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停泊在聖地牙哥海軍基地的美軍兩棲攻擊艦好人理察號突發巨大火災該艦的火勢已持續了一天一夜,而且上層建築和甲板都已受到嚴重破壞,桅杆也已倒塌,大量內部的電線絕緣層等易燃品無疑為火災蔓延提供了溫床,更危險的是該艦內還儲存了上百萬加侖的燃料,它們和熱源之間只有兩層甲板阻隔!
▲ 富蘭克林號被重創後的特寫成為了二戰著名照片之一
儘管有直升機和消防船不斷灑水,但該艦的火勢並未得到真正控制,很多人認為這是由於事發時該艦並未處於戰備狀態,而自動消防設備沒有及時開啟。然而無論如何,此事故幾乎標誌美國海軍丟失了曾引以為傲的傳統技能:一流損管。而75年前一艘曾承受難以想像破壞的美軍航母無疑和好人理察號形成鮮明對比,它就是1942年12月開工的富蘭克林號,該艦長約270米,最大速度33節,滿載排水量33000噸,可搭載最多近百架戰機,同時還有體系化的先進防空火力以及配套的各種雷達和指揮系統,是當時世界一流航母之一。作為著名的埃塞克斯級航母的第五位成員,富蘭克林號服役後就加入了太平洋戰爭,在雷伊泰灣海戰中曾和頭號功勳航母企業號一道參與擊沉日軍武藏號超級戰列艦以及千代田和瑞鳳兩艘輕型航母,但該富蘭克林號也曾在1944年10月30日被一架日軍神風敢死隊戰機撞中並導致尾部嚴重受損,不得不回國大修。
1945年3月,修復完畢的富蘭克林號作為第58特混艦隊的一員加入了對日本九州的攻勢,雖然第58特混艦隊是當時世界上最強大的海上力量而且日本海軍主力已被重創,但美軍依舊不敢放鬆,因為日軍大量神風敢死隊的飛機會隨時出現。任務中富蘭克林號的任務就是派遣戰機壓制九州日軍機場,避免其派飛機支援衝繩日本守軍,但這也意味著美軍艦隊進入日軍飛機活動範圍。3月19日凌晨開始,美軍艦隊上空瀰漫著濃雲,肉眼觀測範圍一度只有15公裡,而這卻為日軍空襲帶來良機。狡猾的日軍開始以零星活動反覆騷擾美軍, 6小時裡富蘭克林號因雷達信號多次進入戰備而得不到任何休息,直到天亮後艦長才被迫將戒備降低等級,除了防空炮兵外的人可以進入食堂用餐。事實證明最危險的敵情往往都在高度警戒後自認為情況好轉後發生,此時友艦突然發現一架不明飛機快速逼近富蘭克林號!7點08分時,這架不明飛機顯示了其真實身份:它是一架日軍的彗星艦載轟炸機,這種戰機配備一臺山寨版德式水冷發動機,速度幾乎堪比一些戰鬥機,半年前的雷伊泰灣海戰中這種飛機就曾用炸彈摧毀美軍輕型航母普林斯頓號!
▲日軍彗星式轟炸機幾乎要了富蘭克林號航母的命
沒等富蘭克林號的防空炮反應過來,這架敵機就已投下了兩枚炸彈。和戰爭後期很多技戰術不堪入目的日軍新飛行員不同,這架敵機的投彈奇準無比,一枚炸彈直接穿入機庫引爆了其中彈藥,大火和爆炸很快吞沒二三層甲板並摧毀了戰鬥情報中心;而另一枚炸彈同樣穿入機庫並摧毀了通信系統,在巨大爆炸和彈片作用下富蘭克林號的機庫內僅有2人倖存!而這還只是富蘭克林號此後連續爆炸的開始!巨大的衝擊波瞬間將艦長吉赫斯等人震倒地,吉赫斯站起來後下令右轉讓左側迎風,試圖讓風吹散煙霧方便消防,但風向卻沒有改變,這就導致煙霧散開後包圍了艦橋。無奈之下富蘭克林號只能重新左轉讓右側迎風,此時消防隊開始進入前機庫救火,但他們沒想到後機庫卻已經進入危險臨界點,因為原本計劃派去攻擊本州和神戶的大量飛機已經在機庫裡預熱,它們都已滿載燃料和彈藥,如今卻在高溫下紛紛自燃。一些飛機由於火焰作用機槍開始走火,機載火箭也開始被引燃後亂飛,其場面猶如烈火地獄。由於火勢過大,消防員很難迅速控制,所以艦載機掛載的炸彈也紛紛被引爆!
▲日軍炸彈引爆富蘭克林號的機庫後,其烈焰一時間無法控制
由於富蘭克林號的消防水泵在爆炸中線路被毀,導致消防系統無法正常運作,所以吉赫斯艦長試圖用海水淹沒彈藥庫的計劃也隨之落空。結果在幾小時內的大火中,富蘭克林號上至少有60枚225公斤炸彈和10枚左右120公斤炸彈相繼發生爆炸,其響動幾乎讓十幾公裡外的友艦也晃動連連!而爆炸出現的火球和濃煙更是讓上百艘美軍艦艇同時清楚地看到,此時消防分隊指揮官拉爾夫建議艦長考慮棄船,但吉赫斯考慮甲板下救災的幾百人可能來不及逃離,所以拒絕了這項提議。最終艦隊司令米切爾只能下令聖塔菲號巡洋艦靠攏並向富蘭克林號扔過纜繩轉移傷員,並協助其滅火。為避免被燒死,幾百人只能通過各種出口跳海,但一些水性不好的人乾脆頭朝下掛在水裡結果被活活淹死!而此時富蘭克林號的火情依舊嚴峻,就在上層區域內的人拼命滅火時,輪機艙的官兵依舊堅守崗位試圖讓航母繼續運行。但九點半左右火災開始蔓延到此處,輪機艙只能被迫關閉直到45分鐘後航母徹底停擺。由於消防海水大量湧入,所以該艦開始緩慢傾斜到13度,以至於聖塔菲號為自身安全都不得不切斷纜繩。
▲約瑟夫牧師自己組織了分隊避免航母彈藥庫進一步被引爆
眼看著似乎被戰友拋棄,但富蘭克林號依舊湧現出不少勇者,隨軍牧師約瑟夫在爆炸發生時就協助醫護人員救助傷員並為死者禱告。很快約瑟夫又組織一批沒受傷的人冒死衝入隨時可能發生進一步爆炸的彈藥庫,用手打開灌水閥門,才避免毀滅性的後果。隨後約瑟夫又帶人衝入機庫參與滅火,他們冒著自己隨時可能被炸飛或燙死的危險,用能找到的一切水管噴淋所有還沒有爆炸的炸彈和火箭,最終居然憑一己之力避免機庫爆炸!而海軍工程師出身的中尉唐納德也表現非凡,他在爆炸時和三百多人困在一處下方艙室,由於失去照明且煙火湧入,海水也開始灌入,很多人開始絕望崩潰,但唐納德竭力穩住了這些人並利用自己熟悉航母內結構的優勢,自己在黑暗混亂中摸索出一條通到外界的線路,隨後唐納德幾次返回船底,讓受困者手拉手相繼撤出,他們高喊著不要放棄一個兄弟,最終得以全部脫險。但這些脫險者還沒顧得上喘口氣,就立刻投入消防工作。最終功夫不負有心人,中午十二點時富蘭克林號的爆炸逐漸減少,火勢也逐步停歇。米切爾將軍派來兩艘大型巡洋艦為富蘭克林號護航,它們分別在中午一點和下午兩點半各擊落一架再度來襲的敵機,而富蘭克林號也在匹茲堡號巡洋艦拖帶下逐漸撤離。
▲面目全非的富蘭克林號憑自身動力返回了紐約
入夜後,富蘭克林號撲滅了輪機艙附近外的其餘大火,而唐納德中尉再次臨危受命帶領一個分隊撲滅最後的火災。到夜裡十點半左右,富蘭克林號的鍋爐和發電機再度重啟,次日中午十二點時該艦四個鍋爐徹底恢復運作並使其達到了16節航速,最終以一己之力撤回後方的烏利西環礁接受簡易維修,隨後依舊憑藉動力回到了夏威夷以及紐約。就在富蘭克林號回到美國後不久,米切爾將軍的旗艦邦克山號航母也被日軍自殺飛機擊中而受到幾乎不亞於富蘭克林號的重創,而邦克山號也是美國除911事件外因自殺式攻擊導致的最大傷亡事件。米切爾也只能將旗艦變成赫赫有名的企業號,但很快企業號也被自殺飛機擊中而身受重傷!日軍的瘋狂可見一斑。戰鬥中富蘭克林號有八百多人陣亡,近五百人負傷,該艦也是美軍所有被重創的戰艦中傷亡最多且險情最重的一艘。當該艦進入紐約港時,按照美軍習慣大多數人要列隊站在甲板上立正敬禮,但富蘭克林號此時站在甲板上的船員不但人數比平時少得多,且不少人已經傷痕累累,讓觀者無不落淚。富蘭克林號在戰鬥中面臨的損害很類似中途島海戰中幾艘日軍航母或雷伊泰灣海戰中美軍普林斯頓號航母,但當時美軍善於從敵人和自己的案例中吸取教訓,最終用於提升自己的生命力,才使得富蘭克林號死中求活。雖然富蘭克林號由於受損太重,最終沒有和其他埃塞克斯級航母一樣改造後繼續服役很久。
▲如今好人理察號的火災一天一夜都沒有得到徹底控制
富蘭克林號的官兵在消防損管中表現出的素質和勇氣被很多國家的海軍視為教科書級的表現,約瑟夫牧師和唐納德中尉被授予國會榮譽勳章,而艦長吉赫斯等18人得到了海軍十字勳章,另有22人和115人分別獲得銀星和銅星勳章,另有234人獲得海軍最高層乃至總統嘉獎信,這種榮譽幾乎是美國海軍至今少有的。對比當年富蘭克林號死中得活的超強損管,今天好人理察號的表現的確讓二戰中的美軍官兵在地下感到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