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1日,重大題材創作暨江西省小說創作研討會在吉安舉行。與會小說家就近期的個人創作情況進行了發言,圍繞全面小康和建黨100周年重大題材創作情況進行了溝通交流。林那北、顧建平、徐晨亮、馬小淘、行超等專家對我省小說創作進行了分析評點。
顧建平
以往我對江西的小說作家只有個別的、散點的認識,這次集中閱讀,對江西現今活躍的小說家大致形成了整體的印象。文學界過去有個流行的觀點,福建、江西這兩個省是散文、詩歌大省,小說缺乏創作群體和重點作家。近幾年福建小說的崛起破除了這個觀點,江西也同樣如此。成名已久的幾位女作家,溫燕霞以重大題材主旋律作品見長,阿袁以描寫高校知識分子揚名文壇;王芸、楊帆的寫作題材相對寬泛,這次王芸寫了拆遷、楊帆寫了女性意識,都在小說結構上顯示了功力。此次讀到的歐陽娟、賀璞等幾位年輕女作家,也顯示出不俗的實力。陳離、樊健軍、楊劍敏等領軍男作家自然也不遜色。
小說寫到好看的程度,對這十幾位有實力的江西小說家,並非難事。但跟全國大多數同行一樣,難度在於如何卓然而立,具有很高的辨識度,文本值得細讀、重讀。我們談論小說,免不了使用「生活」「現實」兩個詞;小說不是現實和生活的原樣複製,也不是現實和生活的抽象概括,它是對局部的凝視和俯視,是對個體和片面的抽取,同時又具有極大的涵蓋力、穿透力。昨天讀到王堯教授的一句話,我甚為贊同:「寫作者最大的困境之一是沒有自己的世界觀和方法論,因而也缺少宏大的結構力。」這句話主要針對長篇小說寫作者而言,但對中短篇小說寫作者同樣適用。
徐晨亮
我在《小說月報》《中華文學選刊》工作期間閱讀過不少江西作家的小說,有些還做過選載推薦。阿袁的小說有著化俗為奇的手法,很有辨識度,《美麗城》《煙花》等新作繼續拓展自己的小說天地,特別是《煙花》中的人物形象極有衝擊力。樊健軍近年的小說已引起文壇廣泛關注,《內流河》《後遺症生活》從生活中提煉出有概括力的意象,使得小說的境界超脫於具體事件之上。溫燕霞的《火光如旗》在紅色題材寫作中發掘出新的人性表達空間。王芸短篇新作《沙漠》將個體的孤獨、悲苦連通於廣漠的人世,引人回味。此外,楊劍敏的新歷史寫作、楊帆的女性心理小說、文非具有荒誕變形意味的小說和歐陽娟的作品都值得關注。
林那北
有兩點感慨在這裡跟大家交流一下:一、有沒有獨特的發現?我們每天面對的是個越來越龐雜豐富的世界,網絡的發達使大眾每天可以接收到千奇百怪的世象,僅僅重複這些人間故事不是文學的任務,發現人心的秘密,寫出背後的幽微顫動,這才是我們的追求。對於小說家而言,所有的經歷都是財富。江西地貌獨特,造就了很特別的人文景象,並且有非常驚心動魄的歷史往事,這些是你們得天獨厚的條件,可寫的題材太多了,問題在於我們該寫什麼和怎麼寫。二、有沒有獨特的表達?如今寫作的人這麼多,人云亦云,或者不斷重複自己,也不是都發表不了,但肯定意思不大。人都有惰性,所以必須保持警惕,保持內心的驕傲,少點欲望,多點骨氣,尊重文字也是尊重自己。表達自然包含了語言方面的要求,每個寫作者的思想、情緒、見解都必須通過自己文字見諸於世,怎麼精準把握節奏,如何以一種動態的生機蓬勃的語言酣暢呈現,有著雲泥之別。語言多半是天賦,但多讀多看多琢磨,肯定也會有質的飛躍。在此和大家共勉,我們一起加油。
馬小淘
這一批作品,比較欣喜的是有很多讓人眼前一亮的女性形象。比如樊健軍筆下的莫莉,楊帆筆下的白鴿,都在較短的篇幅裡塑造出了鮮活真摯的女性形象。特別是之前不了解的年輕作家歐陽娟的小說《我有票》,女主人公菊芹塑造得有層次有深度,那種不卑不亢,那種苦中作樂,有昂揚的東西,昂揚背後又有苦澀。這個女性形象,有掌握自己命運的欲望和力量,同時也在一些時刻流露出無力感。她有非常脫俗、灑脫的一面,也有出生貧困能屈就的清醒,更重要的是在每一個命運的關口,她勇於為自己做出選擇。這個形象有屬於她自己的生命力、成長,樸素中有堅韌,完成度比較高,讀者很容易被她的命運牽動。
行超
這次系統地讀江西作家的作品,有一個明顯的感受,江西作家對於日常生活很有熱情,他們的寫作不是從觀念和概念出發的,而是真誠的來自生活的發現。我們今天討論重大題材創作,其實重大題材之所以重大,是因為它與我們每個人的生活息息相關。但是,一些作家在面對重大題材時卻寫著寫著就脫離了生活,變成了口號式的、概念式的寫作,這也是我們對這類寫作不太滿意的原因。另外,江西作家普遍很會講故事,我看的幾個小說故事都很順暢、很精彩。講好故事是一個好小說家的特點,但另一方面,真正一流的小說家更需要超拔於小說故事,發現故事背後的意義,這個意義才是小說真正的「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