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擊頭頂長角的神秘風俗
經過近兩個小時的顛簸,我們的車子直接開到了六枝梭戛生態博物館中心區隴戛寨的寨門口。
一下車,目光立即被一群頭上頂著碩大髮髻的長角苗婦女兒童所吸引。她們穿著自製的蠟染刺繡服裝,端著盛滿米酒的牛角,低聲吟唱著迎客的敬酒歌。幾位站在路邊看熱鬧的盛裝小女孩,許是頭飾太沉了,一直用手託著髮髻。
1993年,法國《費加羅雜誌》周刊的記者經過3天徒步跋涉來到這個村寨採訪時,認為這裡的婦女身材矮小,但頭飾巨大,有一種「殿下」般的氣派。如今,這種具有「殿下」 氣派的髮型在這裡得到了發揚光大。梭戛生態博物館館長徐美陵先生說,梭戛人的歷史寫在頭髮上。婦女每天梳頭時把掉的頭髮用麻線編織起來,一代一代傳下去,作為嫁妝傳給閨女。
梭戛生態博物館裡現存最珍貴的一個髮髻積累了五輩人的頭髮,重達6公斤。女人們先用一根長約2尺左右的牛角狀木板將頭髮盤在腦後,再在木角上把假髮盤成巨大的「∞」字形。頭飾高約15公分,兩頭垂於耳下到兩肩上方。為了使髮型顯得更加龐大,近幾年長角苗的女人們把毛線也盤進了髮髻裡。
徐美陵介紹說,過去長角苗男子也是將木角盤制於頭頂後部,再盤纏麻和頭髮。現在男子已不再戴角,一般包青色頭巾。
長角苗為什麼要用「長角」作為頭飾呢?關於這一標誌的由來,說法不一。其中一種說法是,苗王戰死後,苗族人舉行盛大的送別儀式,他們把弓、弩反插在腦後,誓為苗王報仇。以後苗族人用木製長角取代兵器,並作為飾物,一代代傳下來。
如今,梭戛以其奇異的長角風俗,已成為吸引海內外遊客的重要目的地之一。
獨特的婚戀習俗保存至今
長角苗過著男耕女織的生活,與外界的交往很少,其生存環境和經濟文化仍保持著比較完整和古樸的風貌。風俗習慣內容繁多、內涵豐富,其中以婚嫁、喪葬、跳場等最為獨特。
迄今為止,他們基本保持了在本民族內通婚,家族內不通婚的習俗。婚姻和家族血緣關係,把12個村寨牢固地聯結在一起,從來沒有被割斷過。
每年春節,農曆正月初四至十四的跳花坡,是長角苗青年談情說愛的好時機,也是一年中最隆重的節日。這段時間,男青年都得走村串寨與女青年對歌。他們拿著竹製蘆笙、口弦琴、竹笛,或者摘幾片木葉,來到中意的女孩家門前對歌。
若男方贏了,女方才能開門讓其進家。小夥子先給老人磕頭,老人對小夥說幾句希望話,祝福的話,然後設宴共飲。經過兩三天對歌,雙方若產生感情,小夥子便在女方家住上幾天。
接著,便由雙方媒人談判,講定禮金。如果女方家殺雞擺酒待客,卜雞卦「合」表示吉利,那麼,就意味著男方可以擇定吉日完婚了。
梭戛生態博物館館長徐美陵介紹,長角苗在談戀愛時是非常開放的,過去每個寨子都有幾個花棚,專供男女青年談戀愛用。對於他們來說,性愛就是擁抱和親吻的自然延續。但是,一旦結婚後,要求就會非常嚴格。這些習慣到現在仍沒有大的變化。
這裡有早戀的習俗,女子十二三歲就開始談戀愛,十五六歲結婚的比較普遍。但是,現在這種習俗卻在悄悄的改變之中。
今年剛滿12歲的楊明珍家有四姐妹,她的三個姐姐都已經結婚了。她認為姐姐們結婚太早,她自己不會這樣。「我還要上初中,考師範。我的理想是當一名鄉村女教師。」正在讀小學六年級的楊明珍說。。這個寨子裡已經有幾個考上師範當了老師的年輕人。教師在這裡是一個非常令人羨慕的職業。
見過世面的長角苗姑娘
身著盛裝的熊華豔身高大約1.6米,濃眉大眼,在一群比較矮小的長角苗婦女中,顯得鶴立雞群。面對記者的鏡頭,她落落大方,顯出一幅見過世面的樣子。一交談,方知她到省城貴陽打過工,而且還出過國。這在長角苗婦女中是絕無僅有的。
熊華豔還清楚地記得,兩年前她代表長角苗到挪威考察,在挪威呆了8天,在北京呆了20多天。那是她第一次出遠門。
與所有的長角苗女孩一樣,熊華豔從小學習刺繡、蠟染,是姑娘中有名的巧手。她說,她發現挪威民族村莊的刺繡圖案與長角苗的刺繡圖案幾乎相同,感到十分親切。「挪威的民族村莊太美了,乾淨、整潔,人們生活得也很好,我們的寨子要變成那樣就好了!」 熊華豔說。今年20歲的熊華豔孩子已經快3歲了。結婚後她曾到貴陽打工,在一家公司做產品推銷。兩個月後,熊華豔又回到了梭戛苗寨,又穿上了漂亮的長角苗服裝。「當遊客們把鏡頭對準我時,我感到了身為長角苗的自豪!」她說。
現在,梭戛生態博物館館長徐美陵把熊華豔和隴戛村唯一的中專畢業生楊光亮,作為生態博物館第一批管理員的培養對象,打算今後讓他們擔負起現在由他負責的資料管理、講解、民族文物的收集等工作。
「生態博物館真正的主人是長角苗文化的擁有者——當地的苗族村民。」 徐美陵說。
神奇的生態博物館
1971年,在法國巴黎近郊的一個工業小鎮,誕生了世界上第一個生態博物館。至今全世界已有生態博物館300多座。亞洲有四座,均集中於貴州。生態博物館就是原封不動地把整座村寨連同其中居民的習俗當做「遺址」,採取一些保護措施,將其保存並展示出來。
挪威博物館學家約翰·傑斯特龍認為,生態博物館的觀點對於處在多數或統治地位文化包圍之中的少數民族及其文化精華的保護和延續,具有重要意義。生態博物館向社會提供的是一個正在生活著的社區的環境、經濟、文化的整體,是一個正在生活著的社會的活標本。同時他也認為,生態博物館從它一誕生的那一刻起,就應該考慮到經濟的問題,只有與老百姓的生活聯繫在一起時,才能得到政府的支持。
「總而言之,生態博物館並不是講述一個陽光燦爛的故事,而是講述著一種生活,生活畢竟是生活。」 約翰·傑斯特龍說。
梭戛生態博物館1997年建館,1998年對外開放。至今,已先後接待了挪威、法國、日本、美國等2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人士到長角苗社區考察、觀光、旅遊,接待中外遊客8萬多人次。人們在欣賞長角苗古老獨特的風情文化的同時,也對這裡的貧窮落後留下了深刻印象。隨著與外部世界接觸的增加,長角苗族人對自己的生存狀態也產生了強烈的改變意識。現在,許多上學的長角苗女孩子,已經改穿漢裝。「與眾不同,人家會笑話的。」她們中的許多人對此深有體會。
1999年。梭戛苗寨只有一個男青年外出打工,2000年有1/3,今年達到了80%。與此同時,水泥房正在悄悄取代傳統的石牆木牆茅草房。保護與發展的問題日益凸現。
今年8月,貴州省省委書記錢運錄、副省長龍超雲等官員專門到梭戛生態博物館,對如何保持長角苗獨有的民居、民族文化,建好民族村寨,改善苗族人的生產生活和生態環境等進行了考察。
據介紹,梭戛下一步要建成一個經濟發展與文化保護相得益彰的文明社區,以達到「發展生產、改善生活、保護遺產、對外開放、走向小康」的目標。
新華社 2002年12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