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鐵列車翻覆因「轉彎時超速」

10月22日，發生事故的列車車廂已被扶正。臺鐵恢復單線雙向行車。新華社發

10月22日，列車駛過發生事故的新馬車站。 新華社發

10月21日，臺灣宜蘭，一列開往臺東的普悠瑪列車發生出軌事故。全列車8節車廂全部出軌，多個車廂翻覆變形堆疊嚴重。圖/視覺中國

10月22日，重傷的大陸籍配偶的家屬在臺灣宜蘭羅東聖母醫院手術室外等候。新華社發

　　事故已造成18人死亡，207人受傷；事故現場規定速率為時速75公裡，事發時時速高達140公裡

　　■ 臺灣列車事故追蹤

　　據臺灣「衛生福利部」緊急醫療信息系統信息，截至22日16時，臺鐵6432次普悠瑪列車出軌翻覆事故已造成18人死亡、207人受傷。臺灣有關方面證實，傷者中包括2名大陸籍配偶，其中1名重傷。

　　10月22日晚，臺行政部門負責人吳澤成表示，出軌原因初判是因為轉彎時超速。但超速原因跟責任所在尚須繼續了解。

　　事故發生後，臺灣鐵路局成立一級緊急應變小組。臺灣鐵路局稱，相關部門逐車搜索採證。將責成相關單位辦理改善措施，同時請相關單位加強路線檢測及進行普悠瑪列車特檢。

　　21日臺灣一列車發生出軌翻覆事故，造成人員傷亡，大陸有關方面高度關切。國務院臺辦、海峽兩岸關係協會負責人向事故中罹難的同胞表達深切哀悼，向遇難者家屬和受傷同胞表達誠摯慰問。

　　超速原因仍需繼續了解

　　10月22日晚，臺行政部門「1021鐵路事故行政調查小組」召集人吳澤成表示，臺鐵普悠瑪出軌意外的原因，初判是因為轉彎時超速。但造成超速的原因跟責任所在，尚須繼續了解。

　　吳澤成表示，初判普悠瑪列車出軌是因為轉彎超速，出事現場的轉彎半徑約300米，規定速率為時速75公裡，但發生意外時，時速高達將近140公裡。至於到底是人為還是機器因素造成超速，則還需要再繼續了解。

　　吳澤成表示，現已指示臺鐵立即全面對現有18組普悠瑪列車進行安檢，確保車輛狀況安全，加強現有鐵道防脫護軌措施，從嚴遵守行車規章，彎道處確實依速限減速。非有必要，不得隔離「列車自動防護系統」(ATP)；必要時，應採取降速運轉。

　　每人最高賠償530萬元新臺幣

　　臺鐵6432次普悠瑪列車21日下午4時50分於宜蘭蘇澳新馬車站出軌翻覆，全列車8節車廂全部出軌，多個車廂翻覆變形堆疊嚴重。

　　根據列車出軌瞬間的監控畫面顯示，列車行至彎道時，車身沒有如預期轉彎，而是筆直撞上月臺，車頭翻覆出軌，火花四濺。列車出軌撞擊力之大，連月臺上的柱子都跟著倒塌，掀起漫天濃煙。22日凌晨5時12分，工程人員已搶通西線恢復單線雙向行車。11時30分許，事故列車8節車廂均已吊起扶正。臺灣鐵路局表示，因為設備受損程度比較高，希望能在三天內完成東西雙線的通行。

　　臺灣鐵路局22日上午10時舉行記者會介紹，針對死亡旅客先行發放慰問金每人10萬元（新臺幣，下同），受傷旅客每人5000元。後續有關受傷醫療及死亡理賠，依照相關賠償規定辦理，最高將達到530萬元。臺灣「行政院政務委員」陳美伶指出，依據相關規定，重傷者可獲240.5萬新臺幣賠償，其他受傷者最高可獲60.5萬元新臺幣賠償。

　　事故發生後，臺灣鐵路局於21日17時成立一級緊急應變小組。臺灣鐵路局稱，相關部門逐車搜索採證。

　　據臺灣媒體報導，臺灣鐵路局局長鹿潔身21日晚向上級領導口頭請辭。鹿潔身22日接受媒體電話採訪時證實確有此事。但他同時表示，現階段還是要先做好善後工作。

　　一大陸籍配偶頸椎受傷進行手術

　　新京報記者從臺灣鐵路局獲悉，傷者中有兩名來自大陸地區的女性，截至22日發稿，其中譚姓女士已出院，姚姓女士仍在接受治療。

　　臺灣鐵路局介紹，兩名中國大陸籍配偶中，姚姓女士來自福建省，譚姓女士來自湖南省長沙市，兩人均以配偶身份嫁到臺灣，目前已在臺灣定居。姚姓女士仍在羅東聖母醫院治療，譚姓女士在花蓮縣玉裡鎮就醫後出院。

　　昨日下午2時，宜蘭縣羅東聖母醫院向新京報記者證實，姚姓女士頸椎受傷，目前正在手術室。「今早8時30分進入手術室，一直到現在，手術什麼時候結束並不能確定。這是一個大手術。」羅東聖母醫院工作人員介紹，姚女士和女兒一起搭火車，兩人都均受傷。

　　■ 講述

　　一家親友18人上車 9死6傷

　　根據臺鐵時刻表，這列6432次普悠瑪列車逢周日行駛。10月21日，該列車下午3時9分從樹林出發，終點站是臺東。

　　上周末，董進興帶著一大家人從臺東前往臺北，參加女兒的婚禮。喝完喜酒，一家人在周日下午坐上臺鐵普悠瑪列車回家。如果一切順利的話，董進興將在晚上7時14分到達臺東。

　　這列普悠瑪列車已運轉6年，根據臺鐵方面介紹，這列年齡不算老的列車與太魯閣號都屬新自強號，是臺鐵首次自日本引進的列車。董進興和家人沒有想到，他們這趟不過4小時的行程，卻成了一趟死亡旅程。

　　其實，在列車駛出起點後，就發生了狀況。列車行駛過程中，司機注意到，列車出現剎車壓力不足，壓力斷斷續續的狀況。21日下午4時20分開始，經過頭城宜蘭路段期間，司機多次把情況回報給檢查員，直到4時50分事故發生前一直在回報。

　　一名旅客留意到，列車在還未到宜蘭前，有多次緊急剎車情況，當時車廂內熒幕顯示稍微異常，且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列車駛過羅東後仍繼續行駛，最終翻覆前正在準備加速，沒過多久就發生傾覆。

　　事發時許多人都在睡覺，根本來不及反應。董家親友一共18人上車，安然下車的只剩下3人。一家人9死6傷，包括剛參加完女兒婚禮的董進興夫妻。

　　在臺北榮民總醫院蘇澳分院，負責處理親友後事的董女士悲傷不已。她說，希望臺鐵儘速查清事故發生原因。

　　事故發生時，卑南國中一名楊姓女學生摔倒在地，隨後立即爬起來，等她發現出事後，立即掙脫出車廂，大喊救人。她接受媒體採訪時說：「很恐怖，我真的不知道怎麼發生的，火車就倒了，車廂內座椅壞了，行李散落車廂。」

　　呼救後，她奔回車廂，撿起一部手機報警。驚魂未定之時，電話陸續響起鈴聲，接通後她才知道，這部手機是和自己一起上車的領隊的。「現在還不知道他在哪裡」。

　　■ 背景

　　臺鐵事故近年不斷

　　此前，臺鐵歷來「多災多難」，近幾年已發生多起事故。

　　●2012年1月17日上午

　　臺鐵太魯閣號列車載了300多名旅客，行經桃園埔心到楊梅路段時，撞到闖越平交道的砂石車、列車出軌，列車機車長不幸殉職，另有約25人輕重傷。

　　●2013年8月31日上午

　　臺鐵自強號列車行經屏東枋山1號隧道口時，撞上土石流，導致列車出軌，造成12人輕重傷。

　　●2015年11月6日晚間

　　臺鐵自強號列車行經彰化二水鄉惠民村平交道時，撞上一輛強行穿越平交道、輪胎卡在鐵軌的貨櫃車，當場起火燃燒，造成9人受傷。

　　●2016年7月7日上午

　　臺鐵區間車停靠松山車站時，發生不明爆裂物爆炸事件，造成25人受傷，後來證實是人為刻意丟棄爆裂物所釀。

　　臺灣史上最重大的鐵路事故，則為1981年3月8日臺鐵頭前溪橋事故，臺鐵自強號列車行駛中撞上闖越平交道的砂石車出軌，造成至少30人死亡，130人輕重傷，是自強號列車1978年上路以來最重大的鐵路事故。

　　■ 探因

　　列車因何超速入彎？

　　關於列車超速過彎的原因，相關分析多集中在質疑剎車壓力不足、ATP被關閉且超速、截彎取直、軌道維護等。

　　臺鐵局機務處副處長賴隨金表示，事發當天尤姓司機員多次反映剎車壓力不足狀況。賴隨金說，當列車氣壓打不出來時，壓力不足無法有效剎車，照理說車上有保護裝置，但司機當時回報壓力斷斷續續，是不常見的狀況。不過賴隨金也說，該列車在行駛前無故障，剎車壓力問題不會造成出軌。

　　截彎取直方面，臺灣學者胡幼偉21日在社交平臺上表示，2014年時，中興工程顧問公司曾指出，普悠瑪線路有39處需要截彎取直，否則，以普悠瑪一般時速130公裡經過這些路段時，列車可能會翻車。而根據行車記錄器顯示，該車輛過新馬站時，時速高達140公裡。

　　軌道維護方面，業內人士說，因普悠瑪列車的過彎需求，軌道磨耗較大，花東線工務道班的員工反映強烈，平均3至5年才會換的軌道，現在需要時常更換。

　　猜測1

　　列車自動防護系統關閉？

　　有臺鐵內部人員指出，列車在行經冬山站時，列車自動防護系統（英語：Automatic Train Protection，簡稱ATP，是鐵路訊號系統的一種）遭遇故障關閉，由於ATP是列車超速防護系統，在列車超過規定速度時即自動制動的系統，關閉等於完全交由司機駕駛。

　　多位鐵路方面的業內人士告訴記者，一般情況的信號故障並不會導致列車脫軌事故，除非是沒有設置好通過彎道的限速。鐵路專家、同濟大學教授孫章稱，若ATP關閉的情況屬實，因為信號故障導致列車超速通過彎道，是造成出軌最有可能的因素。

　　孫章認為，根據乘客反映的「行駛途中不斷走走停停、多次無故急剎車、出現劇烈搖晃」等情況，可以明確的是，這些異常狀況都是ATP故障的徵兆，同時，這也說明了臺鐵方面在「故障導向安全」的機制上存在一定的漏洞，「列車在前一站就出現了故障，需要司機及時介入操作，必須要人工進行減速，列車駕駛人員自身也存在一定的疏漏」。

　　猜測2

　　鐵軌損壞或有異物？

　　據臺媒報導，列車司機表示，在列車出軌翻覆前，曾輾過「不明物體」，隨即就發生意外。因此，有媒體猜測，鐵軌損壞或鐵軌上有異物疑似是導致事故的原因，現場圖片也顯示，事故發生後，有一節鐵軌豎著插進了車廂之內。

　　有當地居民向媒體講述，新馬車站的鐵軌本來就是傾斜的，每次在該站停靠都會斜到一邊。因此，臺媒質疑，由於新馬車站鮮有人在此站下車，不知道鐵軌等設備有沒有定期更新、維修。有業內人士指出，一般來說鋼軌是水平的，因特殊需要，適度傾斜必須在運行條件好的路段。

　　「直接說因為軌道設計問題造成脫軌可能性不大，但存在因軌道老舊而導致脫軌的可能。」據孫章介紹，在彎道的時候所有的鐵軌都會外面的高，內側的低，這叫做曲線超高。利用車體重力產生的向心力來平衡車列車過彎時產生的離心力，防止列車因通過彎道的時候離心力太大而側翻。

　　「不過曲線超高的數值一定要與列車過彎的速度相匹配，過快、過慢都會導致脫軌事件的發生。」孫章說。

　　猜測3

　　列車發生機械故障？

　　事發後，列車上的多名乘客接受採訪時稱，在車輛脫軌翻覆前，就曾有多次緊急剎車的異常狀況，同時還出現了出現劇烈搖晃。有乘客表示，事故前車長曾廣播稱引擎故障，並臨時暫停列車。

　　記者採訪多位列車設計專家指出，列車機械故障直接導致脫軌的發生率非常低，但根據目前反饋的情況來看，暫時不能排除這方面的可能。

　　據了解，1998年的德國城際特快列車脫軌事故造成了101人死亡，經調查，引發事故的主因系列車車輪外鋼圈因疲乏爆裂，於是，隨後3周內，德國列車上所有類似設計的車輪被更換。

　　臺鐵方面表示，發生脫軌事故的「普悠瑪」列車是從日本購進，於2011年底營運，2017年完成的大保養。因其停靠站和時速相當接近臺灣高鐵，所以有「高鐵二軍」之稱。

　　「按照正常情況來說，剛剛進行完大檢修、保養的列車不會存在致命的機械故障。」孫章認為。

　　新京報記者 周世玲 王洪春 劉怡 裴劍飛 潘聞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