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我在他身邊14年,助他登基後我卻自請出宮,給窮馬夫當妻子

2020-12-05 深夜有情

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1

大俞承熙十九年的時候,昭寧公主和親西涼。

那一場聲勢浩大的送親,十裡紅妝,千軍護送,可謂是驚動了淮都滿城百姓,街道上俱是人群,擁擠不堪,以致昭寧的儀隊寸步難行。

付晚庭回到安郡王府的時候,已經累到說不出話來,此次迎親全權交由他負責。等到他疏散人流後,天色已晚,昭寧面聖之事暫且被擱置。

月姬極有眼色地遞上了新泡的雲霧茶,在付晚庭重重地靠倒在梨花木椅上時,一面捏著他的肩,一面柔聲撫慰他。

「今日百姓突然喧雜,實非王爺之過,陛下必能體諒王爺的一番苦心。」

天子交由付晚庭此等重事,偏偏還遇見了這樣的事,他實在不能不憂心。他閉著眼睛,嘴角忽地勾起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

月姬見此情景,還待多言語幾句,付晚庭握了握她的手掌,示意她不必再說。

月姬是個聰明女人,朝夕相處中自然也知道付晚庭煩悶時不喜人多言,只是……她不明白,安郡王是個極克制隱忍的人,怎地今天會這種事亂了心神?

付晚庭良久才輕輕籲出一口氣,伸手接了溫茶,低頭抿了一口,「月姬,去備些點心。」

月姬曉得他一日忙碌,沒有進過一點食物,於是道:「可還是要慄子酥?」

「一切如常就好。」

付晚庭話音剛落,窗外忽地映出個纖細高挑的影子,柔婉沉靜的嗓音也像這四月的微風一樣悄無聲息地潛了進來。

「那王爺可要嘗嘗妾身做的慄子酥?」

「咣當!」

月姬一低頭,發現砸在地上的竟是付晚庭握在手中的茶盞,而他被濺出的茶水濡溼了袖口,卻渾然不覺,只死死盯著那緩緩移過來的影子,神情肅穆,如臨大敵。

跟隨付晚庭三年有餘,月姬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態,不由好奇地看向了推開門的那個女子。

可令她有些失望的是,那女子遮著面紗,只餘了一雙澄澈安寧的眸子。

女子輕車熟路地放下臂彎上挽著的竹籃,揭開食盒,正是一碟香氣撲鼻,金黃燦爛的慄子酥,還騰騰冒著熱氣。

她吟吟笑著,「王爺一別俞國多年,雖涼國不乏擅長點心的廚子,但這風味終歸是不如俞國的好。」

付晚庭怔了良久,並不抬頭看她,只凝著那一碟酥,醺黃的燈光纏著二人的影落在鏤花木窗上,仿佛時間在這一刻靜止。

他嘆了口氣,燭火一晃,將他那一閃而逝的苦笑剪進了剎那間的昏暗中。

他看了一眼月姬,月姬很識趣地退了出去,只是在掩門的那刻,聽見了一句足以令她膽戰心驚的話。

「風味雖好,卻不該出現在此地啊……昭寧公主。」

慄子酥內餡軟糯,酥皮鬆脆,確實是要比涼國的廚子做得好太多。然而付晚庭不過才動了幾塊,便已經放下了筷子。

顧漓好奇道:「難道我的手藝不好?」

「比之當年實在好太多了。」付晚庭揉了揉眉心,語氣頗為無奈,「只是顧漓,你向來無事獻殷勤——」

「非奸即盜。」顧漓接口道,看著付晚庭一臉的生無可戀,她禁不住有些想笑。

而她這個人素來性子要強,能讓她紆尊降貴去求的事,必然是十分棘手的,弄不好,是要丟性命的大事。

付晚庭對此一向深有體會,更遑論如今二人微妙的身份,顧漓無論求他做什麼,他都不能答應。

畢竟當今涼國天子膝下子女無數,他不僅出身低微,而且——

他曾被送入俞國皇宮做了四年的質子,難保他會生出什麼怨懟之心。

他打定了主意,要秉著一顆堅硬如鐵的心,可這些意志在顧漓面前實在都太脆弱了。

「無論你說什麼,我都無能為力。」

「可你還沒問我要說什麼呢?」

「我——」

不等他再次拒絕,顧漓素手一拂,面紗墜地,她盈盈一笑,眉目如畫,翦翦長睫有如羽扇輕輕擦過他的心尖。

「我要你娶我。」

2

付晚庭瞠目結舌,「顧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明天可是你冊封的日子,屆時你將會是我的母妃,你現在要我——」

「那你娶還是不娶?」顧漓皺眉打斷他,「你只需告訴我你的答案。」

娶顧漓?呵,他付晚庭是瘋了嗎?

他怒極反笑,「憑什麼?」

憑什麼她不想嫁給天子,一句話就要毀掉他這麼多年的努力?付晚庭很憤怒,更憤怒的是——他居然在那一瞬間動搖了。

她歪了歪頭,一派天真的模樣,「憑你喜歡我啊。」

一向冷靜沉默的安郡王如今像只即將炸毛的獅子,怒吼著:「顧漓!」

顧漓一點也不害怕,反倒笑起來,「難道不是?你喜歡的這慄子酥,不是因為……」

「閉嘴!」

付晚庭咬牙切齒地看著她,她如今志得意滿的神情真跟初見時一樣的討厭。

初見顧漓時,付晚庭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初入大俞皇宮,因著他性情恭謹柔順,大俞天子特許他入國子監,與貴族皇子一起學習。

只是以他涼國質子的身份,無依無靠,多為大俞的貴族所欺辱,而顧漓恰是在他最狼狽的時候出現的。大俞皇帝欽賜的信物連著幾本書一起被拋到了水中,付晚庭又被誰使了絆子摔入了湖中。

深水中一望無際的黑暗,就如同付晚庭不被重視的半載人生。他甚至聽見了心臟慢慢衰微下去的心跳聲,可就在他連自己也要放棄的時候,卻瞧見了一雙凝睇妙目,盈盈一彎,沁了冰水一樣清透冷靜。

付晚庭被溼漉漉地撈上岸的時候,才知道救他的那個少女是大俞長公主的女兒,顧漓。

「原來涼國蠻子都是這樣沒用的人物。」

顧漓扯了披風裹住被水溼透的玲瓏身軀,眼角眉梢都是嘲諷,仿佛救他不過一時興起罷了。

湖邊櫻花漫舞,他呆呆望著,眼中唯有那個漸行漸遠的豔麗身影。

天地失色,唯她一人爾。

大俞郡主救了異國質子的事引起了許多人的不滿,少年們大都同心,一旦有人打破了這個規則,就會被排擠。長公主去世後,顧漓原本就活得沒那麼輕鬆,經此一事,顧漓也漸漸被孤立。

付晚庭再一次見到她時,她正因為扇了幾個取笑她的貴族子弟,而被罰跪在石階上。

她眼中微微泛紅,看著他的眼神充滿憎恨,付晚庭大抵也猜出了那些人說了什麼,不過是嘲笑顧漓也是蠻子。

顧漓身份的特殊,不僅僅是因為她是大俞的公主,更因為她身上流著一半西涼的血脈。

早些年的時候,大俞與西涼通婚,顧漓的母親下嫁西涼丞相白寰,夫妻二人琴瑟和鳴,一時傳為佳話。

然而好景不長,白寰在成親三年後厭倦了這樣的生活,開始尋花問柳,大俞的長公主受不了這樣的委屈,帶著身孕忿而回國。

顧漓對付晚庭的厭惡,便是這樣的理所應當。

付晚庭目光總是不自覺地追隨著她,顧漓也只是視而不見。那些貴族子弟來欺辱他,付晚庭在大俞皇宮裡並沒有還手的餘地。

顧漓有時會救他,卻又會嘲諷他無用。

她在國子監最依戀的人,當屬帝王最寵愛的四皇子顧承曄,付晚庭見過顧漓淺笑著為顧承曄拂去衣衫上,因舞劍而沾染的落花,也聽過她一改對他的冷言冷語,軟著嗓子柔柔地喚他「四哥」。

甚至在一場秋後狩獵,付晚庭因救下從馬背上翻下去的顧漓而受了傷,顧漓晚上握著藥瓶看著他,一字一頓地對他說:「付晚庭,我討厭你。」

她睜大眼睛,仿佛是害怕下一刻就會不小心將自己的柔弱暴露出來。

付晚庭怔怔看著她,嗓音不自覺地嘶啞了,「顧漓,我要離開京城了。」

顧漓在大俞皇宮裡其實活得並不怎麼愉快,長公主早逝,兩國邦交破裂,天子並不在意她的存在,宮人們又慣會看人臉色,除了顧承曄會幫襯她些,幾乎沒有人在意她。

她性子又傲,表面上自然是不在乎這些的,付晚庭那麼說,她便咬著牙笑,「這不挺好,這麼些年我總是欺負你,你回去了以後就沒有人會這樣對你了。」

付晚庭點過她的眼角,伸在她眼前,指尖一點晶瑩,「顧漓,你哭了。」

顧漓撇開了眼,聲音弱了下去,「你真的要走啊……」

她鼻尖紅紅的,泛著一種說不出的難過,付晚庭那時想她確實是個嘴硬心軟的,明明平日裡一副嬌縱的樣子,那天卻異常安靜地陪了他一宿。

興許她心底還是有他一些位置的。付晚庭這個念頭在西涼蠢蠢欲動,大俞天子不肯放他歸國,而他卻發起了高燒的時候,越發明顯起來。

顧漓總是半夜裡悄悄地來看他,帶著些她自己做的慄子酥,陪他說些話,有時是說自己見過的新奇玩意,有時是說顧承曄曾經是如何照拂她,讓她免受欺辱的,更多的,是那一句——「你要快些好起來啊。」

因他重病不起,高燒不斷,既查不出病由,也無法阻止他病情的惡化,大俞天子生怕他死在京城,連忙派人送他回去。

顧漓沒有來送他,付晚庭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去見她,尚未踏入院中,便聞得那一瀑紫荊花花下的聲音。

「阿漓真喜歡那病殃殃的質子?」

他辨得清是顧承曄的聲音,隨即有一女子生硬道:「四哥開什麼玩笑,我對涼國人何時有過好感?」

「那我看你近來總是跑來跑去地尋治他藥,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顧漓打斷了顧承曄,漫不經心地捻了一朵花揉碎在掌心,「他心甘情願留在大俞才有價值,不過他既然離死已經不遠了,也就不值得我費心了。」

顧承曄勾了勾嘴角,正待說話,院子外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響,走出去一看,不知為何放在牆角的花盆竟無故倒在了地上。

「沒什麼大礙。」

顧承曄回頭,卻只見顧漓怔怔看著地上被包得完完整整的油紙包,挑開來一看,躺著一塊碎開的慄子酥。

3

付晚庭真是沒想到,六年之後再見到她這副神情,竟然是風輕雲淡地戳中他心事的時候。

「顧漓,你真是和以前一樣討厭。」

她眨眨眼,「你倒是比以前更迂腐了。」

付晚庭一摔袖子,憤怒地就要離開,然而腳步卻被她輕飄飄的一句呼喚給絆住了。

「付晚庭。」

她欺身從他身後抱過來,雙手繞過臂膀緊緊攀住他的肩,整個人親密無間地貼在了他的身體上。他一下子僵住了。

「你……不想要我嗎?」

她說這話的時候,嫵媚得像個妖精。付晚庭側頭看著她溼漉漉的眼眸,淡色的嘴唇,筆挺秀氣的鼻梁,忽然覺得自己口乾舌燥起來。

當他回過神的時候,顧漓已經被他壓在了牆上,長發披散下來。

「顧漓,你就是上天派來毀我的。」

他低頭狠狠一口咬在她的唇上,她淺笑起來,吹氣如蘭,「是呵……可你不也是甘之如飴?」

次日昭寧公主以抱病為由,一連多日不得面聖。

彼時涼國天子恰生了頭疼之症,御醫束手無策,欽天監上言道,乃是異國命格相衝之故,此女一身逆骨,不可納入後宮。

涼國素來信奉天命之說,天子聞言便暫且擱置了面見昭寧之事,然而昭寧乃是和親公主,自然不可一直安置在行宮。

宮人進言曰:「昭寧逆骨,然而宮中卻並不缺乏命硬之人。而涼國皇室裡若論命硬,哪個及得上曾經送入大俞,又垂死歸來,如今卻一身康泰的安郡王?」

天子賜婚,昭寧未能面聖,轉而便嫁入了安郡王府。

付晚庭推開房門的時候,顧漓正笑得前仰後翻。

「沒想到你辦事的效率還挺快。」

他撩開流蘇,正對上她彎彎的眉眼,燭火搖曳,滿室生春。

付晚庭心中所有的不甘都悄無聲息地湮沒在她眼底的溫情中,仿佛當真是情投意合的模樣。

付晚庭如今娶了顧漓,無異於向天下昭示他已無任何繼位的可能,他苦心籌謀了這麼久,因為一個顧漓,滿盤皆輸。

付晚庭不能說是完全沒有不甘心的,他一把將顧漓拋在軟墊上,欺身壓上去的時候,眼角眉梢都帶著一點無法掩蓋的隱隱怒火。

顧漓在他低頭親吻下來的那一瞬間,抱住了他的頸項,付晚庭僵了僵身子。

她輕輕道:「從此以後我就是你的妻子,付晚庭,我把自己交給你,只要你肯信我。」

她眉眼鄭重,燭火襯得她面容越發柔美,那一絲不甘心便頃刻湮沒在她眼中。

付晚庭自暴自棄一般緊緊抱住了她,任由她身上的芬芳將他拉入地獄,一如當年落水的時候,她在湖底緊緊抱住他的時候,他只看了一眼,整個人便沉淪了。

「顧漓……」

顧漓枕在他肩上,長發與他的相交纏,她呆呆看著明滅的燭光,半晌才應道:「我在的,付晚庭。」

4

安郡王府素來冷清,自打顧漓嫁了進來,上上下下好好拾掇了一番,把原本就不多的幾個姬妾盡數送了出去,王府就更冷清了。

顧漓在窗下描著一枝出挑的櫻花,正暈染著那花蕊,坐在身後的付晚庭突然開了口。

「那些侍妾你全送走了?」

顧漓頭也不抬,「你還想留著幾個暖床不成?」

他嗆了一口,「我那些侍妾本就是皇兄們強塞進府中的,送走也清淨,但月姬……」

付晚庭話還沒說完,顧漓一揚畫卷,昂著頭朝他笑道:「你瞧這是什麼?」

「櫻花。」

「錯!」顧漓瞥他一眼,「是一枝紅杏出牆來。」

付晚庭幾欲吐血,「顧漓,你能不能正經點。」

她嗤了一聲,手中畫筆舔了顏色,附身繼續描摹,口中悠悠道:「男人嘛,想三妻四妾實屬尋常,但你付晚庭不行。」

他正等她說個所以然來,她卻不肯再說了。付晚庭心中好笑,從身後一把捉住了她的腰勾入懷中,低低道:「就因為我娶了你?」

顧漓被他吹得耳朵癢,佯怒道:「撒手!」

「我要是不呢?」

顧漓被他撓得討饒的時候,月姬卻託了人前來拜別。

付晚庭想了想,終是在顧漓橫視的眼光中召了她進來,月姬甫一進來,便垂著頭跪倒了。

「月姬不求名分,只求王爺不要打發了月姬,哪怕是做個丫鬟,月姬也是願意的。」

終究是侍奉了三年多的「老人」,顧漓也不搭理她,任由她跪著。

待到顧漓收了畫的時候,月姬足足跪了一個時辰,付晚庭咳了一聲,「王妃不如就讓她留在王府吧,左右你還缺個侍女。」

顧漓好笑地看他一眼,卻見他清俊眉眼間隱隱無奈,月姬也是一副安靜的模樣,她挑了挑眉,「行吧,你以後就跟著我身邊伺候。」

月姬自然感激不盡。

顧漓道:「月姬這個名字不好,你原本姓什麼,我替你換個名字。」

月姬深深看了她一眼,「賤妾原本姓白。」

顧漓愣了一下,「哪個白?」

「妾乃白寰一族的後人。」

她頃刻變了臉色。

白寰在氣走顧漓的母親後,白氏一族很快被人揭發與太子勾結,密謀造反,九族皆被牽連,白月姬之所以能安然無恙,自然是因為有付晚庭的幫忙。

顧漓氣得晚膳都沒用下去,進了房門便轉身上了鎖,付晚庭隔著門喚了她一個下午引得府裡人紛紛側目,顧漓都沒帶搭理他一聲的。

「顧漓,阿漓……」

聲音直到月升至中突然戛然而止,顧漓原本一腔子怒火也漸漸變成了疑慮,怎麼沒聲了?付晚庭……這是走了?

等了半晌,還是沒有一絲聲響,顧漓忍不住推開門看了一眼,付晚庭安安靜靜坐在石階上,聽見動靜恰對上門縫裡的漆黑的眼珠子。

月光似霜一樣鋪滿了庭院,連付晚庭手邊的食盒都氳滿了銀色的清暉。顧漓恰在此時聽見了自己肚子「咕嘰」叫了一聲。

「我下廚做的一些俞國的點心,來嘗嘗。」

付晚庭將點心一一排列開來,頓時甜香瀰漫。顧漓並不怎麼習慣涼國的飲食,近日來吃得也不多,沒想到付晚庭竟然注意到了。

她憤憤往嘴裡塞著點心,表示一點想理付晚庭的意思都沒有。

「阿漓,月姬是我花心思保下來的,她並不是我的姬妾。」付晚庭柔聲道,「你且放她在身邊,她不會害你的。」

顧漓艱難地咽下點心,嘴唇裡輕輕吐出兩個字,「做夢。」

付晚庭還待再說,顧漓猛然站起來,一雙眼瞪得通紅,「別說什麼流著一族血脈這種屁話,我顧漓從來只承認自己是大俞的人!」

她母親推拒了那麼多青年才俊,千裡迢迢嫁來涼國,可這白寰又做了什麼?這白氏一族又做什麼?

她幼時夜夜聽著母親咳血的悲戚聲,聽著嬤嬤說當年他們郎情妾意,白寰如今的薄情寡義,如今付晚庭卻讓她接受身邊留著個白氏的後人?

她憤怒地幾乎要從臺階上栽倒下去,付晚庭緊緊握著她的手腕,「你冷靜點,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嘶。」

顧漓掙不開他的手,低頭狠狠一口咬在他手背上,付晚庭倒也硬氣,忍著痛一聲不吭,待她咬得脫了力,才一把將她圈在懷中。

「阿漓。」他顫著嗓音,仿佛也能感受到她的悲哀與痛楚,「你聽我說,白寰當年權勢滔天,又因他一力主和,父皇早生了殺心,他將你母親氣回俞國,只是不想牽連她罷了。」

顧漓身子一顫,眼眶紅了一圈,卻勾著嘴角笑道:「我才不信呢。」

付晚庭揉揉她的頭髮,沒有說話。

她又重複了一遍,「我才不信呢。」

話音剛落,眼角墜下幾滴淚來。

其實早在她來到涼國的最初,便已經著手派人去查白寰的死因,雖隱隱約約查到些端倪,但顧漓始終無法相信,造成自己母親一生痛苦的男人竟然是為了保全母親。

若這一切是真的,那麼她顧漓這麼多年的恨,又該向誰訴說?

她惶恐地看著付晚庭,眼中的茫然聚成了一片蒙蒙的水霧。

付晚庭替她擦去眼淚,輕輕道:「好了,我不留著她就是,只要你不喜歡,什麼都是錯的。」

她點了點頭,眼中又不知不覺地落了淚。

5

時光恍惚,所有悠長的歲月都在這與皇位無關的安郡王府靜止了,付晚庭似乎放棄了皇位,每日只與他的妻子琴瑟和鳴。

安寧的日子將顧漓的性子磨礪地柔婉,月姬也終究是在她數次思量後,留下在了身邊侍奉。

付晚庭公務並不繁忙,一下早朝哪也不去,徑直回了王府,從不招惹任何鶯鶯燕燕。

淮都的貴婦人們雖不喜這位大俞來的公主,但著實是羨慕極了她,時不時便找法子來叨擾一番,想瞧瞧這聞名淮都的恩愛夫妻是否只是表面的和美。

可令她們失望的是,那不得已娶了一身逆骨的異國公主的王爺,是真心寵愛著他的夫人的。無論四季如何更迭,王妃只要推開窗,便可見滿院當季最鮮妍的花。

日復一日,安郡王每天都在為他心愛的妻子描眉,閒時釆露烹茶,忙時亦會為她捎一口折翠樓她最愛的點心。

顧漓的心也慢慢地發生了微妙的轉變,有時倚在院中看花滿庭院,藤鋪滿牆時想,這樣的歲月可真是美滿。

然而這平靜的生活,卻被一則大俞傳來的急報給打碎了。

那一日正是冬至,淮都下了一場雪,付晚庭令人在簷亭的三面垂了帘子,生足了暖爐,與她在亭中賞雪下棋。

付晚庭雖是涼國人,胸中才學手足舉止,卻要比許多大俞貴族都來得風雅,顧漓曾嘲笑他生在涼國無他可用之處,付晚庭也只是笑而不語。

大俞文帝病逝,帝四子登基的消息傳進來的時候,顧漓正吃了付晚庭一枚黑子,她捏著那枚黑子,神情怔忡,「你說什麼?」

月姬又看了一遍密信,「太子承寒早前因為衝撞文帝而被廢,如今登基的……是顧承曄。」

顧漓呼吸一滯,跌跌撞撞地站起來,只匆匆說了句「我倦了」,便神思不屬地離開了雪亭,黑子「啪嗒」一聲墜入了火爐裡。

付晚庭把玩著手中的棋子,眉眼低垂,並沒有什麼異樣,柔聲讓她回去好好休息。

亭外風雪越發肆虐起來,隱隱帶著悽厲的咆哮。

靜了許久,月姬忍不住有些犯困了,沉寂許久的公子卻猛然站起,一拂袖掀翻了棋盤,黑白棋子滴溜溜地散亂了一地。

那年冬天西涼亦發生了一件大事,天子薨逝,太子即位,在鎮壓了數位有反叛之心的兄弟後,朝中幾乎沒有可擔任重任之人,新任天子終於把目光投在了一向淡泊無爭的安郡王身上。

次年春末,兩國恢復來往,顧漓歸國探親。

「早些回來。」

付晚庭替她系上狐裘,輕輕捏了捏她的耳垂。

雖然是幾年的夫妻了,但眾目睽睽之下如此親暱,顧漓臉有些紅,連忙鑽進了暖車裡,半晌送行的隊伍將走,她又伸出頭來。

「你真不和我去啊?」

他微微一笑,「不了,皇兄讓我處理的事情太多了。」

顧漓有些遺憾地點點頭。

付晚庭直到那行隊伍變成遠處一點才慢慢收回目光,臉上的笑意頃刻消失了。

「走吧。」

月姬為他撐了一路的傘,終於忍不住問道:「王爺真的是因為太忙才不肯隨王妃去的嗎?」

他攏衣襟的指尖一頓,淡淡道:「本王不想再回大俞。」

頓了頓,他又低聲呢喃道:「如果再去京城,本王希望並不是以這樣的方式。」

雪光映出他眼底的炙熱,月姬禁不住顫了顫手腕,那是她第一次看見付晚庭毫不掩飾的野心,仿佛一隻蟄伏的狼。

安郡王府每天都能收到來自探親隊伍的密信,付晚庭看著信開始時會笑,後來面色漸漸地凝沉得讓人害怕,甚至有一天,月姬推開門,看見來自大俞的信被他捏在燭火上點燃。

火苗已經舔到了他的指節,可付晚庭定定看著信封燃燒成燼,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郡王府變成了親王府,最後一枝櫻花開落的時候,顧漓終於回來了。

只是她面色帶著些許的蒼白,人也消瘦了不少。她不說,付晚庭也不問,只是親自下廚為她做了一桌子飯菜。

熱氣蒸騰,燻得顧漓眼角泛酸,她抬起眼睛,付晚庭正興致勃勃地為她布菜。

「晚庭。」她顫著嗓音喚了他一聲。

他轉身靜靜看著她。

她動了動唇角,眼中悲哀莫名,「你知道為何當初我一定要你娶我嗎?」

付晚庭垂下頭,「我不想知道。」

「因為我知道你才是涼國最有野心的那個人,因為我知道你比誰都隱忍,就像當初為了回西涼,你可以在每次喝完藥後將自己泡在冰水裡一樣。」

在夜探質子宮的某一天,顧漓終於發現跟在一向只會跟在自己身後的少年,竟可以為了歸國而將自己置於生死邊緣。

她輕輕道:「你想要那個位置嗎?付晚庭。」

付晚庭猝然抬眼,看了她許久,驀然笑出聲,「原來你回來是為了給顧承曄當說客的,你想讓我爬上那個位置,取代好戰的皇兄,好保證大俞在他手中能夠苟延殘喘。」

語調緩慢,一點點廝磨著人心最柔弱的地方,殘忍到了極致。

顧漓面色越發蒼白起來,「四哥並非良君,我是大俞公主,晚庭……」

「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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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楚楚因著身上的傷,整日裡臥床修養,現下卻有些睡不著,她睜開眼偷偷看陸逢君,看他的眉,看他的眼。「你這樣看著我,要我怎麼睡?」陸逢君沒睜眼,卻吐出這樣一句話,林楚楚被人抓了現形,也沒不好意思,吐了吐舌頭,說:「我看著陛下也好生眼熟。」陸逢君睜開眼,眼睛幽深不見底,看得林楚楚心裡發緊,他才說話:「那個時候為什麼不跑?」
  • 他離開了28年,一年後在妻子的懷裡
    電影《我和我的祖國》講述了「相遇」的故事,從事原子彈研發的高遠一家帶著未婚妻方敏離開,這部電影是根據現實改編的,在那一代的科研工作者中,有許多這樣的故事,一旦他們進入沙漠,他們將與世界隔絕半生,只剩下無盡的等待,但這就像方敏在電影中提到的「愛是需要等待的,我堅信,他會回來的!只是這個等待太久太久。」
  • 故事:蜈蚣新娘
    不過,老漢又道:「這馮謙家裡窮得噹噹響,比老漢我年輕時還窮哩,也不知道哪裡踩來了狗屎運,竟然讓他攆上了好事。」 李富問是何事。 攤開畫紙,馮謙胸有成竹,卻也耗時良久,作罷《百鳥圖》,看了又看,對李富說道,「不知令尊如今何處,小人親自將畫交於他老人家之手,此畫乃小人嘔血之作,恐再難畫出像此畫一般水準的作品來了。」言畢,又是感慨。 李富臉露尷尬,「家嚴早已過世。」將父親夢裡求畫之事詳細道來。
  • 夫妻旅行環遊日記:我和她一起潛水,水母就在身邊……|百家故事
    本篇文章收錄於百家號精品欄目#百家故事#中,本主題將聚集全平臺的優質故事內容。讀百家故事,品百味人生。文中圖片來源 網絡作者 | 不一「我們到了三亞的時候,我和他還下海遊泳了,在海水裡頭我戴了遊泳鏡,那些小的水母在我們身邊,特別好看,像小降落傘似的。」回憶起旅行時的經歷,已經過了古稀之年的高志俠,臉上依然滿是興奮。
  • 季羨林:妻子「偷梁換柱」,戀人等他六十年,兒子晚年與他和解
    他知道,這麼多年來,自己對妻子沒有付出一點關愛,妻子獨自在老家,上有公婆,下有稚子幼女,公公又極難侍候,家裡又窮,經濟朝不保夕,為這個家付出了一切,卻從未有過一句怨言,反而默默支持著他,的確是無可挑剔的賢妻良母。雖然對自己的婚姻有些失望,也曾寫信給叔叔的女兒秋妹透露過離婚的想法,但出於責任和道義,儘管難捨難分,季羨林最終還是斬斷了這縷異國情,回到了中國老家。
  • 《我怎麼可能喜歡他》:你想我了,我就應該出現在你身邊了
    今天小編給大家推薦一本小甜文《我怎麼可能喜歡他》:你想我了,我就應該出現在你身邊了|《我怎麼可能喜歡他》作 者:墨西柯簡介:兩所私立高中並校了,聽說兩校大佬看對方頗為不順眼,明爭暗鬥不斷,一言不合侯陌就被打。
  • 「他對我太好,我想離婚」
    01我渴望有一天發生爭執19年8月份,阿聯媒體曾報導了一件聽上去幾乎不可思議的事情:一名女性在結婚一年後決定與丈夫離婚,原因是丈夫太愛她了,以至於從未和她發生過爭吵,她對丈夫的深深愛意感到窒息。據稱其丈夫在一年的婚姻期間從未與她爭吵過,甚至還會幫她做一些家務(比如清潔),而她則將這些事情稱為「苦難經歷」。
  • 故事:我本是豪門貴女,委屈給太子做妾,哪知他轉手將我贈予別人
    折笙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每日只是待在府中調她的香,對於董妃的事,也看不出任何歡喜。孤雁掠過長空,落下一串哀鳴,這年的秋來得格外蕭索,待到秋葉滿湖時,戰功赫赫顧老將軍帶著駐紮關外的顧家軍,踏破了大梁的邊防。顧將軍是前朝降臣,當年若沒有他領兵投降,大梁亦不會有今日。
  • 佔星說:兇星帶來的福氣,古典佔星專訪我身邊發大財的高中同學
    相信每個人的學生時代中,都有那麼一兩位進入社會後混得風生水起的同學,我的身邊也不例外在我們上高中的時候,學校往往出於升學率的考慮,會大力宣傳:你考取的學校越好,獲得的學歷越高,你就越能掙到更多的錢。當時的我,因為也學習了一些面相的知識,所以看到他的臉,我就預感到,他是有可能脫穎而出,成為同學裡面混得比較好的那種人。只是現在看來,當時的我還是低估了他。我當時以為他能到達的水平也就是年入四五十萬這種普通人水準的優秀,結果畢業後的幾年,他的表現大大超出了我的預期。我們接下來就根據他的星盤,以講故事的方式進行一個古典佔星的案例解析吧!
  • 他仰望著月亮,我仰望著他
    有這樣一本書,沒有案情卻如懸疑小說般吸引我不得不往下讀。它對我的吸引除了拉扯我的思想之外,更重要的是改變了我的一些觀念。讓我從一開始對主人公斯特裡克蘭德的不屑與討厭,到認為他不值得有愛有家,他那麼窮困潦倒都是自作自受,再到我收回了所有的評判,羞愧於自己的淺薄與無知。
  • 故事:妻子整天瞞著我見個陌生小男孩,一看孩子眉眼我生大膽想法
    「樂樂乖,我給寶貝貝吃冰淇淋,咱們不哭了啊……」康程用盡全身解數,女兒依舊啼哭不已。逼不得已,康程只好用女兒最喜歡吃的冰淇淋來忽悠她。果然,聽到「冰淇淋」三個字,康樂立即不哭了,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他,等著他的冰淇淋。康程當然拿不出冰淇淋,這個時候也不適合下樓去買。
  • 世人皆知褚時健,卻小看他背後的女人,妻子:我從來不是他的寶貝
    褚時健的人生幾經起落:早年喪父,輟學、烤酒、種地,以此幫母親謀生;青年,重新求學卻遭遇戰爭,扛過槍打過仗;解放後沒能逃脫"右派"的命運,卻能埋頭搞生產,所在糖廠成為當地條件最好的地方;年過半百,接手玉溪捲菸廠,將其打造成亞洲第一、世界第五的集團企業,褚時健也成為"亞洲煙王"。然而,巔峰跌落…當他再次進入公眾視野時,已成橙王。
  • 故事:丈夫說夢話知道他出軌,晚上妻子跟著說夢話,這才將他挽回
    哈嘍,終於等到您,還好我沒放棄!您終於來了!這裡有最精彩的奇聞趣事、娛樂資訊,帶你玩轉娛樂圈,盤點那些解釋不了的奇人、奇事、奇觀、奇談。歡迎大家和我一起挖掘身邊的奇人、奇事、奇觀、奇談,分享快樂和成果,大家有好的奇事趣事都可以在評論留言處交流,茫茫人海中有你有我,相逢就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