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釣的歷史可謂久矣,小時候在故鄉浙江,那是半個世紀之前的事兒了。舊中國萬家一面,生產和生活水平之低下與今日相比,確有天地之別。不過天下事不可一概而論,由此得出今天的一切都比從前好的結論。幾年前回故鄉,說她舊貌換新顏,連自己長大的地方都不認識了,都是真的。但在歡快中同時發現,這裡的小河溝沒有魚了,這裡的大河大湖,野生魚很少了。仍然有人在大河邊釣魚,但常常幹坐一天,空手而歸。然而在半個世紀之前的故鄉,大河且不必說,就是小河溝,只要下鉤,則絕不會空手的。兒時由於年幼,沒有像樣的漁具,僅限於小河溝,有時甚至筆若願住在美國償治亞州高爾夫名健果古在水稻田的邊溝裡,也可釣到斯塔時鈞到的10確重的美國嶺魚鯽魚、鯉魚、魚、甲魚。
如今呢,小小縣城也只能與北京攀比,到養魚塘下鉤,花錢才能過釣魚癮了。然而美國不是這樣。我到美國不久,就驚奇地發現,這兒的野生魚,無論是大河小溪,大湖浩海,只要你稍微有點耐心,一般都不會空手的。細細一比較,美國的野生魚資源,接近於我兒時的故鄉浙江,相當於北京地區50年代的江湖和葦子坑。什麼原因?最重要的有兩條:一是環境保護好,水源很少受汙染;二是普通公民對野生資源(不只是魚)的保護意識很強。環保問題我將另外撰文,下面我只記述從釣魚的一些經歷來看看美國人對野生資源保護的意識。
一年來,我遠到佛羅裡達州墨西哥灣海釣,近到亞特蘭大的大湖(相當於密雲水庫)、河流和中等湖泊坐船垂釣,但次數不多。每周必去一二次的是從我的住所步行一刻鐘,即可到達的面積相當於足球場大小的野生魚池塘。據地形和塘邊豎牌的文字記載,這個野生魚池塘至少有近百年的歷史了,但它是一個蓄雨水的死塘,下遊沒有河流,因此魚的數量不多。
在這兒垂釣不多久,我就發現,美國人釣魚在方法上與中國人絕然不同。中國恐怕從兩千多年前的姜子牙(太公)起,就是穩坐釣魚臺,至唐朝有「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之絕句。就是說,中國人從來把釣魚看成一種靜功,修心養性,坐下來就不輕易換地方,而且無論海杆、手杆,都是用碗(4斤)沉底的,故釣魚雅稱垂釣。
在中國,一個人如沒有耐性和耐力,是釣不成魚的。美國人卻相反,他們不用魚餌,什麼麵食、蚯蚓、顆粒之類,絕大多數用假魚餌,狀似小魚、小蝦、蚯蚓、小蟲,有色甚至有味,從不沉底,人也不靜坐,而是先把汽車往湖邊一停,然後手舉一把海杆(小型、輕便),轉著圈在湖邊(或河邊)拋線,慢慢的在水面上往回收,經常是拋幾十回也不見魚吃食,但一旦咬鉤則必定跑不了,而且至少每條斤把重以上。如果在湖邊轉兩圈沒有收穫,大約半小時或一個小時後就開車往別處去了,從來沒有見過像中國人這樣的垂釣,在一個地方一坐就是半天甚至一天的。
這釣魚一靜一動的鮮明對比,使我聯想到中西文化的差異,想到人的不同的生活方式和不同的個性,是由其不同的歷史文化背景培育而成的。慢慢兒又發現,他們常常把釣上來的魚摘鉤後往湖裡扔,有時他們還帶著未成年的孩子一塊玩,也經常往湖裡扔魚。經打聽我才知道,美國人釣上來的魚在小河小湖裡不足一二斤重的都要扔回去,大魚而且是有鱗魚,才作為收穫帶回家去頭、去尾、去魚骨烤著(或煎著)吃。由於鉤不沉水底,他們很少釣得上諸如甲魚、烏龜、繪魚一類的底魚,美國人大多數也不食用這類無鱗或帶硬殼的水類。
由於我是中國式的垂釣,經常釣到艙魚、嘎魚,特別是中國罕見的大烏龜和大甲魚。美國漁友看見我拉這類魚上岸,經常樂呵呵地在邊上助興。我在亞特蘭大愛默爾大學校園的大湖裡,曾拉上一隻十五磅重的大烏龜,我運回家後養著,後來又放生;在我住所附近的這個小湖裡拉上來兩隻十二磅重(約9市斤)的大甲魚,那肉比駱駝肉還老還粗,後來我再拉上來也統統放回湖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