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1
林楚楚估摸著大概是祖上積德,她太爺爺太奶奶為她燒了三百柱高香的緣故,讓她平白撿了個大便宜,成了寵妃。
剛當上妃子的這麼幾天,林楚楚白日裡倒還好,和平常沒什麼兩樣,可一到了晚上,縮在被子裡就忍不住偷笑。
林楚楚看著各宮嘰嘰喳喳的妃嬪們,伸出手按了按太陽穴,嘆口氣,道:「各位姐姐,你們陪了我這麼一下午,也實在是辛苦了,要不你們先回宮休息休息?」
舒貴人馬屁拍得順溜,接腔道:「林妹妹實在是太體貼我們這些個做姐姐的了,這麼個貼心小美人兒,也難怪陛下寵愛你,」她用團扇擋住嘴嬌笑出聲,「要是換了我,我自然也喜歡林妹妹這樣的。」
林楚楚肅然起敬,不由自主地想為她鼓個掌——屬實很會拍馬屁。
不過她真的只是因為腦袋被嚷得很疼,而已。
話得從上月的除夕夜說起,就在那時,林楚楚還是個平平無奇,自從選秀進宮還沒見過陛下一面的苦命貴人,哪知道就一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事情,她就翻身農奴把歌唱,成了當今聖上的寵妃。
陛下宴請王公貴族,本是件喜事,其樂融融的一片裡,卻招來了刺客。
據太后娘娘親眼所見,當時場面一片混亂,御林軍還沒反應過來,刺客已經到了陛下跟前,突然,一個對陛下情深似海,情真意切的女人,無畏兇惡的刺客,堅定的擋在了陛下面前。
誠然,這個人就是林楚楚。
林楚楚捫心自問,她雖然樂於助人,但思想覺悟還沒有高到為了助人而奉獻自己的境地,可一覺醒來,她就成了陛下的救命恩人,成了陛下的寵妃。
雖然一切來的太快就像龍捲風,但她已經不太想去糾正這個美麗的誤會了。
林楚楚非常清楚地記得她當時原本打算跑來著,可不知道哪個缺心眼往地上扔了根香蕉皮,她就直直地撲到了陛下身上。
刺客或許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有些懵,只是一呼一吸間的事情,御林軍已經包圍了整個大殿,他慌忙之中刺了一刀,幸好沒傷到林楚楚的要害,然後刺客打傷了御林軍首蒙將軍,逃出了皇宮。
自打林楚楚捨身救陸逢君以來,他就每晚宿在林楚楚的宮裡。
林楚楚自認自己是走了鴻運,對於陸逢君這樣的貴人應該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吩咐小廚房的人給陸逢君熬了養胃粥。
林楚楚將粥端上桌子,讓自己儘量看上去溫婉些,道:「陛下,這是小廚房特意為您熬的粥。」
陸逢君正在批奏摺,聽見林楚楚的話,放下筆,那似乎是他頭一次認真地打量她,林楚楚被他的眼神看得心慌,笑得越發溫婉。
陸逢君狹長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忽然道:「朕怎麼覺得,你這麼眼熟呢?」
林楚楚一聽這個話,心裡咯噔一下,以為他是看出了什麼端倪,她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的形狀,道:「陛下,您看我眼熟,或許是因為我是您新封的妃子的緣故。」
陸逢君接過那小碗粥,喝了一口,大概味道還算不錯,他心情頗好地伸出手,給獎勵似地摸了摸林楚楚的頭。
林楚楚臉上的笑更加用力,感情陛下您是把我當寵物呢。
2
陸逢君其實不是正經皇室出生,先朝末主荒唐無能,百姓苦不堪言,邊境屢次被犯,先主竟然是送禮割地息事寧人。
於是各路人馬都開始起義,在淮州陸家的帶領下,不過二三年的光景,便推翻了先主,建新朝,改國號。如今距離新朝建立,已經過去了十年。只可惜先帝因為當年起義的事情,身體落下了太多舊疾,在位不過五年就撒手西歸,於是帝位便交到了當時年僅十六的陸逢君身上。
他倒算個明君,在位這五年兢兢業業,一心為國為民,新朝建立不過十年,根基不穩,偏偏陸逢君又是立志要做明君的人,所以平日免不了要勞累些。
這還是林楚楚第一次和陸逢君躺在一張床上,以往他都坐在案幾邊批閱奏摺,伏在桌上微微眯一會兒眼,就到了早朝的時間。
林楚楚因著身上的傷,整日裡臥床修養,現下卻有些睡不著,她睜開眼偷偷看陸逢君,看他的眉,看他的眼。
「你這樣看著我,要我怎麼睡?」
陸逢君沒睜眼,卻吐出這樣一句話,林楚楚被人抓了現形,也沒不好意思,吐了吐舌頭,說:「我看著陛下也好生眼熟。」
陸逢君睜開眼,眼睛幽深不見底,看得林楚楚心裡發緊,他才說話:「那個時候為什麼不跑?」
林楚楚愣了一會兒,才明白他問的是什麼,陛下,我不是不跑啊,我是被香蕉皮兒耽誤了啊!
雖然心裡這樣想,可林楚楚說出口的卻是:「陛下,我那個時候其實很害怕,可是我又想到,我是能跑能逃,可陛下是一國之君,您不僅不能逃,還要保護著我們。我想我都這樣害怕,那陛下呢,陛下是不是也會有一點點害怕呢?」
陸逢君伸出手將她的被子往上提了提,有些心疼地看著她,說:「睡吧,林楚楚。」
林楚楚被他那樣動情又心疼的眼神看得瘮得慌,連忙閉上了眼。
第二日林楚楚醒的時候身邊已經沒了陸逢君的身影,她身上的傷也已經好了許多,按照宮規,是要去向皇后娘娘請安了。
林楚楚剛進宮的時候見過皇后娘娘一面,知道她的為人,不會刻意去刁難別人,尤其是同皇貴妃比起來,那簡直就是活菩薩般的存在,只可惜她身體不大好,常年吃藥,連著寢宮也是一股子藥湯味兒。
這還是林楚楚頭一次這樣近距離地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果然長得好看,溫溫柔柔又端莊大方,只不過面色略微蒼白,皇后娘娘賞了她許多東西,送的都是瑪瑙翡翠玉石,皇后娘娘東西送的實在,林楚楚磕頭也磕得實在。
她覺得陸逢君腦子有病,放著這麼好的皇后娘娘不要,卻偏偏獨寵皇貴妃。
皇后娘娘身體愈發不好,免了請安這一項,於是林楚楚便安安心心地窩在宮裡養膘……不是,養傷。
3
傷口結痂新肉長出來的時候癢得不行,林楚楚隔著衣衫撓卻仍舊撓破了傷口,這急得小花眼淚都出來了,說:「您可不能再撓了,這要是留下疤可不成。」
她知道小花是什麼意思,可她不是憑美色吃飯的,她是憑……憑自己實力救了陛下吃飯的!
陸逢君照舊宿在她宮裡,已經月餘,就連從前盛寵的皇貴妃也沒有她這樣的待遇。皇貴妃從前總視皇后娘娘為眼中釘肉中刺,可陸逢君這樣的一套騷操作下來,皇貴妃果然不去挑皇后娘娘的刺兒了,反過頭來折騰林楚楚。
陸逢君坐在案幾邊批奏摺,她剛一動,陸逢君就冷颼颼開口:「手如果管不住,朕就找人替你解決掉。」
林楚楚在他背後憤憤地瞪他一眼,肯定是小花,故意在陸逢君面前提這件事。林楚楚翻個身,可是,陸逢君這麼關心她做什麼?她暗戳戳地想,肯定是怕她身上留下傷疤以後用這件事去訛他。
肯定是這樣。
林楚楚臨睡前吃了皇貴妃送來的補藥,此時已經睡意襲來,等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發起高燒,太醫在殿外烏泱泱地跪了一片。
小花在她旁邊哭,說:「主子您可算醒過來了。」
聽小花說,她自從吃了皇貴妃送來的補藥,昏睡了整整三天。小花還說,陛下因為這件事動了大怒,罰了皇貴妃禁閉。
林楚楚總感覺事情哪裡有些不對,雖然皇貴妃這些年一直盛寵中,但應該也不至於狂妄犯蠢到這種地步,會直接在她的藥裡下毒。可現下她腦子被燒得暈暈乎乎,實在無心想其他事情,昏昏沉沉間又睡了過去。
林楚楚開始做夢了。
已經是許多年前了,那時候淮州陸家還是非常不起眼的小世家,因為家中有人立了軍功,才剛剛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
聖上舉辦了宮宴,淮州陸家的將軍攜妻兒一同參會。那是林遙第一次遇見他,她在宴會上偷偷打量他,他輪廓和陸將軍如出一轍,眉眼卻長得像陸夫人,可明明在陸夫人臉上是那樣溫柔的眼睛,落到他身上就變成了凌厲。
他大概不喜歡這樣過於拘束的宴會,找了個由頭,偷偷離席。林遙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不顧阿釗在她身後一遍又一遍地喚「阿姐」。
她一路跟著他,不留神竟然已經到了小池塘旁,她這幾日和阿釗最喜歡來這裡玩兒,因為朝中有人進貢了新品種的鯉魚,模樣和顏色都生的好看。
林遙還在走神中,就聽得「撲通」一聲,那池塘裡濺起好大一片水花,再抬眼,已經沒了他的蹤影。林遙擔心他,咬了咬牙,一頭跳了下去。
林遙把他救上來的時候,御林軍已經聞聲趕來,她擔心被認出告到她父王那去,她指定要挨一頓揍。臨了了,她回頭看他,他正半睜著一雙眼認真打量她。
後來又過了些時日,反對她父王的人來越多,各路人馬都開始起義,她過了許久才知道,帶頭的竟然是淮州陸家。
林遙她那平庸無德的父王,唯一高瞻遠矚的一件事,就是送她和阿釗秘密離宮,偽造成了失火的跡象,以此來保住大康皇室的血脈。
而長公主和太子殿下的意外去世,卻更加鼓舞了他們的士氣,因為這是天意,是天要亡大康,而淮州陸家,才是天命所歸。
4
或許鮮少有人知道,前朝長公主林遙的小字,是楚楚。
林楚楚睜開眼,就看見陸逢君坐在她病床前,眼下有很重的烏青,陸逢君那雙狹長的眸開始和她記憶裡那雙眼睛重疊。
可從前分明白不是這樣的,從前那樣凌厲的雙眼,如今竟然寫滿了心疼。
陸逢君見她醒過來,忙問:「楚楚,有哪裡不舒服嗎?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林楚楚咬了咬嘴唇,誠實道:「陛下,我沒有不舒服,我現在覺得我有些餓。」
她睡了三天,雖然吊著參片,卻也是實實在在地餓了三天,她此時此刻格外想念她的醬豬肘。
陸逢君命人熬了藥粥,將她摟在懷裡,一小勺一小勺地餵她,如果能忽略皇貴妃娘娘那駭人的目光,倒也算得上美滿。
林楚楚不明白陸逢君對她的態度怎麼突然這樣大轉變,她不過就昏睡了三天,怎麼就突然對她掏心掏肺真情實感了?
林楚楚舊傷未愈,又被皇貴妃擺了這麼一道,整個人精氣神都沒了。陸逢君坐在案几旁批奏摺,她撐著在他身後陪了他一會兒,殿內燃的是安神香,助眠效果極好,不過一小會兒,她就趴在床上睡著了。
小腹上的傷又開始癢起來,無意識地就要伸手去撓,手才剛舉到一半,就被人輕輕地摁了下來。
搭在她手腕上的那隻手有些涼,林楚楚腦袋頓時一片清明,連呼吸都放緩了,殿內太安靜了,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直到確定她真的乖乖停了下來,手腕上那隻手才鬆開,她聽見殿內有聲響傳來,像是在翻找什麼東西,好一會兒才來到她面前。
她偷偷掀開眼皮看,是陸逢君,他手裡還拿著那罐藥,是太醫開的,說是能抑制疤痕。可林楚楚嫌它用起來黏膩,還一股子怪味兒,所以讓小花收在一旁,不用這一道藥。
林楚楚感覺傷口處涼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傷口處也沒有那麼癢了,倒是臉上,燒得發燙。
林楚楚一晚上沒睡好,直到陸逢君第二天早上離開,她還聽見他呵斥小花,說:「你主子自己不用藥,你竟然還順著她?」
她在內殿翻了翻,嚶嚀一聲,陸逢君突然噤了聲,好一會兒才壓低聲音道:「伺候好你主子,朕晚些過來。」
再然後,他就踏出了殿門。
殿內徹底靜了下來,可林楚楚已經無心睡眠,在床上翻來覆去,難怪後宮的女人都要爭寵,難怪後宮的女人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就是為了讓他來看一眼。
林楚楚算是明白了。
他明明是九五至尊,卻願意為了她做到這樣的地步,或許沒有女人會不動心。
林楚楚亦不能例外。
5
林楚楚這幾日總是睡得不好,每晚都做噩夢,就算殿裡燃的是安神香,她每天醒來還是頭疼得要命,請了太醫來看,卻查不出原因,只說或許是上次昏睡太久的後遺症。
她掙扎著從夢魘中醒過來,陸逢君正站在她身旁,似乎是沒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醒過來,只一瞬間,他就彎下腰來,溫柔地問她:「是朕吵醒你了嗎?」
林楚楚還沒徹底清醒過來,只睜著一雙眼朦朧的看著他,可儘管這樣,她仍舊抓住了陸逢君眼底一閃而過的驚訝。
她臉上還殘留著淚水,是剛才在夢中流下來的,她怔怔地望著陸逢君,他以為她被魘住了,傾身抱住她,將她摟進懷裡,小聲安撫。
林楚楚看著他的側臉,忽然想起大康皇宮裡的那場大火,想起她從前和阿釗躲躲藏藏顛沛流離的生活,不可自抑地開始哽咽起來,陸逢君手忙腳亂地替她擦眼淚,他越擦,林楚楚哭得越厲害。
陸逢君將她抱得很緊,身子甚至忍不住微微顫抖,「楚楚,你別哭啊,」他輕輕吻她的臉頰,說:「你這是在要朕的命啊。」
林楚楚窩在他懷裡,他身上有一股清香,同安神香很像,但又有些不同,她哭著哭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在他懷裡睡了過去。
太醫說,林楚楚是被皇貴妃那一道藥傷了元氣,沒有別的法子,只能用藥膳小心調養著,陸逢君心疼她,著太醫為她調了養神的香,燃在她寢宮內。
林楚楚聞著這股味道,覺得熟悉,卻怎麼也想不起是在哪裡聞過。
大概是病得太久,腦子也開始糊塗起來,許多記憶甚至變得很模糊,她細細思索好久,才想起,是那天夜裡,陸逢君身上也是這樣的味道。
難怪令人安心。
皇貴妃徹底記恨上了林楚楚,她總覺得是因為林楚楚,她才會被陛下嫌惡,更覺得是林楚楚在陷害她,栽贓她。
林楚楚根本懶得搭理她,即便那藥不是她下的,依她這樣的腦子,恐怕也想不出比這更好的法子了。
陸逢君連著幾日沒來她殿裡了,皇貴妃的父親,是從前跟著先帝一起出生入死的功臣,陸逢君初初登基的時候,也多虧了他的輔佐,才能鎮壓人心。陸逢君如今如此不待見皇貴妃,他已經不滿意許久。
林楚楚倚在窗邊,飛來的白鴿落在窗臺上,她將鴿子腳上綁的字條取下來,目光落在上面,然後將紙條靠近蠟燭,不過頃刻,紙條就化為灰燼。
小花推門進來,見她將殿內燃的香滅了,問道:「主子,您怎麼將香滅了,這可是陛下特意為您調的,有助於您身體的恢復。」
林楚楚懨懨地打了個哈欠,懶懶散散地說:「正因為是陛下送的,所以才不捨得。」
小花被她的話逗樂,轉過身又將香點燃,寢宮裡很快有瀰漫起那股清香,說:「這您有什麼好擔心的,現在宮裡誰不知道,您才是陛下放在心尖兒上的人。」
林楚楚沒有接她的話,看著案几上的書出神,眸子晦暗不明。
6
又到了除夕。
皇后娘娘身子不好,所以操持家宴的活兒便落在了皇貴妃身上,甚至連除夕宴會,皇后娘娘也沒能露面。
長春宮走水了。
侍衛將這個消息傳進來的時候,陛下正在看舒貴人為他精心準備的除夕節目。
帝後不合,這是整個後宮都知道的事情,皇后娘娘是陛下還未登基時就已經過門的妻子,其實也曾有過恩愛不疑的時候,只不過皇后娘娘的鎮國公府的嫡女,鎮國公在皇后娘娘懷孕時有了異心,是皇貴妃的父親沈將軍幫襯著陛下才能平定國公府之亂。
而皇后娘娘因為傷心過度沒了孩子,陛下念在從前的情分上,沒有廢了皇后娘娘,可鳳印卻交到了皇貴妃手上。皇后娘娘這個身份如同虛設,帝後也是在那個時候起,真正的形同陌路。
所以這個消息傳進陛下耳朵裡時,他並無太大反應,甚至眼底划過一絲厭惡。
人人都知帝後離心,可林楚楚坐在他身旁,看見了他藏在桌下猛然攥緊的手。
長春宮的火撲滅了,皇后娘娘命大被救了出來,可原本身上就帶著病,如今又嗆了濃煙,好不容易有點起色,又病在床上了。
陸逢君這夜宿的是林楚楚宮裡,皇貴妃看著陸逢君,眼底猩紅,委委屈屈地道:「陛下,這不合規矩。」
這的確不合規矩,除夕之夜,陪在陸逢君身邊的應該是皇后娘娘,可他們之間早無情分,所以早不談規不規矩了,皇貴妃現在出來談規矩,不過是因為陛下今晚宿的不是她的宮裡。
陸逢君攜著薄怒離開,林楚楚看著在她面前兀自失神的皇貴妃,忽然覺得她很可憐,她說:「貴妃娘娘,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兩個相爭,最後得利的人是誰?」
她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咬著牙說:「皇后這個賤人!」
她實在太蠢了,林楚楚不屑再與她多說,回了寢宮,陸逢君已經正坐在案几旁,手裡正把玩著一隻玉鐲,望著那隻鐲子出神。
見她回來,他不動聲色地將鐲子收起來,上前握住她冰涼的手,眉頭皺得厲害,溫聲責怪她,道:「同她說那麼多話做什麼?外面這麼冷,也不知道抱個暖爐。」
他轉頭吩咐小花將熱茶端過來,自己親手餵給林楚楚喝。
林楚楚是見過那隻鐲子的。
她傷好以後,去長春宮請安,皇后娘娘賞賜她許多東西,她行大禮叩首謝恩,皇后娘娘扶她起來,露出半截瑩白的手腕,那時候皇后手上戴的,就是這隻鐲子。
陸逢君將她的手包裹起來,直到漸漸溫暖才鬆開她,給她披上大氅,拉著她去院子裡放煙花。
小花站在她身邊,頗有些豔羨的說:「主子,奴婢進宮這麼多年了,還從未見陛下對誰這樣用心。」
他對她事事用心,哪怕是和皇后伉儷情深,皇貴妃寵冠六宮的時候,都不能與陸逢君如今為她所做的相比。他對她那樣用心,只是林楚楚不知,這樣的用心裡有幾分真心。
陸逢君正在燃香,是他讓太醫特意為林楚楚調的藥香,林楚楚忽然叫住了他,說:「陛下,今晚不點香吧。」
陸逢君回過神,愣了愣,問:「怎麼了?」
林楚楚笑了笑,搖了搖頭,說:「沒事,今天是除夕,想陪陪陛下。」
陸逢君被她的邏輯逗笑,點燃了香,揉揉她的腦袋,說:「這兩件事有什麼因果關係嗎?」他用手指颳了刮林楚楚的鼻子,寵溺道:「是不是笨?」
7
林楚楚第二日醒來,身旁已經沒了陸逢君的身影,身側已經沒有餘溫,他應該走很久了。
林楚楚入宮不過兩年,位分已經到了貴妃,她家世並不顯赫,能有今天,倚仗的都是陸逢君的寵愛。
陸逢君給的她越多,她就受到越多人的目光與嫉恨,他給的越多,她在這宮裡越舉步維艱。
她越是不想要,他越偏要給。陸逢君將她摟在懷裡,輕輕撥她額前的發,他知道她在害怕什麼,嘆一口氣,說:「楚楚,不要怕,朕能護著你。」
他摟著她,在她耳鬢廝磨,呵出的熱氣都薄薄地噴灑在她耳後,說:「楚楚,能給你的,朕全都要給你,給不了的,只要你想要,只要你說,朕也願意為你去爭取。」
陸逢君一直對那場宴會的行刺耿耿於懷,兩年來,一直著人暗地裡搜尋。除了一年前略微查到一些線索,一直沒有進展。
林楚楚在他身邊研磨,他批了一下午奏摺,往後一倒,倚在椅背上,溫聲道:「楚楚,過來替朕捏捏肩。」
他閉上眼,輕輕靠在椅背上等著她,這樣的姿態,是完全不設防的信任,林楚楚覺得眼睛有些酸,站在他身後,道:「陛下。」
他仍舊閉著眼睛,應了一聲,過了半晌,卻再無動靜,他睜開眼,卻見到眼底含淚的林楚楚。
陸逢君見到她的眼淚,如臨大敵,伸出手小心地擦她的眼淚,「怎麼了?」
林楚楚搖了搖頭,只哽咽著說:「陛下,您待我太好了,我怕我沒有那麼好,不值得陛下這樣,我怕有一天我發現,這一切其實都是假的,只不過是我自己的一場美夢。」
陸逢君彎唇笑了笑,靠近她,用額頭輕輕蹭她的臉頰,「瞎想什麼?」
他用手指抬起林楚楚的臉來,強迫她看著他,認真道:「楚楚,你很好,你值得朕為你做任何事。」
林楚楚看著他,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想起許多年前,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她想起她穿過迴廊回頭看他的那一眼,他半撐著想要站起來,一雙凌厲的眼在那個時候顯得格外溫和,他就那樣,隔著長長的距離,輕輕的,鄭重的,看她一眼。
這些年來,她一直沒能忘記,或許,他也沒有。
8
陸逢君終於抓到了那個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