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羞羞的鐵拳》中,被換身體的「馬小」拿著自拍杆在海灘邊直播「鐵鍋燉自己」,女漢子對滿屏彈幕咆哮「把禮物刷起來,飛機遊艇刷起來!」 「老鐵們,雙擊666!」在電影故事中,這是「艾迪生」對「馬小」在拳擊場上的不作為的抵抗,而在馬小同事那裡,這種腦洞大開的「自殘」行徑肯定是腦子燒壞了。開心麻花把快手貢獻的年度熱詞搬上了銀幕,還不忘對「底層殘酷物語」怪象進行調侃。
1.快手說:我只是鏡子!
快手上那些殺馬特少年、00後小媽媽、尬舞大爺、環抱大蝦農民,交織成一幅幅荒誕的畫面,很多人選擇用卸載表達憤怒;去年被X博士刷屏文章中揭露的生吃病死豬肉、鞭炮炸褲襠、建築工地表演高難度動作等獵奇內容在首頁的「熱門」中並沒有消失,而是花樣翻新。
快手官方的說辭是,快手呈現給用戶的內容是機器算法個性化推薦的結果。儘管快手已成為冉冉升起的獨角獸,輿論並沒有因此給予正面的仰視,面對網上對其內容質疑的聲音,宿華這樣解釋道:
「我們更希望快手是這個世界的一面鏡子,照出這個世界最完整和準確的樣子,不想因為精英的話語權更大,就讓鏡子裡出現更多精英喜歡的畫面」;「不管你是開拖拉機還是法拉利,在快手,都是一樣的」「產品和技術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還記得蘇軾和佛印的那樁禪宗公案麼,你「心中有佛,所見皆佛」,「心中有牛糞,所見皆牛糞」,關我啥事?
2.快手的用戶畫像謎底:「二線以下」、「高中以下」
歲末聖誕,快手合伙人、首席內容官曾光明召開一場媒體溝通會通報2017年快手業績,不出意料,與宿華在烏鎮峰會上所說的「快手已經擁有註冊用戶7億人」口徑一致,曾光明稱「快手目前日活用戶1.2億,短視頻日傳量達1000萬」依然穩坐短視頻風口的頭把交椅。
這位原網易新聞前副總編不得不面對「有態度」的新京報記者質疑,「有聲音認為快手在利用低俗內容進行流量變現,曾總怎麼看?」
「快手的大部分用戶來自二線以下城市,最高學歷低於高中,他們拍的東西在都市精英眼中看起來很low,但是他們並不在精英的判斷框架裡。」
UGC平臺本身最大的風險就是內容把控,如何在海量內容之中過濾掉「垃圾」、「廢水」內容,如今快手用戶手機視頻日上傳量已經從百萬上升到千萬級,其審核壓力高於任何一家直播公司,曾光明表示:
「「快手已經建立了1000人以上審核團隊;「快手的審核是全行業最嚴格的,最到位的」」;「「快手會對違法律、有害健康等違法規則的內容進行處理,但仍會尊重用戶」,「內容是平臺管理,行為是公安管理」」
3.「去low化」的結界
並不是說UGC的草根內容就一定會LOW,早期UGC如優酷土豆如今靠的是購買影視版權;快手的豎屏內容井噴在製作、畫質等方面確與傳統網絡視頻平臺無法媲美,其崛起的奧秘是抓住了智慧型手機在全國區域普及化的浪潮,相對於微博,快手的「去中心化」產品策略,讓普通人擁有了難得的發聲渠道。
快手還抓住了低齡學生玩手機年齡空隙,宿華曾經在找融資時這樣對DCM中國管理合伙人林欣禾說:「「13-15歲的孩子,到了15-17歲的時候基本就開始用QQ了,18歲以後就用微信了,要做社區和社交,必須在用戶年齡小的時候抓住他們,否則他們長大後,很難有機會。」 」林欣禾聽懂了所以投了。
快手本質是聚集海量「低年齡」、「低學歷」用戶以及「低門檻內容」的泛社交產品,滿足的是用戶自拍、看附近異性、獵奇的剛需想不火都難,但 「三低」的用戶特點是其商業模式的天花板。
目前快手最主要的盈利模式是通過給予一部分流量高的用戶直播權限,將粉絲的打賞收入進行五五分成。快手給了一部分賺錢的紅利,有的用戶不惜劍走邊鋒不斷衝擊「感官閥限」以獲得更高的流量。
比如,極品醜男陳山開豪車擁美女讓網友們自尊心大受傷害;假冒省公安廳副廳長的17歲打工少年杜應偉;社會大哥快手黑叔深入到涼山給窮人發錢,直播後把錢收回;12歲鄭州少女逃學拜師「紅毛」學尬舞被同門涉嫌強姦;詠寧用極限攀爬用生命在直播等等。
快手投資人、XVC合伙人胡博予在知乎撰文說:「鬼才知道這個APP能靠直播賺這麼多錢。我當時腦子裡YY的商業模式是短視頻廣告。不過就連這個還不好意思和投委會說,當時的memo裡面根本沒寫變現潛力,只在『Risk and Concerns』裡面提了一句『變現能力是個風險因素』」。
儘管找到了直播的變現模式,但是快手依然被人質疑是利用了「這些人的low」賺錢,有「原罪」的。
曾光明2017年初加入快手之後,快手在市場策略上有了很大改觀,比如贊助《吐槽大會》、《奔跑吧,兄弟》,在一線城市的地鐵、機場、高鐵、寫字樓隨時可見快手的戶外廣告。但從曾光明的表述看,用戶群體的成分並未根本改觀,「二線以下」和「高中以下」足以讓很多優質品牌商望而卻步,「短視頻廣告」盈利模式自然很難有所作為。
在IPO之前,快手已被草根內容和直播打賞模式「套牢」了!
4.快手產品機制反思與平臺監管之責
為什麼快手上打流量擦邊球的爭議內容屢禁不止,把快手貼上「農民應用」並打上「low」的標籤,本身就是對農民極大的侮辱,事實上現在很多地區的農民有地有房、生活富足,覺悟和素質都很高。我們應該反思的是,究竟快手的技術和產品機制是不是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
(1)快手產品做到了極簡,並以算法進行內容興趣推薦,但是為什麼初始註冊用戶在「熱門」之中刷到全是相當震驚的內容,這是不是無形之中流失了很多用戶?
(2)在快手沒有大V導向,沒有搜索功能,用戶只能漫無目的的刷,系統如何根據用戶點擊行為就判斷這是用戶的「興趣」呢?假如無意之中點擊了殘障人士的表演,機器一個勁推薦殘障人士內容,會不會產生「審醜疲勞」,為什麼不把屏蔽標誌設計的更醒目?
(3)快手的初心是「每一個人值得被記錄」,但是要想在快手上生財,就必須得大量吸粉,在內容紅海之中只能「博出位」,快手為什麼沒有扶持優質的、流量低的內容的引導機制?
拋開技術局限不論,平臺是否對內容監管職責是必須面對的問題;除了對低俗、無底線的炒作內容除了執行嚴格審核規定,對低俗內容進行警告、關閉部分權限、最嚴重的封號等都是運營手段。
在快手的「免責聲明」和「用戶須知」之中明確了快手對用戶上傳內容享有「免費的、永久性的、不可撤銷的、獨家的、完全的許可和再許可權利」,但用戶違禁內容產生的法律風險則由用戶承擔,這本身在邏輯上就自相矛盾,成為「黑鍋你背,賺錢我來」的遊戲。
可以預見,隨著快手流量的上升,審核隊伍還會增加,甚至還需要不斷完善AI審核技術才能真正減少人工審核的遺漏。
結語:
在快手上有很大溫暖人心的短視頻,比如筆者在騰訊視頻上看到一個叫做「廣州雨神」的歌手拍攝的MV《廣東十年愛情故事》感動了很多人。在短視頻草莽創業的階段,難免會有各種亂象,進入繁榮期成為國民級應用之後,外界對平臺的社會責任、價值導向以及商業模式單一化質疑本身也有助於快手良性發展,解鈴還須繫鈴人,快手最終能否「君子豹變」還得取決於快手的反省及產品機制創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