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宋詞一哥,蘇軾的才華絕不僅體現在豪放詞上,他的婉約詞也一樣出彩。但頗有意思的是,蘇軾最經典的婉約詞多數是為佳人所作。最有名的是為髮妻所作的《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可謂句句令人斷腸。而《卜算子·黃州定慧院寓居作》則是為一位暗戀自己的女粉絲所作,對方為自己終身不嫁,當得知她含恨而逝後,蘇軾在這首詞中為她吟出了「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的千古名句。
本期要和大家分享的正是蘇軾的一首婉約詞,這一次他是為第二任妻子王閏之而寫,詞名為《南歌子·感舊》。1079年蘇軾迎來了人生最大的磨難——烏臺詩案,在多方努力下命是保住了但卻被下獄,12月皇帝下令將蘇軾貶至黃州,次年2月蘇軾抵達黃州安頓下來。大難不死後蘇軾給妻子寫下了這首詞,在詞中作為丈夫的蘇軾並不對妻子抱怨朝中種種,而是滿滿的鐵漢柔情,訴說著自己的一片相思,令人感嘆:原來你是這樣的東坡!
《南歌子·感舊》北宋.蘇軾寸恨誰雲短,綿綿豈易裁。半年眉綠未曾開。明月好風閒處,是人猜。春雨消殘凍,溫風到冷灰。尊前一曲為誰哉。留取曲終一拍,待君來。
這是一首訴衷腸之作,詞中既有蘇軾自己對妻子的思念,也遙想著對方對自己的掛念。詞的上片以設問開篇,離愁根本不像他們說的那麼短,而是綿延不絕剪都剪不斷的,這裡講的是自己和妻子共有的感受。而「半年眉綠未曾開」則是想像妻子的愁容,這半年多來對方為了自己的事憂心不已,雙眉緊皺不曾舒展。在一個個明月清風的夜晚,她的心思別人無法猜透。一個「猜」字,十分靈動而又自然地將妻子的心思寫盡。
上片還愁情綿綿,而到了下片那個豁達樂觀的蘇軾又回來了。「春雨消殘凍」是春雨融化了冰霜,「溫風到冷灰」是春風吹走了冷霧。這一句顯然是一語雙關,既是寫眼前初春之景,也是暗指自己雖歷經大難但如今也算是雨過天晴了,勸對方不用擔心。
最後兩句則是盼望對方能早日來黃州與自己相聚。詞人對著美酒,吹響情曲,心中萬般思念。於是便有意不吹完全曲,只為留下最後一拍,等著對方來時和鳴。以曲聲落筆,讓詞人心中的相思變得悠遠而又綿長,而留一拍之說更是新穎別致,令人眼前一亮。
縱觀全詞,與蘇軾的豪放之作相比,表面上確實少了些氣勢,讀來是滿滿的兒女情長,但其豁達樂觀的精神內核卻並沒有改變。詞中春雨消凍,溫風去冷的意象,一掃普通相思詞的哀怨,讀完令人會心一笑。幾個月後蘇軾與愛妻終於重逢,兩人前後一共相伴了25年,而這25年正是蘇軾人生起伏最大的時光,蘇軾也為愛妻留下了不少詩詞作品,大家可以找來讀一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