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60年代初期,美國總統甘迺迪曾公開宣稱:「誰控制了太空,誰就控制了地球。」這是人類歷史上「制天權」思想的首次正式亮相。1983年,美國總統裡根依據格雷厄姆的《高邊疆:新的國家戰略》,正式提出了「星球大戰」計劃,「制天權」的理念逐漸進入國家政策層面。進入21世紀,廣袤的太空因蘊含了巨大的政治、經濟、軍事、科研價值,因而成為當今各國競相爭奪的「新高地」,如美國的「鳳凰計劃」、我國的「騰雲工程」、德國的「桑格爾」……各個國家的外太空角力手段層出不窮,一場奪取「制天權」的國家競爭悄然拉開帷幕。
自人類叩開宇宙之門進入太空時代以來,外太空便越來越彰顯出與國家安全和發展利益的緊密關係,深刻改變著人類的生產生活方式。2018年3月,川普政府制定了美國歷史上首份太空戰略——《國家太空戰略》,其中明確表示:「保護太空帶來的科學、商業和國家安全利益是川普政府的最高優先級。」不難發現,美國政府明確表明了奪取「制天權」在科研、經濟和軍事方面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在科研上,奪取「制天權」能夠有力推動科技的發展。其中涉及的學科門類眾多,如力學、天文學、地球科學、空間科學、醫學等諸多學科,航天事業的發展能夠極大地促進和推動現代科學技術的發展。如美國的「阿波羅」載人登月計劃,先後把12人送上月球並安全返回地面,帶動了美國科技,尤其是推進、制導、結構材料、電子學和管理科學的發展,為美國科技領先世界50年以上的地位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在經濟上,奪取「制天權」是太空經濟發展的重要保證。人類社會在2000年左右才開始進入太空經濟時代,雖然起步較晚,但發展迅速、潛力巨大。自2009年開始,全球航空航天領域共有535家初創公司獲得約257億美元的融資,尤其是2019年,融資量達到歷年總和的23%。據摩根史丹利公司分析,到2040年世界航天產業的規模將達到1.1萬億美元。其實,早在2015年,美國的太空探索公司(SpaceX)就曾宣布,計劃將4.2萬顆衛星部署到距地面550千米的低地球軌道,截至目前已完成了第一批300顆衛星的部署,並即將為北美和加拿大地區提供太空網際網路服務。在此之後,英國的OneWeb、加拿大的Telesat等新興太空公司以及波音、谷歌、亞馬遜和FaceBook等頂級公司紛紛加入太空網際網路的直接競爭之中,而軟銀、高通、維珍、空客和可口可樂等世界企業巨頭也通過投資的方式布局太空領域。太空經濟驚人的發展速度和近乎無限的發展潛力,使其成為了各國都緊盯不放的「肥肉」,也使太空經濟成為了太空創新的「孵化器」。
在軍事上,「制天權」決定了制空權、制海權、制陸權和制信息權,是未來「戰爭食物鏈」的最高端。2002年,美軍突襲阿富汗叛軍武器藏匿地。在太空力量的支持下,美軍縮小了行動區域,在發現武器庫位置後,直接用衛星信號導引空中火力進行摧毀,使得主場作戰的阿富汗叛軍完全失去作戰優勢。
除此以外,奪取「制天權」是自由進入太空的「金鑰匙」。美軍從2011年開始高舉「空間環保」的名義,提出「鳳凰計劃」,大搞太空維修、衛星回收、燃料加注、在軌組裝、空間拖船等在軌服務項目,其實質就是確保能夠快速地在太空中生產並部署太空武器,以便出其不意地對他國的航天設備進行破壞。美國已經明確表示,2030年前將對太空的進入權和使用權進行限制,自己也將擁有獨一無二的太空「否決權」。
冷戰時代,美蘇兩個超級大國主導太空秩序,牽頭制定了奠定當今太空治理的規則。冷戰結束後,太空格局逐漸向多極化發展。英國的《國家太空安全政策》、日本的《宇宙基本法》、加拿大的《航天政策框架》……各軍事強國都制定了各自的太空戰略,謀求「制天權」。針對新的競爭格局,美俄又制定了新的國家太空戰略,力爭在該領域建立優勢地位。
從20世紀60年代起,「做太空的主人」一直是美國太空戰略思想的核心,歷屆政府都力圖謀求美國在太空的優勢地位。進入21世紀,隨著太空多極化的發展,美國在太空秩序上的領導力有所減弱,提出的《新太空規則倡議》僅得到了極少數盟國的支持,與冷戰時期一呼百應的盛況不可同日而語。一心要使「美國再次偉大」的川普總統在實現太空戰略目標上的態度更加堅決。2018年3月,美國發布新版《國家太空戰略》,明確了保證太空領導地位、壯大太空工業基礎和維持太空軍事霸權三個重要目標。
美國的《國家太空戰略》要求優化太空科研項目的配置,推動並維持事關美國國家安全的太空技術的發展,重塑美國太空領導地位。川普總統籤署的太空政策第1號指令,命令優先實現載人登月,反映了美國急於搶佔新世紀載人登月頭把交椅的急切心情。川普本人甚至希望在其任期內實現登陸火星。同時,美國支持波音公司和太空探索公司的載人飛船項目,意在打破目前只有中俄可以進行載人太空飛行的局面。川普政府還督促NASA與愛克信等公司合作,力圖先於中國建成私營商業空間站。
俄羅斯雖然是傳統航天強國,但綜合國力已遠不如蘇聯時期,不再盲目追求與美爭鋒、急功冒進,而是採取了「攻守平衡」的太空力量建設策略。2016年3月,俄羅斯正式批准了由航天國家集團制定的更加務實的《2016-2025年俄羅斯聯邦航天發展規劃》,後期又出臺了《2030年前及未來俄羅斯航天活動發展戰略》等多個航天發展規劃,大體勾勒出21世紀俄羅斯的太空戰略:一是發展航天技術,確保俄羅斯能夠獨立進入太空;二是保持和擴大在軌太空飛行器數量,滿足國防需求;三是建設空間站,進行載人航天飛行;四是擴大航天市場份額。
俄羅斯繼承了蘇聯的大型航天科研生產聯合體,現有航天工業企業100多家,包括生產載人太空飛行器的航天建造公司、衛星製造商雷謝特涅夫信息衛星系統公司、生產「聯盟號」運載火箭的進步國家科研生產航天火箭中心、開發未來運載火箭「安加拉」系列的赫魯尼切夫國家研究生產太空中心等。依託其雄厚的太空工業基礎,俄羅斯將優先發展衛星圖像、釐米級導航精度、寬帶通信等滿足國民需求的項目,逐步實現航空部門和國際市場的整合,促進民用航天和商用航天的發展,力爭到2030年前成為全球太空產品和服務市場的領導者,之後再考慮載人登月等雄心勃勃的項目,實現經濟效益和安全效益雙豐收。
太空力量是新型作戰力量,是軍事實力的「倍增器」和「賦能器」,更是奪取「制天權」的重要手段。
美國組建太空軍的想法始於20世紀80年代,在「星球大戰」計劃的支持下,1985年9月,美國就成立了具有聯合指揮能力的美國航天司令部。2020年2月,美國正式宣布組建太空軍,空軍下屬的15個太空聯隊、1個太空與飛彈系統中心、3400名軍官、6200名士兵及部分文職人員共約16000人轉入太空軍序列。目前,美太空軍已經配備了CCS反通信系統、「賞金獵人」電子戰系統、「草場」幹擾系統等反衛星武器,發展太空即時打擊能力,研製HTV-2「獵鷹」亞軌道滑翔飛行器、X-51A「馭波者」高超聲速飛行器和X-37B空天戰鬥機等,謀求1-2小時內的全球打擊能力,並推動空間對抗武器技術的發展,未來將部署更多的太空平臺和太空武器。近來,美國公布的《飛彈防禦評估》報告更是支持美國加緊構建由「愛國者」、「薩德」、「宙斯盾」等地基系統和天基攔截器共同組成的全球多層立體反導體系,以此復活「星球大戰」計劃。
俄羅斯在2001年就成立了航天部隊,負責抵禦飛彈襲擊、維持太空飛行器運轉、監控太空空間、實施商業太空項目等。2011年年底,俄羅斯航天部隊併入空天防禦部隊。2015年,為優化空天力量,更好地應對空天威脅,俄羅斯將空軍和空天防禦部隊合併成立新軍種——空天部隊,負責航空和反導預警系統管理、宇宙空間監測、太空飛行器發射及控制、承擔空天作戰使命等。
為與美國抗衡,俄羅斯把武器研發的重點放在了動能與非動能物理武器上。從20世紀60年代末到20世紀80年代初,蘇聯就使用衛星殲擊機飛彈系統多次成功進行了反衛星武器破壞性試驗。俄羅斯堅持繼續研製在近地軌道攻擊衛星的PL-19「努多爾」飛彈,且預計將在未來幾年內形成作戰能力。同時,俄羅斯也通過發展高機動性的「殺手」衛星來增強威脅能力。2014年9月,俄羅斯的「Olymp-K」衛星進入軌道,然後進行了一系列不規則的機動,進入到距離國際通信衛星組織的一對通信衛星7英裡範圍之內。
根據美國2019年發布的《太空安全面臨的挑戰》和2018年發布的《全球太空威脅評估報告》,俄羅斯空天部隊的陸基天線已經能夠幹擾全球定位系統的信號傳輸,並且其雷射武器、大功率微波武器以及機載與陸基電磁脈衝武器,都能以近地軌道衛星為目標。可以初步判斷,俄羅斯空天部隊已經具備了動能反衛星、天基反衛星、定向能反衛星和網絡反衛星的能力。
當今世界,太空領域的「大航海時代」即將到來,「制天權」的爭奪日趨激烈,太空軍事化趨勢加速發展,「太空實戰化能力」成為衡量各個國家綜合實力的高權因子。因此,各大國都將發展太空力量視為保證國家和民族命運的基石,而這必將推動一個嶄新的太空時代的到來。
我們以往所說的國家疆界指的是低邊疆,比如我國有960多萬平方千米國土。而高邊疆指的是更大的空域、更大的海洋、更遠的極地、更深的洋底,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能夠伸展的更高更遠更深的空間。高邊疆不一定是主權邊疆,它很有可能是人類探索的新邊疆,是全球發展的新領域,也叫戰略新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