的課題。這是《小團圓》復刻的重要的學術價值。
冷冰川:上千上萬種女性主題,只有一種歲月的美和它的幻滅
張愛玲在出版英文版的《更衣記》,以及中文小說《金瑣記》、《傾城之戀》、《紅玫瑰白玫瑰》時,都自己做了插圖。有些畫的是她在香港留學時的老師、同學,跟書的內容很遠,但這些插圖又是張愛玲的另一種表達。這次畫家冷冰川也為《手稿復刻》配了插畫。
用止庵的話來說,張愛玲的作品中有一種「黑暗的光」,她穿越表面的溫情,直達生命的最本質、最殘酷、最無法面對的地方。冷冰川的畫極盡陰柔、冷豔之美,這種「冷豔」的氣息跟張愛玲的作品很契合。
冷冰川插畫作品。
正如手稿的獨一無二,冷冰川的插畫也是不可複製:「把中國墨塗在厚卡紙上,不起稿子,沒有構思,直接用刀在紙上即興刻畫。全神貫注,跟著刀鋒去轉,情感就會通過刀表達出來。」他為《小團圓》畫了95幅小插畫,又創作了另外12幅有著連貫線索的大插畫。從女性的幼年,一直畫到老年,包括她唯一的一次懷孕。畫中的女體、植物、月影、貓、蛇、骷髏等意象,暗示了青春、情慾和死亡,正如冷冰川所說:「上千上萬種女性主題,只有這樣一種歲月的美和它的幻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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