軋苗頭、別苗頭、軋扁頭

　　文圖/阿仁

　　活絡可以算是上海人個天性。上海人要去辦點事體，以一句上海閒話來打衝鋒：「讓我先去軋軋苗頭……」軋苗頭，看看苗頭，掂量掂量成功率。軋好苗頭，見機行事，靈活辦事。有苗頭就上，嘸沒啥個苗頭就撤。過年，幾個朋友約好出一記遠門去自駕遊。天天看電視來評估全國東南西北個公路交通狀況。只見得高速道路上大車小車爬行，各地景區人頭滿視野。新聞報告春節裡向有28億人次出行辣各種各樣個運輸線路上。一軋苗頭，收攤，大家就孵辣上海算哉。好辣上海馬路浪是空蕩蕩個，車少人稀。搿有點像卅年前個上海灘。到外面去蕩蕩馬路，清靜、安靜得使人懷舊，叫人想起來了小辰光上海個街景。有勿領笨個兩個朋友還是開車上路了。發回來個簡訊是：「堵辣路浪，20碼！」「景區裡尋勿到車位，進退兩難！」回復撥伊拉個閒話是：「勿軋苗頭，苦頭吃煞！」新年新勢裡頭腦發熱勿軋苗頭，拎勿清。一句安慰個閒話也勿發過去。活該。

　　別苗頭與軋苗頭一字之差，意思就完全勿同了。別苗頭，彼此之間來比比高下，來搶搶風頭。以現在流行個講法，即PK。上海個滑稽戲一直想到央視個春晚舞臺上去軋一腳、露一手，搭北方人個相聲、東北人個二人轉去別別苗頭。從王汝剛開始到錢程結束，小滑稽和小小滑稽兩代獨腳戲狠將都到北京去獻過寶。可惜個是，勿是伊拉幾個上海笑星本事勿大，而是阿拉個上海閒話實在叫全國人民聽勿懂。滑稽戲個妙處就辣南腔北調，以各地方言來折服觀眾。要拿上海閒話翻譯成普通話，就一點噱頭都摜勿出來了。本幫個醃篤鮮砂鍋裡要換成餃子湯，我看吃客們都要倒胃口個。滑稽戲已經好幾趟從春晚打回票落選了。不過唱滑稽個老少明星還是夠頑強個。祝伊拉有朝一日別苗頭別過馮鞏、蔡明，讓上海閒話也到春晚去出出風頭。

　　軋扁頭又是另外一層意思了。兩面受壓、兩面受氣、左右為難、上下難取，軋扁頭。辣屋裡向，老法個阿婆、新法個媳婦，做兒子個就軋扁頭了。辣單位裡，上司要向東，部下要向西，做中層個也軋扁頭。自家拿勿準主意，又想兩面討好、左右逢源，就難免陷入尷尬和被動。要逃脫軋扁頭，刀切豆腐兩面光，搿把刀就只有按道理、按規矩來辦事體了。只巴望混辣人堆裡，一團和氣，左盼右顧，上下勿得罪，葛只好一生一世撥人家來軋扁頭了。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