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 楊棄非 每經編輯 劉豔美
上世紀末,一場文化轉型在芝加哥悄然掀起。「鏽帶」的餘燼尚未吹散,那些未能趕上產業轉型快車的工廠工人卻已然開啟新一輪創造——出於對生活的嚮往,不同文化在芝加哥重疊、分散,嬉皮士、雅痞、都市型男、兄弟會等社群聚集形成了文化風格各異的社區。新任市長理察·M·戴利順勢而為,散落在城市中的自行車道、花園、獨立搖滾和後現代主義建築,為芝加哥貼上「優雅」標籤。
在當時美國有關「未來社區」的大論戰中,芝加哥描繪了一幅與主流觀點完全不同的圖景:未來社區並非僅剩下傳統製造業城市破產後的破敗景象,它還可能代表一種改造城市的力量。
類似的故事正在國內上演。
面對未來社區的建設需求,一種全新的「公園社區」正在成都快速營造。
根據成都的定義,公園社區是在美麗宜居公園城市中,由政府、居民、社會力量共建共享共治,服務於生活人群和產業人群,「人城景業」融合共生的城鄉空間和城鄉治理基本單元。
其背後是這樣一種邏輯:作為特大城市「爆炸」式發展的參與者,社區與城市間治理與發展的並存關係愈加明顯。
這不僅解答了成都近年來以宜居生活之城頻頻走入國際視線的原因,更透露出成都建設踐行新發展理念的公園城市示範區的具體路徑。
早在2017年,成都即開全國先河,設立城鄉社區發展治理委員會。按照成都的理解,隨著工業社會向現代社會演進,推動城市發展從工業邏輯回歸人本邏輯、從生產導向回歸生活導向,傳統社區空間正向融地域、生活、情感、價值等於一體的「場景」延伸。
成都希望,以場景營造為著力點,使社區成為「市民的美好家園(博客,微博)」,同時也成為「城市的第一會客廳」,不只是有「秩序」,同時也要有「活力」。
9月25日,2020成都新經濟「雙千」發布會公園社區專場活動即將舉行,線上線下同步發布有關公園社區的100個新場景100個新產品。
未來的新型社區,作為多維度場景的有機集合,不僅以其舒適的空間品質塑造著市民的社會生活,更將以其獨特的文化風格和美學特徵,影響著城市的發展方向。
社區「定義」城市
社區是何時開始參與城市建設進程的?一般認為,社區與城市的新一輪發展密切相關。在倫敦,上世紀下半葉,由於大量人口湧入,不僅推高生活成本,也改變了市民原有的生活模式。新與舊的衝突下,新老市民均面臨城市身份認同的危機。作為吸納人口進入城市的「海綿」,社區的「聲音」從城市四處響起。
一個突出的例子是位於泰晤士河南岸的硬幣街社區城市更新項目。
當時,當地老工業區即將迎來商業化改造,老住宅被新酒店取代。當地居民出於對失去居住地的擔憂,發起成立名為「硬幣街行動小組」的社區自治組織。它不僅及時解決了當地人的居住危機,還喚醒了居民集體意識。與泰晤士河北岸金融城氛圍完全不同、以手工業和創意產品為特色的街區由此誕生。
與過去的城市發展模式不同,一種自下而上「滲透式」的打造方式伴隨社區的振興引入城市。
在對場景展開研究時,芝加哥大學社會學副教授丹尼爾·亞倫·西爾發現,由於不同的人喜愛不同的場景,場景特色決定了什麼樣的人在何處生活,也塑造了不同的居民社區形態。社區帶來基於地方情境(Local Context)的凝聚力,城市作為提供場所的載體,也因此被社區文化所改造和重構。
另一個例子發生在大洋彼岸的紐約。20世紀70年代,有關城市文物保護和綠化的運動先後在社區層面開展。這些運動不僅整合了社區資源,同時也為城市帶來新的文化特質。
為何社區會主宰此輪城市發展的路徑?
若將目光投向同一時期的日本,旨在恢復城市文脈和環境的「都市復愈」行動,剛剛拉開帷幕。與倫敦和紐約不同的是,政府充當了主動角色,推出「社區推進計劃」。清華大學建築學院許懋彥等人研究指出,其不僅緩解了政府財政壓力、推動了長期人力和治理投入,更重要的是,居民參與能充分照顧在地性,實現都市持久活力。
換句話說,伴隨城市的發展,政府與市民的關係已經發生轉變。依賴於市民參與而生的社區,能夠在政府與市民之間架起溝通的橋梁——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在新一輪城市發展中,社區不僅將定義城市特質,亦在標定城市的發展方向。
生活方式革命與公園社區路徑
眼下,城市的發展邏輯正迎來新一輪深刻變化。十餘年前,「臨時城市主義」開始受到學界系統性關注。經典論述來自齊格蒙特·鮑曼(Zygmunt Bauman),他認為,當代社會已經從「穩固的現代性」(Solid Modernity)發展成為「流動的現代性」(Liquid Modernity)。由於變化是流動社會的一種常態,城市與城市居民需要尋找新的方式加以應對。
與此相對,「地理已死」和「無地點性」的論調,開始居於主流。
英國「生活方式」雜誌《Monocle》創始人、董事長泰勒·布魯爾曾反覆傳輸一個觀點:由於技術革新讓從事創意行業的人不再受工作場所的束縛,並由此形成「全球遊民」。在他們身上,與地點的「缺失」並存的是對地點另一些特質的重視——那些過去因錯失先發優勢而被埋沒、但在提高生活品質上極具優勢的城市,走進他們的視野。
去年,很少來到中國內地的泰勒,選擇將《Monocle》城市論壇落在成都。
同年,一場關乎社區治理的大會在成都召開。在外界看來,這既是成都兩年多社區治理的一次總結和再提升,又是成都在建設公園城市、提升人本城市水平的具體表現。
生活方式革命與公園社區的建設理念,巧妙地在成都「相遇」。
圍繞公園城市理念,成都形成公園社區規劃建設的「163」總體思路——
一個核心目標,即將公園社區規劃建設成為複合開放、安全綠色、共享共治的公園城市基本單元。
六大總體要求,即功能複合促共聯、開放活力促共棲、綠意盎然促共賞、配套完善促共享、安全韌性促共濟、多元協同促共治。
三類社區引導,即城鎮社區、產業社區以及鄉村社區。
這意味著,公園社區處處體現著人對品質生活的需求。而在公園城市建設的總體要求中,社區治理正是當前城市極速發展中,以人為著力點,最細微但也最奏效的手段。
十年前,新加坡曾將從建國以來的「花園城市」定位改寫成「花園中的城市」,更突出城市生態、資源等對於人的可及性,將人本理念進一步升級。去年,新加坡再次聚焦社區,在新一輪城市總規意見徵集案中提出走向社區化的CBD,將進一步發揮社區帶動城市發展的功能。
在此時間節點下,因宜居生活接過社區發展的「接力棒」,也意味著成都將有望「領銜」全球城市展開有關社區發展的新一輪探索。
未來社區方法論
當下,國內已有多地開始布局面向未來的社區。呼應新要求,成都的公園社區思路,也將探索出獨具特色的方法論。
面對突如其來的疫情,公園社區建設基礎開始發揮作用。數據顯示,作為服務人口超過2100萬的特大城市,成都累計本地感染率為十萬分之1.02,居千萬級人口城市末位。社區展現出應對特殊情況的「韌性」,為成都贏得了經濟快速反彈的發展空間。
而在成都的布局中,社區不僅是治理場所,還是發展場景。
三年前,成都在全國範圍內率先設立城鄉社區發展治理委員會。在隨後其他城市設立的類似機構中,少有同時包含「治理」與「發展」兩項職能。
聚焦社區發展,也是推動社區定義城市、探索城市發展方向。
如何發展社區?成都強調的一個關鍵要素是「場景」。
9月25日,成都將舉辦2020成都新經濟「雙千」發布會公園社區專場活動,線上線下同步發布有關公園社區的100個新場景100個新產品。根據主辦方發布的信息,當天現場將設置智慧居家場景產品區、生活消費場景產品區及公共服務場景產品區等,聯動電信、華為、喜馬拉雅、天府市民雲等企業進行展示。
通過這些場景,公園社區的能量將得以更大程度發揮。
事實上,在此前的規劃中,成都已提出實施城市場景創新計劃,推動場景營造與城市規劃之間的統籌銜接。每個區、每個街道都有屬於自己的計劃,讓公園社區開口「表達」,城市也將更加多元、更為包容,更滿足每個個體的需求。
而在西爾看來,場景還將促進社區感的形成,進一步調動社區居民的活力和創造力。
他發現,在美國伊利諾州一座城市,當地政府通過打造場景、發動市民進行園藝活動,讓他們走出房門、共同勞動,或者開放圖書館前、公園中的空間,將室內藝術展、甚至是市民家中的裝飾搬到戶外。一系列簡單的創舉,讓城市得以恢復活力。
最新的研究顯示,創新因子也越來越多地誕生於這些散落在社區的場景中。
如上海社會科學院城市與人口發展研究所研究員鄧智團等人發現,在以創新創業集聚推動的新一輪城市創新發展進程中,湧現出所謂的「創新街區」現象。如美國劍橋肯戴爾廣場(Kendall Square)、美國紐約矽巷(Silicon Alley)、英國倫敦矽環(Silicon Roundabout)和西班牙巴塞隆納22@街區(22@ Barcelona)等。
這種面向未來的「嫩芽」,也將同樣醞釀在公園社區的土壤萌動中。
(責任編輯:董雲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