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嵛山到處是龐大的黑體白花石塊,被歲月磨礪得無稜無角,這些斑駁的石塊記載著它在世間的滄桑經歷,它們毫無規則地隨意而臥,佔據著一塊地皮,分割著山坡。尋不到成片的可犁耕之田,巨大的黑體石塊白天從陽光裡採熱,夜間釋放,使崑嵛山區的溫度高於外界,崑嵛山溝谷縱橫,溪河如網,雨量充沛,為樹木花草的生長創造了一個特殊的環境,難怪這裡奇樹異花怪草繁多。麻姑覺得雖然崑嵛山整不出可耕種的地塊,如果在巨石之間栽植各種桃樹——血桃﹑蜜桃﹑黃桃﹑雪桃﹑冬桃,桃花盛開時,崑嵛山將像一位粉面含羞淑女。石縫裡淤積的千年腐草爛葉,會養育得桃樹分外茂盛,各種形狀各異的桃子分期成熟,一年四季有鮮桃可吃,豈不妙哉。
麻姑在悉心研讀月牙石《太上老子道德經》之餘,行走在風哨,溪歌,樹笛,鳥鳴的崑嵛山優美音符裡。崑嵛山一派高古氣息,淳樸的風俗人情,幽美的自然環境,養就了從軍營走出來的麻姑獨具一格的品性和氣質。她見縫插針地在巨石之間精心栽植桃樹,耐心修剪,勤奮澆水,本來是野生的桃樹得到無微不至的照顧,長勢分外旺盛。功夫不負有心人,幾年下來,崑嵛山桃樹漫山遍野,可是,隨著桃樹的增多,麻姑發現有一種肥胖的綠體蟲子也跟來了,它們襲擊桃樹,吃葉鑽果,害得桃樹萎靡不振。
一日,麻姑正在苦思解除桃樹痛苦的辦法,一群嗡嗡嘯叫著的蜜蜂簇擁成一個大圓球朝桃樹湧來,撲在桃樹上。麻姑知道這個大蜂球簇擁的是蜂王,揮手朝著蜂球畫了一個圈,揚手一指,蜂球裂開了,工蜂退在周圍,顯出了蜂王,麻姑問道:「你為什麼把蜂群帶到這裡來?桃樹已經被大綠蟲子害得夠慘的了,你們又來添亂!」
蜂王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嗡聲嗡氣地說:「我們蜂群出現了一個新蜂王,你知道天上不可兩個太陽,蜂群不可兩個蜂王,我們與新蜂王的擁護者展開了一場殊死戰爭,死傷慘重,我們戰敗後,被趕出了蜂巢,我們奔著桃樹而來,是因為這裡桃樹成林,來年桃花盛開時,採蜜方便,近水樓臺先得月嘛,以利發展我們的族群。」
「桃樹被蟲子害得這樣悽慘,明年哪來的桃花盛開?你身為蜂族女王,只想到採蜜,卻不管育花,哪有這等好事?你應該吩咐你的工蜂們先清除桃樹上的害蟲,讓桃樹生長得旺盛,明年才有個桃花盛開。」麻姑說。
「我的工蜂們只會採蜜﹑釀蜜,除蟲卻無能為力,不過,我們蜂族的赤蜂一支倒可以勝任,它們雖然個頭瘦小,卻善於將鋒利的尾針刺入蟲體產卵,將蟲子做為幼蜂寄生的營養體,從腹腔內吃了蟲子,這倒是一個一舉兩得的好辦法。不勞女神操心,這事由我跟赤蜂族商量。」
「事不宜遲,那還不快去辦!」麻姑說:「我不是神仙,只是在崑嵛山修煉的俗女,你去找赤蜂,我為你在桃林附近選一個好的住處,我們做鄰居吧。」
麻姑說完轉身去了,蜂王用蜂語發出嗡嗡的鳴叫招呼赤蜂。
肥胖的綠體蟲子成了赤蜂幼崽的美餐,桃樹又恢復了健康。
麻姑將蜜蜂群帶到高坡上幾棵形如盤龍的松樹前,蜂王疑惑地盯著奇形怪狀的松樹,說:「我們怎能在松樹上做巢?」
麻姑指著松樹後面說:「你近前看。」
蜂王飛到松樹後面突出的石簷上,這才發現石簷下是一個非常隱蔽的洞口,一道陽光從洞頂的另一個洞口射下,哦,這個山洞還有一個通天洞口,在射進的陽光照耀下,可以見到洞腔很大,由洞頂的洞口可以直接飛到山頂,蜂王非常滿意麻姑為它們選的住處,帶領蜂群圍著麻姑翩翩起舞,齊唱讚歌,以示致謝。麻姑說:「今後桃樹的除蟲就由赤蜂負責,給桃花授粉就由你們負責。」蜜蜂連聲應允,嗡嗡地呼嘯著湧進山洞,在蜂王的指揮下,各司其職,分工合作,忙活著築巢。這群蜜蜂后來發展成龐大的群體,人們看著湧進湧出的蜂群,把這個山洞叫做「老蜂窩」,這就是如今崑嵛山上的「老蜂窩」山洞名字的由來。
一幫江姓的逃荒難民,流落崑嵛山,見這裡山清水秀,雖然沒有成片的大塊土地可供耕種,卻桃樹漫山遍野,認為可做生存之地,便就地採用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山石壘房建村,因為周圍都是桃樹,村莊居於山口內,故取村名為「桃花峴」。村民江海波、江海濤兄弟二人見麻姑一個姑娘竟栽植了這麼多桃樹,長勢茂盛,便到山庵求教,麻姑很高興他們的到來,見到他們有栽植桃樹的積極性,便將自己幾年來積累的經驗,一股腦兒全教給他們,村子很快興旺起來,周圍的紅石屋﹑水牛角等五處山庵也歸附了桃花峴村。道士居所,大則稱為觀,更大為宮,多為男道士居住,小則稱為山庵。多為女道士守庵。麻姑所居住的草舍,雖然簡陋狹小,但人們崇敬麻姑苦心布道,引人向善,帶領山民在頑石遍布的崑嵛山石縫裡栽植桃樹,既可以食用,又可以交換來針線服飾等日用品,解決了生存之道,人們把麻姑居住的山庵尊稱為麻姑觀,到麻姑觀拜訪、求助的人多了,就走出了路,麻姑觀的路通向四面八方。
桃花峴村在麻姑的指導下,三年後,桃樹掛果,香溢四方,周圍的犁眼溝、李家疃、曬字村、雁門窩等村的村民也紛紛到麻姑觀向麻姑討要桃樹苗,求教栽植桃樹的方法,麻姑有求必應,還親自到現場指導。
桃花峴村是崑嵛山區最古老的村莊。依然桃樹成林,麻姑植桃的故事幾經演繹流傳在街頭巷尾,茶餘飯後。桃花峴村桃樹漫山遍野,春天桃花如錦,秋天桃彌香甜,僻靜宜居,遊客流連忘返。生活在桃花世界裡的村民,你一句我一句創作出口頭文學《桃花仙女》的美麗故事,藉以道出對美好生活的嚮往。作家馮德英曾常住桃花峴村,在這裡完成了長篇小說《迎春花》的寫作。作品中多處場景是他對曾經生活戰鬥過的崑嵛山區的追憶描繪。
離桃花峴村近在咫尺的曬字村雖然沒有桃花峴村大,但村子經歷玄乎,僅村名字就是一個美麗傳說:遠古,一對黃氏兄弟因逃避兵亂,流落在這裡,建村過著男耕女織的生活,早先,他們識得一些詩文,在沒有絹紙的荒山僻野,他們用樹枝蘸著草炭灰將記在腦中的詩文寫在樹葉樹皮上,用勒絲草搓成柔細的繩子串起來,供子孫學讀,村民們在農閒時,總愛湊在一起寫寫畫畫,成為黃氏家族的族規。天長日久,積累的樹皮樹葉字畫成摞成垛,為了防止這些樹皮樹葉字畫蟲蝕黴爛,每逢晴朗天氣,黃氏家族便齊心合力將字畫搬到村頭向陽的龍形大石崩上晾曬。一天,他們正在晾曬詩文,突然,西邊山路上馬嘯蹄響,塵土飛揚,旗鑼傘扇,槍晃劍閃,黃氏家族七手八腳將樹皮樹葉詩文收拾起來,扶老攜幼朝著山溝倉惶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