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作為《青蛇》原著者,是否認為舞臺劇版忠於原著?有沒有表達出其中的精髓?
李碧華:我覺得小說是文字,不管徐克的電影,或田沁鑫的舞臺劇,把原著的中心思想和特色精髓表現出來——他們用了另一種藝術語言和手法再創作,也令小書加分,謝謝。
記者:話劇《青蛇》的舞臺呈現,有沒有讓你感到意外?
李碧華:有一點。因為這是個離經叛道的創作,與舞臺劇一貫厚實穩重相比,題材已行走於邊緣,意識大膽,希望日後有更前衛,更多新鮮離奇的劇目。
記者:舞臺劇《青蛇》的結尾,小青和法海融入芸芸眾生,這樣的處理是否可以接受?
李碧華:原著中春雷乍響驚蟄之日,江南春雨後,霧氣縈繞,西湖斷橋,青白二蛇修煉不死之身,也融入芸芸眾生,偶遇許仙輪迴再世之身,不免心亂情動——那時(1986年寫的書,最初的版本)的設計,青白蛇是張小泉剪刀廠的女工。張小泉的剪刀再利落,也剪不斷人間情慾糾纏,我喜歡這寓意。現在舞臺劇把重遇放在今天,沒問題,因為日子過去了——只有那把傘是永存的。也是一段叫人迷失和軟弱的快樂時光。
記者:《青蛇》是你第一部舞臺劇作品嗎?除了提供原著以外,是否參與了創作過程?有哪些參與?
李碧華:我以前做過好些舞劇的策劃和編劇,如《搜神》、《女色》、《胭脂扣》、《誘僧》、《粉墨春秋》。我沒做過舞臺劇,怕寫大量臺詞,而這正是田沁鑫他們的專長。
我和導演就把宋代傳奇中的人、妖、佛、情慾、勾引、掙扎、悟與不悟……深刻討論過,她來香港時我們溝通得很好。不過改編的過程我就不管了,達成共識後,她有她的自由發揮。我曾說,舞臺語言也許是另一種「增值」呢。
記者:你喜歡《青蛇》中西結合的音樂呈現嗎?
李碧華:任何文化交流都迸發另類火花,還互相衝擊各得提升。除了音樂,舞臺設計、燈光設計、服裝造型設計等,來自蘇格蘭、德國、香港……我覺得這是優秀的團隊。
記者:英國的合作方一直在追問:「600年過去了,你們中國人是否還相信這個白蛇和青蛇的傳說?」你怎麼看這個問題?
李碧華:中國人專門相信一切飄渺的東西,如一生一世的愛情、輪迴、長生不老、富足、平等、復活、因果、自由、快樂——我認為人生追求不外自由和快樂,我希望活得逍遙,不欠人,如粵劇《紫釵記》中所云:欠人一文錢,不還債不完、欠人一分債,不還不痛快。如到終結那天無債在身,就走得瀟灑自在,重新出發。
記者:最近有內地歌手演唱了一曲《法海你不懂愛》,引起很大爭議,你知道嗎?
李碧華:竟有這樣的事?我不清楚。但這與我們創作有什麼關係?小說《青蛇》寫於1986年,自由創作的環境叫我感恩,離經叛道,天馬行空,顛覆了傳統形象,包括法海。妖精和人統統不懂愛,否則何致跌跌撞撞悲喜交集不能自拔?他們克制、試探、追求、忐忑、歡愉、傷痛……就因不懂愛,故不悟,故苦海浮沉。誰懂愛?你我是誰?(本報記者 王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