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變化的「道」
易有一個意思是改變、轉化,合成變化。《易傳》強調:宇宙萬物永遠在變化過程中,而且遵循道。事物若要臻於完善,保持住完善的狀態,它的運行就必須在恰當的地位、限度、時間。也就是,什麼事情不能太過,也不能不及,人的自然傾向是太過,有貪念,《易傳》和《老子》都說過太過是大惡。
《易傳》中六十四卦的順序安排至少有三點含義:
1、宇宙中的一切,包括自然界、人類社會,形成一個自然序列的連續鏈條;
2、在演變過程中,每個事物都包含自己的否定;
3、在演化過程中,「物不可窮也」。
《易傳》和《老子》都認為,要取得勝利,就一定要注意不要太過分地勝利;要避免喪失事物,就一定要在此物中補充一些與之相反的東西。他們也都認為,謙卑是美德。
中與和
「中」的觀念在《中庸》裡充分發展,有人可能理解為「中庸」就是不要做任何事情,是一種消極的態度,但這完全錯了。
中的真正含義是:既不太過,又不能不及,不能過猶不及。恰到好處,謂之「中」。比如冬天穿棉襖是恰好,夏天穿棉襖就不是恰好了。儒家常將「時」與』中』連用,孟子和孔子說:可以仕則仕,可以止則止;可以久則久;可以速則速。
《中庸》說:「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第一章)情感完全沒有發生的時候,心的活動就無所謂太過、不及,而恰到好處。這是中的一個例子。情感發生了。而無所乖戾,這也是中,因為和是中的結果,中是來調和那些搞不好就會不和的東西的。
以上是就情感說,所說的也適用於欲望。在個人行為和社會關係中,都有些適中之點,作為滿足欲望和表現情感的恰當的限度。一個人,一切欲望和情感都滿足和表達到恰當的限度,他的內部就達到和諧,在精神上很健康。一個社會也同樣,其中各式各樣的人的一切欲望和情感,都滿足和表現到恰當的限度,這個社會的內部就達到和諧,安定而有秩序。
「和」是調和,跟「同」,也就是和諧統一是完全不一樣的意思。它們是有本質區別的。「和」比如將各種調料放置在一起,構成了一種美味。一些完全各異的東西混合在一起,才有「和」。但是「同」則和這些「各異」的東西是不相容的,究竟和諧同一。
要達到「和」就要將東西按照一定的比例配置在一起,這就是「中」,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所以中的作用是達到和。
一個組織的很好的社會,是一個和諧的統一,在其中,有各異的人才、職業,都在恰當的位置上,發揮自己的作用,這種「和」不是要大家都完全一樣的意思。這個道理,甚至可以推及到全宇宙,都要保持這種和諧共生的關係。
庸常
《中庸》的中剛才我們講了,是一種不能太過、也不能不及的哲學思想。而另外一個「庸」意思就是普通和平常。就像每個人每天都要吃喝,都很平常,但是非常重要,人倫導讀也是一樣,簡單普通的事情,恰恰是非常有價值的,就像空氣、水對我們人類生存一樣。
明誠
在《中庸》中國誠和明是連在一起的。也就是說,一個人若是明白了日常生活中普通而平常的活動的意義,他就已經是聖人了。一個人若把他所明白的完全做到了,他也是聖人了。同時,在成己的同時,還需要成人。按照孔子、孟子的學術,為了成己,必須行忠、恕、即行仁,包含著助人的意思,成己,就是盡其性,即盡其受之於天者;助人,就是贊天地之化育。完全明白了這些意義,就可以與天地參。完全明白了意義,就是《中庸》所說的明;如此與天地參,就是它所說的誠。
為了達到與天地參,是不是需要做非常的事呢?不需要。僅只需要做普通而平常的事,做得恰到好處,而且明白其全部意義。這樣做,就可以達到合內外,這不僅是人與天地參,而且是人與天地合一。用這種方法可以達到出世,而同時仍然入世。後來的新儒家發展了這個思想,並且就是用這個思想攻擊佛教的出世哲學。
這就是儒家的方法,這種方法把人的精神提高到同天的境界。它與道家的方法不同,道家的方法是通過否定知識,把人的精神提高到超脫人世間的「彼」「此」分別。儒家的方法不是這樣,它是通過推廣仁愛,把人的精神提高到超脫尋常的人我和物我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