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商報消息 ★ 看世界
多數標識用英文寫著中國製造
長江商報:您在《澳洲華人》裡寫道「學好普通話,走遍天下都不怕」,如何理解?
王小妮: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語境。近些年大量大陸新移民去到別的國土,有的影響和改變了當地華人的生活習俗,像美國和澳大利亞,上世紀80年代以前,百年來的華埠都是講廣東話的多,就像巴黎,講溫州話的華人多。而我去澳大利亞的墨爾本時候,走在街上常聽見漢語普通話,有一次在中心城區,身邊和身後同時有兩夥人在講普通話。
長江商報:不少人厭倦自己處在一個破落與蒼老的環境,想去遙遠的異國。看了您描寫的美國在外人看來都是別墅,對您來說「外國」和中國有什麼不同?
王小妮:每個地方都應該有自己的不同,這一點中國和外國都一樣,更好的是保留自己的不同,而不是千人一面。
中國各旅遊景點最讓人掃興的是出售的東西都一樣,這麼疆域遼闊的一個國家,居然每個小攤販賣的紀念品千篇一律。
所謂的外國,也是各自不同。朝鮮和美國,見不到任何趨同性。倒是朝鮮酒店裡的物品樣樣看著眼熟,大多都是中國貨,而且像是直接從中國北方某小鎮上日雜商店裡進的貨。
我在朝鮮住的那家酒店,夜裡的電視訊號經常自己中斷,黑屏後,馬上跳出四個漢字在遊動「福如東海」,那個電視機是中國產的長虹牌。順便留意一下房間設施,香皂是中國水仙牌,衛生間洗臉池是唐山陶瓷,都是直接寫的中文。
在紐約甘迺迪機場的禮品店,很多禮品都要細看一下,多數標識用英文寫著中國製造。
比較「外國」和「中國」太空泛,還是再具體點,不如就說建築,中國新建築太多,我曾經在河南王屋山下看見一個低矮的草屋,說是愚公的故居。我去問當地農民,他們笑著跑開了。有個人停下腳說,村上沒人知道愚公是個誰。在中國,類似新修新命名的故居太多了。
有人說中國的古建築因為材料原因,很難保留,但日本的古寺,木結構的,像奈良東大寺,1200多年歷史,是中國的唐朝時期建造的。日本的新建築也有很多是東方風格,在視覺上,和中國建築比較起來,相差最大又最直觀的是色彩,中國更多的是豔麗,大紅大黃大藍,日本房子則多用暗淡低沉的顏色,給人不聲張的感覺。
而德國北部和南部的農村都還保留有草屋頂的老房子,不破敗,修繕得好。記得中國的海南島有黎族船形屋,但後來很多都沒有得到保留,就在最近幾年還聽說有拆毀。
★聊教育
中國人的人生不該從教材開始
長江商報:您在書裡寫道「中國人真正的人生,恰恰不該從課本開始」,在您這些年從事教育工作的過程中,會不會有一些無奈或者一種無力感?
王小妮:從2005年做老師,我教了七年書。有一個學期剛開始,下課後,一個大一男生等在教室門口問我要教材。我說我們的課沒有教材。他的樣子又意外又失落。到了大二以後,大學生們多數不會再那麼看重教材了,除非是用考試強壓學生必須讀的教材。
我說中國人的人生不該從教材開始,緣於第一,是像上面所說,大一男生的教材依賴症,好像沒有個課本,就不知道怎麼聽課了,這是教育悲哀的大問題,也是我準備談論的話題。我更想強調的是現實生活和課本之間的差距太大,生活太斑斕複雜,太多變和充滿不確定性,課本和生活相比,顯得孱弱無力,課本更僵化,一成不變,到上世紀90年代了,聽說有的課本裡還有人民公社小社員,老師學生都不問問誰是小社員,只管照本宣科。
長江商報:您在書裡寫了很多貴州的見聞,也走訪了很多國家的學校,國外的教育有沒有為您帶來什麼新的視角來看待自己所遇到的問題?
王小妮:周末,任何國家的孩子都在玩,中國孩子在上補習班。看上去,他們靦腆內斂,很少歡快。
對於教育的呼籲連續多年,不見改變。
發達國家的鄉村基礎設施都不比城市差,所以我說「人是應該住在鄉村的」,而作為農業大國的中國,在快速增高的樓房的大城市以外,是荒棄貧瘠,垃圾包圍的鄉村,村子裡是老人和交給他們帶大的留守兒童。
鄉村孩子的減少又帶來撤併學校的問題,學校遠了,家庭花費也更大。今年看到清華大學提出對農村高考生降分錄取的政策,可這改變來得太晚,可能惠及的學生太少,根源在於上世紀中期以來,持久的忽略農村。
責編:Z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