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圳特區報記者 孟迷
「與你年輕的時候相比,我更喜歡你現在備受摧殘的容顏。」出自法國女作家杜拉斯經典作品《情人》中的這句話,也適合讚美法國殿堂級女演員伊莎貝爾·於佩爾(Isabelle Huppert)。
6月12日晚,於佩爾在廣州大劇院以朗讀的方式演繹了杜拉斯的經典之作《情人》,演出前她接受了記者的採訪。此前她已於上海演出一場,並與賈樟柯進行對談;此後她將前往北京,完成在華巡演的最後一站。
●「這個女人能讓人上癮」
身材嬌小苗條、蹬著紅色高跟鞋、留著法式劉海的於佩爾,實在很難看出64歲的實際年齡,但她充滿距離感的眼神、不苟言笑的表情和氣場全開的架勢,又處處體現著她豐富的人生歷練與歲月沉澱下來的優雅。
自1971年起,於佩爾演出超過100部電影,對於各種角色都拿捏到位。在《圓舞曲女郎》裡她是豐滿放蕩的迷惘少女;在《維奧萊特·諾奇埃爾》裡她是清秀可人的壞女孩;在《天堂之門》裡她是拓荒時代的美國妓女;在《女人韻事》裡她是偷情的皮條客;在《包法利夫人》裡她是水性楊花的自我迷失者;在《八美圖》裡她是刻薄的老處女……
尤其是在《鋼琴教師》《她》等影片中的大尺度演出,於佩爾將女性的欲望與暴戾、內心的掙扎與不妥協,泰然自若地呈現在銀幕上,不僅樹立了強大的個人表演風格,也為自己鋪就了走向影后的紅毯。
於佩爾是坎城、柏林、威尼斯三大電影節以及美國金球獎「四料影后」,只差一座小金人,就能成為繼朱利安·摩爾後包攬世界五大電影獎項的大滿貫影后。法國導演克萊爾·丹尼斯曾稱讚她「這個女人能讓人上癮」;就連法國前總統奧朗德也曾稱其為偉大的女演員。
●「蒼白是她的魅力所在」
在上海站賈樟柯這樣向她提問:「一個影評人開玩笑說,於佩爾演過70多個角色,其中35個是裸體出演,35個是有精神問題;表演這個工作,要怎麼用自己的身體、想像力去突破自我?打破自我約束?是否要經歷內心解放的過程?」
對此於佩爾回應說,自己從來沒搞明白過,為什麼人們願意用「變態」、「不恥」、「亂倫」或「魔鬼」這些形容詞去定義一個人。「人們使用這些形容詞時,就像手裡被塞了一面鏡子,他們無法直面這個鏡子裡的自己,因為它暴露了他們內心的恐懼,所以才忙不迭地用這些詞去取代這種恐懼。」
「他們感到被冒犯,但最後又享受這種冒犯。」於佩爾說,當年的《鋼琴教師》和最近的《她》都很受歡迎,完全就是一個明證,人們喜歡這些電影,因為產生了共鳴,觸動內心世界。
於佩爾的表演總是驚世駭俗的,但她的表情是永遠的冷靜。法國男演員帕斯卡·格裡高利曾在電影《加布裡埃爾》中用一句臺詞形容她:「蒼白是她的魅力所在」。這一張典型的法國女人面孔,消瘦銳利、稜角分明、冷若冰霜,從表面看不到任何表情與神態,卻能從中感受到她暗流湧動的複雜情緒。
在於佩爾身上,人們看到了一個個真切的女性,如何的貪婪、殺戮、陰謀叢生,又如何的堅強、淡定自若。「我有一個方式,在理解角色的時候,去混合脆弱和強大,善良和邪惡,罪惡和無辜,讓角色因為立體而顯得更像一個人。」於佩爾說。
有人曾問於佩爾,演過這麼多複雜多變的角色,會不會對自己生活產生影響。而她回答:「不會,最讓我難以承受的,是困在一個蹩腳導演的爛片裡。」
●「演電影和戲劇沒有任何區別」
在電影領域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時,於佩爾同樣活躍於法國和國際戲劇舞臺。她和鮑勃·威爾遜、克裡斯多夫·瓦裡科夫斯基、呂克·邦迪等戲劇導演都有過合作。
很多人覺得電影演員面對的是自己,而戲劇演員更多面對的是觀眾,但於佩爾希望自己能夠打破這個邊界。「我自己無論是在戲劇舞臺還是電影中,在如何接近和演繹角色這個層面,沒有任何區別。」
本次以獨角戲朗讀的方式呈現《情人》,於佩爾說,自己只使用到最簡單的舞臺布置,以及取材自杜拉斯編導的電影《印度之歌》的配樂,來營造一個感性的氛圍,幫助觀眾進入情境。
「《情人》是杜拉斯老年時代的作品,是她在遇見那個『情人』40年後才鼓起勇氣寫出的故事,其中有很多充沛的情感和內涵。」曾飾演過杜拉斯的母親的於佩爾說,「這部作品其實不適合口頭朗讀,但我委託法國的專業編劇進行了一些改編和調整,主要聚焦於愛情的部分,將杜拉斯與親人的內容進行刪減。」
《情人》對於中國觀眾來說也意義特殊,由梁家輝出演的電影版也深入人心。於佩爾說,每個人心目中都有對於《情人》的解讀,而自己每一場演出也根據現場觀眾的反饋而有所不同。
來到中國,於佩爾也格外關注中國導演,尤其是青年一代的創作。「中國有很多好的導演,比如李安、張藝謀、陳凱歌、賈樟柯、畢贛、婁燁等,我通過觀看他們的電影,來了解當下中國人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