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新華每日電訊
一個名為「三十而『礪』」的微信群,即將歸於沉寂。
這是很常見的現象。為合寫稿件,天南海北的新華社記者們往往會拉起臨時微信群,為稿子的選題立意、行文風格爭得面紅耳赤,分配任務時又「謙讓一番」,再彼此鼓勵著「同屏共振」,一起趕稿。
等到稿件完成,群也要散了。新的選題一來,又會有新的微信群出現在聊天欄裡。
1月14日,《新華每日電訊》播發融媒稿件《三十而「礪」,他們生於1990》。幾個「90後」年輕記者用近一年時間,在微信群裡留下超過20萬字的聊天記錄、各式各樣的表情包和無數個沒有結果的語音電話會。終於,改到第17版的文字稿、結構反覆調整的微視頻、元素換了又換的海報,最後出現在你面前。
誰說「90後」是「垮掉的一代」?
我是新華社安徽分社記者戴威,生於1993年。
今年冬天特別冷。風打在臉上,左勾拳,右勾拳,「揍」得人直哆嗦。想起去年此時,天氣要溫柔得多。一個和友人聚會的晚上,我們聊了很久。當有人說起,最早一批「90後」即將30歲時,大家突然安靜。
是那一刻產生的衝動吧。要給這代人寫篇稿子,就用我們「90後」的方式。
從那時起,我養成了一個習慣,每次下鄉採訪,一定會問問當地人,村裡有沒有「1990年出生的扶貧幹部」?尋覓了很久,無意間發現了梁晨這個線索,很驚喜。一個北大高材生為實現自己的抱負,隻身到距離家鄉400多公裡的小城工作,又一頭扎進鄉村,奮鬥在脫貧攻堅一線。這背後一定有故事,我相信自己的判斷。
冬天的一個早上,終於見到了梁晨。來到了他生活3年多的地方,梁晨突然像孩子一樣,手舞足蹈地跟我講起村子的變化,說自己和村民從陌生到相熟的過程。說駐村工作的不易,說自己曾經在選擇面前有過的彷徨。我發現,原來他和我們一樣,是一個鮮活真實的年輕人。
而他又是那麼不一樣。為了深入了解老鄉情況,他選擇放棄鎮裡安排的宿舍,吃住在村;為了幫助因病致貧的村民,他3年如一日地奔波兩地代購藥物;為了加班趕材料,廢寢忘食也是家常便飯......
當我回到書桌前,整理小夥伴們傳來的採訪素材,我的眼前浮現出一個個和梁晨一樣的年輕人的身影,他們為共同的理想紮根基層,用智慧和汗水讓鄉村換了模樣。
誰說我們「90後」是「垮掉的一代」?
一個人的青春和另一個人的一生
我是新華社江西分社記者張璇,生於1993年。
去年冬天,正在採訪路上的我接到一個電話,同事邀我做一個「90後」主題的報導。沒幾分鐘,我就被拉進了叫「三十而『礪』」的微信群。一番激烈討論後,選擇「1990年出生的扶貧幹部」這個主題成為我們的共識。
在江西省扶貧辦推薦下,我找到了張揚帆和一個有關「畫」的扶貧故事。
趕了500多公裡路,我在定南縣鵝公鎮大風村和張揚帆碰面。幾平方米的辦公室裡擠滿了熱情的村幹部,張揚帆正坐在木凳上取暖。「辛苦你們啊,天氣這麼冷。」他聲音有些低沉,臉上的表情克制、平靜,介紹材料說他是個「年輕有為的扶貧幹部」。
這位走進大山的中央美術學院畢業生,果然不一樣。張揚帆來村裡不久,發揮自己的特長成立「同心畫室」,放學後的孩子們有了新的課外興趣班。
而另一個特殊學員的故事成就了我的稿件,也成就了張揚帆的事業。當盧保華操作著電動輪椅,眼中炯炯有神地來到「同心畫室」時,我驚訝於生命中難預料的挫折和萍水相逢,怎麼會把兩道不同的生命軌跡擰成一股,彼此成就的?後來在採訪中,我們也有了答案。
採訪結束當天,我發了一條朋友圈:這片土地上有很多有趣的故事,一個人的青春和另一個人的一生,以及天寒地凍裡還嗅得到的一縷桂花香。
少一些浮躁,多一些理想
我是新華社陝西分社記者吳鴻波,生於1994年。
「90後」寫「90後」。當同事提出這個創意的時候,我很感興趣,但同時也擔心自己的不成熟。
「第一批『90』後已經30歲,很多在扶貧一線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你不想去看看真實的他們嗎?」一席話觸發了我的「奔三」焦慮,也讓我想去捕捉那青春可愛的身影。
幾經打聽,我找到了在太白縣梅灣村擔任第一書記的陸星。行進在白雪皚皚的大山,背包裡裝著採訪本、設備,還有我的疑問:一個名校畢業的博士,真的能在這裡紮下來嗎?此行任務不輕鬆,在同事連環催稿的壓力下,我要在很短的時間內完成文稿和視頻拍攝。工作千頭萬緒,心裡缺乏底氣,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好好了解這個人。
陸星的樣子跟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樣。衣著樸素幹練,而且作為博士,發量尚可。兩個原本陌生的人相互融入並不容易,面對我的採訪,陸星有些緊張,坐在辦公室聊了一個多小時,得到的有用信息很有限。
「走,到你們村轉轉。」為緩解緊張氣氛,我把陸星帶到他工作的場景。「流動採訪」效果明顯。一路看,一路聊,在輕鬆的交流氛圍裡,這個「老哥」向我分享了他的「成績單」。
白天工作結束,陸星提議帶我吃個火鍋暖暖身。圍坐在熱氣騰騰的火鍋旁,陸星客氣地給我夾菜,「我們這邊有給客人夾菜的習慣,『第一筷子』必須你吃。」恍惚間,我才像是個外地人。
幾口熱菜下肚,我終於拋出那個憋了很久的問題:「你畢業的時候是怎麼打算的?也會像我一樣迷茫嗎?」我們都是「90後」,也都是剛剛告別象牙塔,這個問題讓彼此的關係拉得更近。
「畢業的時候可以選擇的也很多,很多同學都去一線城市發展了,但是我在校期間已經給自己明確了這條路,來了以後發現適應得也還不錯。」陸星說。沒有糾結,沒有猶豫,也沒有我想像中的一波三折,有些人選擇事業就是這麼簡單。
當被問及是不是到基層「鍍金」,陸星用最熟悉的專業知識打了個比方:「我就是一塊鑄鐵,經過鍛造才有更好的強度和塑性,我是來『煉鋼』的。」一句話讓我內心微微震顫,當「鍍金」「升遷」等價值觀瀰漫於年輕群體時,有一部分人仍在思考「煉鋼」的意義。
返回住處,我的思緒在鍵盤敲擊中找到歸依。一生很久,三十歲只是一個普通的節點,但又值得紀念,可以是一個人朋友圈裡「破殼日」的心靈雞湯,也可以是一群人奮鬥和成長的印記。
三十歲近了,希望那時,我們還能常懷理想,淡定從容。(記者戴威、吳鴻波、張璇、郭傑文)
【糾錯】【責任編輯:趙文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