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納倫德拉•莫迪繞過印度央行,將他的內閣鎖在房間內,宣布了單方面決定的獨斷的廢鈔政策,而且僅僅在4個小時後就予以生效。一夜之間,86%的印度貨幣價值退出了流通。」回想去年此時頒布的廢鈔令,印度國大黨副主席拉胡爾•甘地的怨念透露在字裡行間。
2016年11月8日晚,印度總理莫迪代表政府和中央銀行突然發表電視講話,宣布廢除500和1000盧比的大額鈔票,旨在消除印度社會上的「黑錢」。在廢鈔令一周年之際,甘地在《金融時報》刊文抗議,稱莫迪的改革削弱印度經濟能力。
印度反對派發起」黑色日」抗議而對廢鈔令不滿的人並不限於拉胡爾•甘地,當天,印度反對黨發起了對廢鈔運動的抗議活動。據半島電視臺8日報導,當天,包括國大黨在內的至少18個印度反對黨在全國各地發起遊行,呼籲將11月8日定為「黑色日」,以警示政府通過政策危害國家經濟的行為。他們表示,這是印度歷史上第一次為死亡和苦難「慶祝」。
報導稱,國大黨前財政部長Palaniappan Chidambaram稱,「廢鈔令至今一無所獲,所以我們將11月8日視作『黑色日』」。此外,他還表示,廢鈔令違反了眾多法律,此案正在由最高法院裁決。
印度共產黨黨員Subhasini Ali說,該指令是對這個國家和人民的」殘酷打擊」。他表示,「這是一個政府可以採取的最不誠實和反人類的舉措,當人們開始明白這個廢鈔令是怎麼回事,我想人民黨也不會有什麼未來了」。
印度央行在8月30日發布的年度報告中稱,99%被禁止流通的500和1000盧比面額鈔票,共計大約15.28萬億盧比(約合2387億美元)被率先存入了銀行,或者換成了新幣。這一數據表明,包括貪汙的官員、賄賂的商人和犯罪分子在內的以現金方式儲存非法財富的人們已經成功保住了自己的財富。
「現在看來廢鈔完全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原本預計用廢鈔令來隔絕流通的黑錢現在大部分又通過各種方式洗白流回」,中國科學技術大學科技與戰略風雲學會會員毛克疾對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表示。
除了收效甚微,廢鈔令帶來的更大副作用是對經濟的打擊。《金融時報》稱,根據印度經濟監測中心的估算,在2017年頭4個月裡,逾150萬人因廢鈔而失業,數千家小微企業破產。
據《印度斯坦時報》此前報導,印度今年第二季度GDP增速僅5.7%,低於第一季度的6.1%,更低於去年同期的7.9%。2017年4至6月GDP增速,創下三年來最低水平。印度財政部長阿倫·賈伊特利曾對此表示,目前,商業活動仍然受到「廢鈔令」頒布後現金周轉困難以及新稅務規定實施前所引發的困擾的影響。
廢鈔促進印度電子支付手段流行面對反對黨的指控,莫迪回應稱,印度人民已經贏得對抗「黑錢」的決定性戰鬥,他感激人民對反腐和反黑錢行動的支持。
8日,莫迪在社交網絡推特上連發數條視頻、照片和文字,細數廢鈔令帶來的益處,如規範了經濟運行模式,保證窮人有更好的工作,並清理了金融系統。
半島電視臺稱,執政黨認為,廢鈔令反腐和打擊黑錢的主要目的早已達到。人民黨發言人Nalin Kohli稱,政策鼓勵人們無現金化,增加稅收的同時還可以識別可疑帳戶和交易,為未來稅收和經濟犯罪提供便利。
毛克疾對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表示,雖然有諸多弊端,但廢鈔令在客觀上促進了印度電子支付手段的流行,這與印度政府的「數字印度」(比如數字身份證、統一支付帳戶等)計劃結合在一起成了一套組合拳。
在去年推出廢鈔令後的首次全國講話中,莫迪表示其政策目標就是「無現金社會」,並號召全國人民「少用現金」,甚至直接動員印度人學習使用APP。《金融時報》8日稱,時至今日的印度,現金的地位仍然未被行動支付撼動,但即便如此,這場轉變還是讓行動支付快速進入人們視野。
報導稱,「廢鈔令」促使數字貨幣在印度的普及提前了三年。雖然印度商家又恢復了「現金為王」的傳統,但是,電子錢包由此受到了廣泛的宣傳,印度消費者的意識得到了提高,商鋪中的基礎設施也得以普及。
印度央行最新數據顯示,今年8月,印度行動支付總額達11億美元,雖然比1月的高峰有所回落,但仍然比「廢鈔令」前增長了兩倍。
《金融時報》稱,從長遠看,「廢鈔令」應該也會出現好處,會加快流動性財富進入金融系統,從而會提高經濟中的誠信度、透明度和效率,也將帶來更高效的稅收。至少對莫迪來說,這是他力推的改革政績之一。因此,這也許才是莫迪「廢鈔令」的真實意圖。
廢鈔令頒布後,莫迪積累了政治資本,贏了重要的地方選舉。印度人口最多的北方邦今年3月舉行地方議會選舉,當地鄉村貧民看好莫迪廢除大面值紙幣的舉動有助於打擊貪腐,消除不平等現象,因此大力支持莫迪所屬的人民黨,使之獲得壓倒性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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