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中國經營報
白鹿原民俗文化村遭拆除 用地性質仍存疑
本報記者/尹蓉/盧志坤/西安報導
因作家陳忠實創作的長篇小說《白鹿原》被拍成影視劇,陝西關中白鹿原一時廣為人知,成為名副其實的商業IP。
2016年,借著《白鹿原》電視劇熱播之後的餘溫,白鹿原民俗文化村拔地而起,5月1日開業當天就接待遊客12萬人次,很多商鋪一時重金難求。
但4年之後,白鹿原民俗文化村卻已經退卻繁華,即將被拆除。
2020年3月7日,西安藍城理想小鎮建設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藍城公司」)貼出公告,白鹿原民俗文化村項目將分兩個批次依序實施拆除,拆除工作於3月12日開始,3月31日前結束。
對此,《中國經營報》記者就拆遷原因以及拆遷之後的土地作何之用等多個外界關注的問題,分別採訪了白鹿原管委會、藍田縣政府以及藍城公司,但三者相互推諉,不願正面回復,使得白鹿原民俗文化村拆遷真相更加撲朔迷離。
「什麼賺錢搞什麼」
作家陳忠實走了,白鹿原民俗文化村也要謝幕了。
公開資料顯示,白鹿原民俗文化村位於西安市藍田縣濱河西路,總佔地1200畝,投資額3.5億元。其依白鹿原地勢而建,南望秦嶺、東臨灞河。曾經是陝西省、西安市、藍田縣三級政府重點建設項目,更因影視劇《白鹿原》的熱播而名噪一時。
通過滬陝高速在藍田東出口下高速,往白鹿原民俗文化村方向行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桃李春風」4個巨大的字,矗立在白鹿原的半山坡上。
在白鹿原民俗文化村拆除之前,3月9日,本報記者探訪了這個曾經被各級政府以及白鹿原人寄予厚望的地方。景區已經關閉,但是仍有不少遊客光顧這裡。「曾經陪朋友來過幾次白鹿原,這次來只是想再看看,畢竟是要拆除了嘛,以後想看也沒機會了。」有遊客向記者表示,之前民俗村還短暫的收過門票,沒有想到,才幾年時間,白鹿原民俗文化村就如此破敗不堪,但是拆了還是挺可惜的。
或許是建設之初,就存在質量問題。記者在走訪時發現,很多建築物已經牆皮脫落,而且有的路面已經出現下沉。同時,有零星的商戶正在搬東西,不過,大多數商鋪早已搬空。
村民指著一棟二層紅磚房說道:「這以前是民俗村幾位股東住的地方,現在變成員工宿舍了。」
民俗文化村內已經建成的有遊樂場、戲臺、茶樓、觀光湖、小吃一條街、動物園等,在遊樂場外圍,還有一大片平整過但未開發的土地。3月9日下午2點鐘左右,勘測人員已經開始進場,有10多個工人在民俗村內進行拆除前的測量和勘探工作,一處勘測點已挖至3米深,勘測工人介紹,這處勘測點最終會挖到10米左右,「後天工人就要來拆了。」
「白鹿原的魂是陳忠實的小說,根是關中文化,但是經營者看到的卻是利,在規劃中什麼賺錢搞什麼,因此隨著《白鹿原》影視劇熱度退潮,和陳忠實老先生的離世,自然而然的就剩冷清了。」一位前來清理經營設備的商戶告訴記者,在2019年8月份的時候,所有商戶就已經撤出,當時,陝西藍田縣人民政府發布通告稱,白鹿原民俗文化村因升級改造,暫時關閉,沒想到這次是徹底拆除了。
數位田坡村村民提起民俗文化村拆除一事,紛紛表示他們都聽說的是「藍城公司要把之前租賃的土地買了蓋別墅,去年還在村委會外面貼了徵地的告示,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
記者前往田坡村村委會,看到目前公告欄只有農民低保補貼名單、疫情捐款人員和金額的公示,沒有見到徵地的公告信息。
一位商戶認為,民俗文化村紅火了一年半到兩年時間,後面就不行了,一個是沒有運營好,另外一個就是幾個股東之間不合,矛盾比較多。
在提及拆除民俗村是否會涉及商鋪利益受損的問題,上述商戶表示,「這裡的商鋪都是開發商的,商戶只交幾萬元的保證金,然後再根據營業額與開發商按比例分,有的商鋪開發商是抽營業額20%。」據他了解,商鋪沒有出售,目前保證金基本都退了。
白鹿原民俗文化村原投資商為陝西渭水文化產業投資有限公司,據天眼查信息顯示,公司成立於2014年6月,註冊資本1000萬元,實繳資本為860.2萬元。記者多次試圖聯繫該公司,但截至3月10日,該公司的工商信息預留電話已成空號。
拆除背後的疑慮
耗資3.5億元,這曾經是白鹿原民俗文化村對外宣稱的投資額度。
如今,民俗文化村即將拆除,3.5億元的投資是否已經收回,白鹿原民俗文化村建設所佔用土地的性質及之前建設的酒店、商鋪、遊樂場是否獲得相應的許可手續等問題,記者致電藍田縣白鹿原管委會,一位工作人員表示,管委會只對項目建設當中出現的問題進行協調,並沒有發言權。至於項目建設的具體情況以及是否收回投資,這些需要與藍田縣政府宣傳部門聯繫,由宣傳部作出回復。
藍田縣宣傳部方面則稱,白鹿原民俗文化村拆除是企業的行為,企業之間的事情宣傳部不清楚具體情況,白鹿原管委會在和企業聯繫。
不過,有當地村民向記者表示,白鹿原民俗文化村雖然佔地1200畝,為了保留原來的生態面貌,很多都是改造,整體建設費用並不大。據村民們了解到的情況是,白鹿原民俗文化村的投資額度或在1億元左右。
對於白鹿原民俗文化村投資了3.5億元的消息,一位商戶笑了一下說:「原來的老闆在去年停業的時候就和藍城公司把協議籤了。」據他了解,是原來的投資商向藍城公司要3.5億元,初期建設投資差不多8000萬元,後面民俗村運營還要花些錢。
「塬上除了一些荒地之外,其中還有很多是耕地。」有當地村民告訴記者,白鹿原民俗文化村的地是租賃當地村民的。
那麼,此次白鹿原民俗文化村拆除之後,所清理出來的土地是恢復以前的原貌,還是另做他用?其土地性質是否會發生變化?
就上述問題,白鹿原管委會與藍田縣政府均未給出明確答覆,建議向負責拆除的企業藍城公司詢問。公開資料顯示,藍城公司的實際控股股東為藍城房產建設管理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藍城集團」),後者以建設特色小鎮見長。
在多次與藍城公司聯繫未果後,3月10日,本報記者與藍城集團取得了聯繫。藍城集團執行總裁傅林江向《中國經營報》記者表示,西安白鹿原民俗文化村的項目已經被公司收購了,具體情況,項目公司了解,他本人正在開會,記者所提出的採訪問題,他會晚點轉給西安項目公司。
但第二天,傅林江向記者回復稱,該項目前期由政府部門在處理,具體事宜可和政府部門聯繫,待有項目正式啟動的可能再及時溝通。對於藍城集團收購白鹿原民俗文化村的對價,則沒有給予明確回復。
「白鹿原曾經是藍田乃至西安的文化名片,在白鹿原上,村民的住宅要建個廁所都必須要有手續,如今這麼大一片地方建起了這麼多的商業,要拆了,也應該給個說法。」有白鹿原村民認為,不管誰接手白鹿原民俗文化村,將來建什麼,都應該記住白鹿原是文化符號,不僅應該合規、合法建設,還應該有文化。
接盤俠藍城
雖然目前還不知道,白鹿原民俗文化村拆除之後是否還與文化有關,是否會改變土地性質,另起商業。但是「接盤俠」卻已經確定是藍城集團,其掌舵者正是曾經在地產行業叱吒風雲的宋衛平。
「西安白鹿原民俗文化村的項目我們已經收購了。」傅林江在電話中向記者證實了藍城集團是白鹿原民俗文化村的接盤者。
值得關注的是,3月9日,在白鹿原民俗文化村內的鹿和·原舍酒店外圍,已有多個身著「綠城服務」字樣服裝的安保人員在路邊執勤。
公開資料顯示,藍城公司成立於2019年3月19日,註冊資本為5000萬元,股東分別為浙江藍城裡仁建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浙江藍城」)與西安金亙企業管理諮詢合夥企業,前者持股66%,後者持股34%。
浙江藍城的實際控股股東為藍城集團。而藍城集團與白鹿原早在2019年初就有交集。2019年1月,藍田縣人民政府與藍城集團旗下公司藍城桃李春風建設集團籤署戰略合作協議。
據當地媒體報導,藍城集團總裁張炬、藍田縣政府副縣長高建周分別代表雙方進行了籤約。該項目正是以白鹿原民俗文化村為核心的藍田縣白鹿文谷項目,其規劃總用地面積約2000畝,其中一期用地800畝。
據了解,白鹿文谷項目涵蓋文創、文旅、商業、度假、酒店、教育、研學、康養等產業服務內容,形成集文創辦公、休閒度假、教育康養為一體的高品質複合型花園社區。
這也意味著,即將拆除的白鹿原民俗文化村未來的商業氣息會更濃,留給文化的或許會越來越少。
不過,白鹿原民俗文化村拆與建背後是否有合規的立項、土地等手續,不管是藍田縣還是藍城集團均遮遮掩掩,未曾向外界作出解釋。
另外,記者注意到,2020年3月3日,西安市發改委通報首批特色小鎮評價考核結果,35個中有13個遭淘汰,淘汰率超1/3。而在特色小鎮投資領域頗具勝名的藍城集團接盤白鹿原民俗文化村之後,是否能夠理順土地等手續,是否又是一個特色小鎮,仍待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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