崢嶸歲月,光陰荏苒,又迎來了東北老航校建校70周年的日子。偉大的祖國如今繁榮昌盛,現在的空軍更是強大無比,殲-10、運-20戰機威震長空,是全體中國人的驕傲,更是咱空軍子弟兵的驕傲。
我的爸爸就是東北老航校的創始人之一、老航校第一任副校長白起。
我又一次翻開在牡丹江老航校時照的照片。那是1946年的春天,老航校從牡丹江到通化的搬遷途中,火車在梅河口遇到土匪襲擊,航校發給學生隊每個學員一支槍,30發子彈,他們英勇戰鬥,把敵人打跑了。我們幾個幹部子女都下了火車,在梅河口車站合影照了個照片。如今,這張珍貴的照片被收入在東北老航校建校40周年紀念冊裡。
左起:白戎凱、何國貴、白莉、瑪麗、莉莉、何國勝。
在老航校那三年多時間裡,雖然我只有3、4歲,但很多事都記得很清楚了。記得當時在我家的保板阿姨(是航校分配到我家的日本籍保姆)常背著我到機場去看飛行,看到我爸爸帶著學員飛上天空。
(一)
我的爸爸生於1904年12月27日,是遼寧省蓋平縣楊木林於村人,曾用名:白茂貞、白景豐。
在爸爸的記憶裡,蓋平最大的特點是那裡的風箏。蓋州清代詩人於天墀曾寫過《春風》詩:「寒消蜀谷鶯先覺,暖入花林碟亦狂。何處兒童閒理線,爭牽紙鳶舞斜陽。」這正是蓋平風箏藝術鼎盛時期的真實寫照。
爸爸小時候總愛抬頭看著天上飄逸的風箏,夢想自己有一天也能像風箏一樣在藍天飛翔。
母親劉宴如告訴我,爸爸自小好學,在學習上很有天賦。因為大姑和五姑都信天主教,因此把我爸爸送到瀋陽教會辦的中法學校讀書。在那裡他掌握了法文基礎,還認識了同學高志航,兩人都有報效祖國的共同志向,因此成為摯友。我爸爸在學校時就嚮往著將來有一天,能開著飛機翱翔藍天,高志航也有同樣志向。因此,在1923年他和高志航一同考上了張作霖航空隊。
張學良在東北軍官訓練班的1000餘名學員中,選中80人,準備送法國學習飛行技術。入學者首先要學習法文,才能入法空官校。根據法軍規定,凡入官校者,不問中外學生,必須受過軍隊教育,且有文憑。也就是在這個時期,絕大部分學員被淘汰的情況下,我爸爸和高志航因為有法文基礎,再加上刻苦學習,被張學良選中,連同一起的還有葛世民、王常之、朱長凱、孫繼先等共28人,於1925年4月被送去法國留學。我爸爸高興極了,立志要刻苦學習,當一名最優秀的飛行員。
這28名航空學員到法國後,分成兩部分,有10名學員進入法國西南克魯德亞的高德隆航空學校,另一部分則進入了對身體條件要求更加嚴格的巴黎莫拉納航空學校,我爸爸就被分配在莫拉納航空學校學習。
莫拉納航空學校的教授方法是最優秀的,使用的教練機也是最新式的,教練機是「莫蘭」工廠自己製造的。學習的科目有:機械、駕駛、學習法文等。在「莫拉納」的學員中,高志航和我爸爸都是可圈可點的空軍英才。媽媽對我說:「爸爸在那批學員中是第一個放單飛的。」巴黎中文版「東方日報」經常報導28名飛行學員的學習情況和成績。
第三年秋天,我爸爸與其它學員一起都轉入法國南部的伊斯特陸軍航空學校學習高級飛行技術,學習駕駛和戰鬥。結業後又轉道裡昂的法國正規航空軍三十五團,參加實際戰鬥演習,爸爸的成績總是最優秀的。
1927年初,結束全部訓練項目,爸爸與同學一起啟程回國。這批留學生受到張學良的高度重視,在學習期間,就把他們的軍銜由準尉提升為中尉。回國後,很快提為少校或中校。高志航當時是東北航空教育班少校教官,我爸爸獲得了中校教官官階,在張學良航空司令部任中隊長,被稱為東北空軍的八大金剛之一。
民國十七年六月,張作霖被日本關東軍陰謀炸於皇姑屯,旋即去世。「九·一八」事變後,由於蔣介石不抵抗政策,爸爸看不到國家前途何在,便隨著張學良將軍流浪關內。張作霖、張學良父子雖有宏偉的中國空軍夢,但積貧積弱的中國,這只是個夢而已。
(二)
張作霖被日本關東軍陰謀炸死皇姑屯後,東北軍全部歸屬國軍統一管轄了。高志航經時任國民黨軍政部南京航委會航空大隊長的留法同學邢鏟非介紹,於1932年到了南京,找到中央航空署,見到了航空總隊隊長毛邦初,毛邦初高興地接納了高志航。我爸爸也在邢鏟非的介紹下,去了國民黨空軍。
爸爸和高志航都到杭州筧橋中央航校高級班接受短期培訓。高志航結業後因其東北軍身份受到排擠,只能作為一名無單獨飛行資格的空軍少尉見習。這期間,爸爸曾任過蔣介石專機班主任,由於飛行技術高超,還受過蔣介石的嘉獎。因此在國民黨航校當中校教官,劉善本、張受益都是他在航校第九期放單飛的學生。
由於爸爸為人耿直,有報效祖國的熱情,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國民黨消極不抵抗,大片國土淪喪,東北有家回不去,爸爸心中一直憤憤不平。我爸爸最好的同學和朋友高志航,時任中央空軍驅逐機第四大隊長,在一次和日本戰機作戰中,英勇犧牲為國捐軀。對這樣一位抗日英雄,蔣介石不管其家屬的生活困難,竟讓高志航的女兒流落上海街頭(高的妻子離家再婚,兩個女兒留給高的母親)。
我爸爸和媽媽曾一起去上海見過高志航的老母親,對她表示慰問,也表示了對蔣的不滿。1941年夏天,航校召開「三民主義討論會」,他在會上說,「孫中山的三大政策在這裡一直沒有實現,也不打算實現。」引起蔣的極大不滿,會後他就被貶到保山小飛機場站當了站長。
我爸爸和其他從東北軍去的空軍飛行員,幾乎都受到過排擠和打擊,於是不少人就離開了國民黨空軍,無奈地到了汪精衛空軍暫時避難。也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父親去了汪精衛航空署,由於他在當時的聲望,掛了個空軍少將軍銜。
(三)
爸爸於1942年被任命為汪偽航空訓練處上校處長,1945年任命為汪偽航空訓練處高級教官署少將主任。我爸爸在當時只將汪偽空軍當作一個臨時落腳點,他的真正目標是將這裡當作人生新的起飛點。
汪偽空軍教導隊從常州搬到揚州,並在揚州成立了航空處,最高長官航空處主任就是我爸爸,官階空軍少將。爸爸與上校參贊何建生是上下級關係,接觸機會較多,二人對國民政府和汪偽政府都失去了信心。何健生告知我爸爸,他與教務主任周致和(蔡雲翔)正在策劃醞釀投奔共產黨。爸爸同意和支持周致和、何健生的起義方案,願意共同去延安。他還建議將揚州所有的飛機都飛到北邊去。在他們的組織策劃下,起義人員開始擴大。
參加這次起義的少尉飛行員吉翔(吉士志)、秦傳佳、於飛(黃哲夫)負責尋找共產黨。當時於飛因不滿汪偽政權而被校方開除了軍籍,行動自由些。秦傳佳對新四軍的情況比較熟悉,秦傳佳與於飛找到了新四軍後,他匆匆趕回到部隊,於飛開始與新四軍保持了很好的聯繫。
於飛見到了新四軍首長粟裕、劉長勝、程明等,多次商討起義事宜,並得知延安有了明確指示。
白衣者為張吉俊、右一為白起。
1945年7月20日,我爸爸等人在南京珠江飯店開會,主要是五人做了分工,負責各項起義的工作。初步分工由蔡雲翔、於飛等駕機去延安,我爸爸、何健生和吉翔、陳靜山等人從陸路到新四軍軍部。其中周致和、吉翔是中央航校十期的同學,也都是我爸爸的學生。
1945年8月20日,由蔡雲翔擔任主駕駛,張華擔任副駕駛的「建國號」駕機起義成功抵達延安。中國空軍司令部空軍史編輯室編印的《中國空軍史料》,其中第三輯《駕機起義大事記》開篇第一件大事就記載了「建國號」駕機起義:「1945年8月20日,汪偽空軍航校中校教務主任蔡雲翔(原名周致和)、少尉飛行員於飛(原名黃哲夫)。少尉飛行員張華(原名趙迺強)、少尉飛行員顧青(原名管序東)共謀起義,參加者還有空勤機械士陳明秋(原名沈時槐)、空勤機械士田傑(原名黃文星)。他們自江蘇揚州駕駛九九式雙發運輸機飛向延安,安全降落。」「建國號」是八路軍的第一架飛機,後改名為「820」。
文中記載:參與此次駕機起義策劃的汪偽航空署少將白起、劉宴如夫婦,上校參贊何建生、邱淑儀夫婦,還有飛行教官吉翔、轟炸員秦傳佳、機械士陳靜山等一行20餘人,則分成兩批,也從地面起義成功,先後順利到達新四軍軍部。
在舉行地面起義前,爸爸專程去楊家廟見到了新四軍軍分區政委程明同志,先後見到了新四軍軍分區張雲逸副軍長,還有饒漱石、程明等首長,受到熱烈歡迎。張雲逸副軍長還說,「對起義人員既往不咎,原級待遇」,我爸爸非常佩服人民軍隊的寬宏大量,更堅定了起義的決心。
1945年8月20日,蔡雲翔等人駕機飛向延安的當天,何健生和夫人邱淑儀帶著孩與機械師陳靜山等,在遊擊部隊護送下已經從地面到達了解放區,高興地穿上了新四軍軍服。我爸爸白起、媽媽劉宴如帶著我們幾個孩子與吉翔等也出發了,奔走在去新四軍楊家廟根據地的路上。
不久,這些陸路起義人員,就接到了延安總部的指示,要他們立即出發前往東北,參加籌建我軍第一所航空學校。接到命令後,我爸爸與何健生、陳靜山、吉翔四人滿懷壯志立即奔赴東北。
途中不有一個小插曲,讓我爸爸他們大顯身手。路過山東海陽縣時,正好碰上三個民兵,其中一個叫張吉俊的繳獲了一架出了故障飛不了的日本飛機,他們立即前去查看。機械師陳靜山等人把飛機修好後,怕被國民黨和日本兵發現,我爸爸駕駛飛機飛到八路軍駐地桃花村把飛機藏了起來,這是他們參加革命隊伍後第一次執行的航空任務。
張吉俊與繳獲的日軍飛機。
遺憾的是,當年考慮到820駕機起義人員的家庭和從陸路起義人員的安全,黨中央要求新華社取消公開報導計劃。「建國號」起義的全過程,也就成了歷史之謎。但這個歷史之謎現在已經逐漸解開……
值得關注的是,這些起義人員不僅為人民軍隊提供了屬於八路軍的第一架飛機,而且他們還是真正懂得並掌握飛行、機務及航空管理等航空知識的專業人才,為黨培養優秀的航空人才,為人民空軍的創建立下了不朽的功績。
英雄不問出處。歷史不會忘記空中起義人員的功績,也沒有忘記地面起義人員的功績。這是一段飛向光明和真理的歷史。
(四)
1945年11月中旬,東北局決定成立以伍修權為首的航空委員會,伍修權為主任,黃乃一為秘書長,劉鳳、蔡雲翔、林保毅(林彌一郎)等人為委員,統一領導和協調各方工作,加緊為創辦航校創造條件。
林保毅(林彌一郎)率領的日本航空隊在伍修權的感召下歸順了共產黨的隊伍,這給創建人民空軍帶來了人才的保證。但這還不夠,延安又抽調了一批富有經驗的幹部,加入了籌建航校的隊伍。其中包括蔡雲祥、張華、於飛、顧青、陳明球和田傑等從汪偽空軍駕機起義的航空空地人員。
伍修權在第一次航空委員會會議上說:「我們委員會的主要任務就是在東北創辦航校,當務之急就是為創辦航校創造條件。鑑於目前形勢和具體條件,辦航校不能照搬外國的辦法,也不能照搬國民黨的辦法,我們沒有那樣的條件,不能等什麼都有了再招生,再按部就班進行教學和訓練。」
由此,伍修權提出打破常規、加快建校的指導思想,要求儘快接收學員;他還提出教職員一齊動手邊建校,邊訓練,在最短的時間內,培養出我們自己的飛行員和機務人員。
但是,教員在哪裡?學員又在哪裡?委員會委員進行了明確分工:劉豐負責組織人員抓緊時間,去各地搜集飛機和航空油料,為創辦航校準備必要的物質條件;黃乃一負責提出招收學生的條件和來源、訓練方針以及航校機構的設置等方案;蔡雲翔、林保毅負責組織技術人員修理飛機。
黃乃一將自己的想法提了出來,要將分散在全國各地的航空人員都匯聚到東北。
蔡雲翔提出,應該急調白起、何健生一行到東北,共同參加航校建設。
抗戰勝利後的1945年9月,伍修權作為中央任命的東北局最初的五位成員之一,隨彭真、陳雲等被派往東北,當時的主要任務是搶佔東北。伍修權還有一項特殊的任務,就是籌建共產黨的航校,籌建人民空軍。
我爸爸不僅是中國早期培養的航空人才,而且對創建空軍的過程十分了解。早在1937年,就寫過《空軍與防空》一文,由重慶青年會國難工作委員會出版。伍修權負責創建人民空軍,正需要這樣的航空骨幹。
當時我爸爸和何健生一行,是從地面起義進入了新四軍軍部。爸爸很快接到了調令,飛抵東北報到。1945年11月末,爸爸和何健生、陳靜山等人到達東北時,受到民主聯軍彭真、劉亞樓、伍修權等首長的熱烈歡迎和接待。我媽媽帶著我和二姐、三姐、小哥四個孩子,也由八路軍聯絡處負責人柳央同志親自護送到東北和爸爸匯合。起義人員受到黨的高度信任和重用。
1946年初,在通化成立了東北民主聯軍航空總隊,總隊長是常乾坤,副總隊長是白起。
瑪麗
同年3月1日,東北民主聯軍航空學校在航空總隊的基礎上於通化正式成立。這所航空學校,誕生在炮火硝煙的戰爭環境裡,沿著黨所指引的方向,衝破了重重困難,到底辦起來了。朱瑞兼任校長,常乾坤、白起任副校長,吳溉之兼任政委,黃乃一、顧磊任副政委,白平任政治部主任,蔡雲翔任教育長,蔣天然任副教育長,林保毅任校參議兼飛行主任教官,何健生任訓練處長,吉翔任飛行科長,於飛任航空理論科長,張華任翻譯科科長,田傑任機務隊隊長,陳明秋任機務隊副隊長,陳靜山任修理廠廠長。其他起義人員也都安排了適當工作。
父親深感黨的恩情浩蕩,自己得已重生,下定決心要為人民航空事業貢獻力量。
初建的航校聚集了很多人才,一批批革命幹部和優秀青年從四面八方來到航校,以黨的航空技術幹部為核心,還有我黨培養的飛行技術人員為骨幹,團結一批蔣、汪起義的航空技術人員,和留用的日本飛行教官等,大家團結一致,在極其艱難困苦的條件下,在解放戰爭的硝煙中輾轉遷徙,頑強奮鬥,堅持訓練。
1986年,瑪麗和日本友人合影(中間者為瑪麗)。
爸爸作為航校副校長,負責飛行訓練。他整天在機場,竭盡所能地幹著一切可以幹的工作。從在寒風怒號的露天裡為學員講理論課,到駕著「九·九」高級教練機帶飛學員,考核學員放單飛。看著一個個原先文化程度很低,連風向、氣流等起碼知識都不易理解的年輕學員,登上飛機,在藍天上自由翱翔,他比什麼都高興。
當時生活雖然艱苦,吃的多半是粗糧,住的是四面透風的破舊兵營。當時航校實行的是供給制,連我們幾個孩子穿的都是軍裝改的小軍服。我有一張五歲時戴著小軍帽,穿著小軍衣和小軍褲,腰還繫著小皮帶的照片,活像一個小八路。我二姐和我小哥平時也都穿著小軍服。看著新建的航校,雖然困難重重,但爸爸心裡充滿了無限力量。他常對我母親劉宴如說,「我現在活的很充實」。黨和軍隊對父親的重用,給了他無限力量,讓他感到自己真正成了人民航空事業的有用之人。
白莉
那個時候,航校什麼都缺。缺訓練用的飛機,缺飛機零件、器材,缺儀器,缺設備,連發動飛機都要動手搖,好不容易拼湊起來一架飛機,又缺輪子。這些還都好說,發動群眾總能想出解決辦法,最棘手的是缺燃料。當時我國自己還不能生產汽油,日本人留下來的汽油很快就用完了,沒有燃料等於做無米之炊,飛機全停飛了,校領導號召大家想辦法。
這時爸爸向領導提出,自己當年在法國留學時聽老師說過,有人曾想用酒精代替汽油開飛機,不知試驗成沒,聽說日本人也曾試過。爸爸又說,外國人試不成功,不代表我們試不成功,建議成立個試驗小組。
常乾坤經過慎重思考,最後下決心:幹!他指示:要先內場,後外場;先地面,後空中,保證安全,爭取成功。
首先發動起來的是航校修理廠,廠長陳靜山也是從揚州一起起義過來的高級機務人員,業務上有專長。我爸爸帶著他們組成了攻關小組,他們一方面努力提高酒精純度,增強其熱值,一方面設法改裝飛機燃料系統。然而,一次次試驗,一次次失敗,發動機總像吃不飽一樣沒精打採的,用酒精燃燒總是轉著轉著就熄火了,停車了。
白起和日本九九式教練機。
爸爸他們不氣餒,一直在苦苦地思尋著,探索著。當把酒精純度提高到95%時,尋找出酒精燃燒後在火花塞上積碳比汽油多、容易堵塞的原因,採取了擴大定流孔0.1至0.2毫米,調整進氣閥的間隙和點火位置等辦法,酒精燃燒和汽油燃燒的效果就大大接近了。試驗效果表明,用酒精燃燒,發動機最大轉速達到了2030轉,而汽油燃燒轉速允許在兩千轉左右,他們終於達到標準要求了。
地面上的試驗都作了。空中呢?誰也不敢說是萬無一失。尤其是拼湊起來的飛機殘破陳舊,飛行中隨時面臨出現故障和發生事故的威脅。誰來進行空中試驗?用一架破舊的日本飛機,燒著誰也沒有用過的、用高粱米蒸餾出來的酒精代替世人都在用的汽油開上天去,今天聽起來都有點離奇驚險!
我爸爸自報願意第一個試飛。
在航校的海浪機場,爸爸和日本教官黑田一起跨上了飛機。黑田坐在前艙,爸爸坐在後艙。學校的領導、地勤人員,還有許多飛行學員,都靜靜地站在指揮臺邊,一個個緊張地盯著這架飛機。此舉能否成功,關係著今後能不能有條件繼續進行飛行訓練,關係到幾個月來航校同志共同奮戰的努力成果,當然,更直接的是關係到試飛者的生命安全。
人們遠遠地看到他們沉著地操縱飛機,螺旋槳轉動起來,飛機緩緩的滑動,轉到了起飛線,加力,馬達轟鳴,震耳欲聾,飛機沿著跑道向前衝去,飛上藍天……試飛成功了!
酒精代替汽油成功啦!當飛機降落後,爸爸和黑田一起跳下飛機,人們歡呼著奔向前去,擁抱跳躍。此時我爸爸心中異常激動,從留學法國以來,為報效祖國,多少年的抱負,多少年的願望,終於通過這架破舊的「九·九」式高級教練機,通過這用高粱米蒸餾出來的酒精,體現出來了,也體現了他為航空事業不怕犧牲的大無畏精神,體現了他對黨的赤膽忠心!
劉宴如與在軍事博物館展出的九九式教練機合影。
正如《航空雜誌》1986年第六期中所說,信仰的力量是無窮的,正義的事業所產生的感召力是偉大的。很難想像若沒有對事業執著追求所煥發的無窮創造力,若沒有為事業一往無前的獻身精神,怎麼會有航空史上的這一奇蹟。我爸爸也成為中國航空史上酒精飛天第一人。
後來,上級領導在經濟條件極端困難的情況下,立即批示撥出一百萬元作為生產酒精的基金。為了保證純度高的酒精能大量供應,航校將日本人丟下的哈爾濱兩家最大的酒精廠迅速復工。東北局和聯軍總部決定由蔣天然領導自辦酒精廠,還批准了一項應急措施,撥給酒精廠大豆、玉米等作為原料,生產酒精代替汽油,解決了飛行和運輸的燃料問題。在中共中央東北局和東北民主聯軍總部關心和支持下,1946年9月,位於哈爾濱市的兩家酒精工廠生產出純度為96%的酒精三千桶。直到建國前,這兩個工廠不僅保證了航校的需要,而且使前方汽車運輸所需的燃料也得到了解決。
1980年友好會訪問瀋陽時,林彌一郎贈送給我母親的詩詞。
(五)
從1946年到1949年,在短短的三年裡,東北老航校的同志們克服工作困難,生活艱苦,待遇微薄,頑強的貢獻著自己的力量,培養出100多名飛行員、領航員和400多名航空技術人員,成為抗美援朝擊落敵機的戰鬥英雄有之,成為空軍建軍的骨幹、棟梁有之,這些人才的輩出,也有我爸爸和劉善本等一批老航校開拓者們貢獻的一份力量。
爸爸早早地走了,他的一生,可以說是道路坎坷,大起大落。但他是中國空軍的先行者之一,他也是中國空軍史上不該被忘記的人。
千秋功過,誰與評說,日月輪迴,歷史鑑真。值此東北老航校建校70周年之際,僅以此文獻給那些為航校建設做出過貢獻的人們。
不管歷史如何被人塗鴉,白起的名字,依然寫在新中國人民空軍初創時的史碑上。
我親愛的爸爸,我永遠為你自豪!
1980年友好會訪問瀋陽,從左到右依次為山本米子、瑪麗、林彌一郎、西田紗惠、保板。
此文內容參考摘錄:
劉宴如對白起的回憶錄;《航空知識》1981年第八期、1982年第二期、1982年第十二期;《文物天地》1983年第二期;《航空雜誌》1986年第六期、1986年第八期;《東方紀事》1989年第三期;「東北老航校建校四十周年紀念冊」等。
中國空軍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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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作者:白瑪麗
文章整理:沈 陽
本期編審:牛銳利
責任編輯:劉軍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